夢裡夢到醒不來的夢。紅線裡被軟禁的紅。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無動於衷。從背後抱你的時候。期待的卻是她的面容。說來實在嘲諷。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是否幸福輕得太沉重。過度使用不癢不痛。爛熟透紅空洞了的瞳孔。終於掏空。終於有始無終。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又落空。
安赫陽倚在牀邊,柔軟的白地毯是麗姨剛剛換過的。如此,她再將加了藥的水倒上去,必顯無疑。耳朵裡聽著的是王理安喜歡的一首歌。她很久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用她的歌來寄託。紅是硃砂痣烙印心口。紅是蚊子血般平庸。想著她,時間也好像靜了下來,變成了慢動作。
只是王理安並不是那朵紅玫瑰。也不是白玫瑰。如果硬要選的話,她情願自己做這紅玫瑰。連王理安都說過:安赫陽就是那顆胸口的硃砂痣,被豐滿的*託在心房前。像門鈴一樣。男人們喜歡它,附身親吻這顆可愛的門鈴。好像是兩個在門外偷情的人,離那房那牀那樣近。卻怎麼也進不去。
雖然她說這話的時候喝了酒,臉上的紅暈成一片。
她更希望有兩朵白玫瑰。一朵戴在鬢邊,一朵紋在掌上。她遙望著的牀前明月光,是程諾。是一片月光下的汪洋飄蕩蕩在頭頂上,有她的夢想。靠在海邊,聽她講故事,溫柔的浪花輕輕地撫摸著她。變成美人魚擁抱著她。而王理安便是那顆修長飽滿晶瑩剔透的米飯粒。在她的舌尖綻放一簇簇的甜美。在飢餓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她。
只是,她剛剛吃了一頓飽飯。而月亮,又高高在上。
紅玫瑰是不該愛上白玫瑰的吧……她笑了。想一想都覺得荒誕。搖了搖也泛波光的紅酒,手一落,整杯倒在自己的白襯衣上。
自胸口而落。瘋狂地向四面八方奔去。她低著頭,看酒漬順著紋路攻城略地。好像在路邊看螞蟻搬家的小孩子。看著它們一路上*溼地觸摸著她的皮膚,重重地跌落到她的身體,緊貼上。最後在襯衣衣角處集結。她的白色內褲也被蘸上了紅色的印記。
月亮黃橙橙的。長了好些青春痘痕。從窗子的一邊慢慢爬向另一邊。
她輕嘆了一口氣?!澳銢]有她好看?!?
程諾長著一張好像是沒有被青春期騷擾過一樣的臉,皮膚光滑,還有小小的茸毛。這便是她所有的記憶。偏偏眼睛鼻子在畫布上找不到了,她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只記得一件白衣或一襲長裙。反正都是白色的。見到她的時候總是依偎在薛城北身旁。奇怪的是,她記得薛城北的臉,卻記不清程諾的臉。從脖子那裡生著黑髮,平白一張臉自己消失了。像被霧矇住了一樣。
硬想出來的便是王理安的臉。淺淺的雙眼皮俏皮地和她開著玩笑,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小尖下巴??尚Φ氖亲钺峥匆娝谷灰彩窃谘Τ潜避嚿献呦聛怼D樕系男κ切邼?,眼睛裡的笑確實明媚的。她記得很清楚。
薛城北霸佔著她的兩朵玫瑰,一朵放在左口袋,一朵含在嘴裡。真他媽的不要臉。
木門吱紐一聲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靜。她知道是韓橋來了。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聽見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還有塑料袋子摩擦的聲音,玻璃瓶子碰到桌面的聲音。看來他今天又買了很多好吃的帶來給她。
她輕笑。
嗯,吃了。沒有,陽陽小的時候就會做蛋糕,我們常一起做的。巧克力是買的,還加了她喜歡的奧利奧餅乾。哈哈,是啊,她也是個小孩子。奧喲小韓你不用買這麼多東西。剛從醫院下班嗎?你們醫生啊簡直太辛苦了。你晚上吃飯了嗎?下午你走了以後,太太讓人給送來了一些羊肉。很新鮮,陽陽吃著好說煲了湯留給你。哈哈,是啊,她其實本質還是個好女孩,知道誰對她好。我們吃了吃了。好多呢,你不要客氣。我去看看好了沒有啊……
紗窗門帶上時彈跳的聲音。
現在整個房間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安赫陽擡起眼睛,又看了一眼那月亮。這樣靜,連她呼吸地聲音好像都被拉長了。她似乎能聽見韓橋站在她的房門外,心中的嘆息。
幾分鐘後,紗窗門乓啷一聲打開又關上。
小韓啊,站在那做什麼,快過來喝湯吧,我給你涼過了。肉都是最好的地方,哈哈,不用客氣。米飯也是新蒸的,果汁是剛榨的都是陽陽特別囑咐的,呵呵。你吃吧,我廚房裡還有點兒活。你想看電視就看電視。她今天一下午都很乖,放心吧。
韓橋心中一熱。其實算起來,眼前的這頓飯並不是的豐盛。不過就是家常做法的一碗羊肉和米飯。在這飢腸轆轆的夜,這頓飯讓他身上的疲憊像武林高手運力時腦袋上方冒起的白煙,徐徐地散去。他喝了一口湯。那溫暖便順著食道滑了下去,掉入一片寂寥的蒼茫荒原中。一家人都是醫生,匆忙地穿梭著白大褂與綠色手術服中間,醫院的食堂就像他們家的後廚房一樣。
麗姨的廚藝很好,不是營養師,而是媽媽的感覺。羊肉沒有一點羶腥,燉的很入味。不過不欠,剛剛好。不知不覺間,他便開始大口朵頤起來。
肉足飯飽,他長舒了一口氣。倦意竟然慢慢爬上了他的眼睛。他擡頭看了看大鐘,已經快十點了。他站了起來,頓覺渾身都很舒服。
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他走到安赫陽的門前,輕輕敲了敲。往日,他是不會主動來看她的。或許是剛剛麗姨說的那番話,又融合了這頓美味發生了反應。腦袋裡總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種感覺,或許門內的那個人並不是印象中陰險奸詐的壞女人,而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兒。她不過是因爲童年不好的回憶,再加上成長路上不爲人所知的坎坷才被刻畫成了一個美杜莎的形象。
安赫陽聽見韓橋的腳步聲,比平時重了許多。沒有重兵把守的紫禁城,不過也就是一座空院子而已。他已經放下了芥蒂,開始慢慢放鬆。舒服地行走在他認爲踏實的環境中。像走在自己家裡一樣。
讓一個人醉,酒固然是很好的辦法。她冷笑。一顆一顆解開襯衣鈕釦。
韓橋又敲了敲門,“我可以進去嗎?”說完他輕輕一推,門打開便看見安赫陽坐在地上。身上一片紅?;蛟S是因爲剛剛吃飽的緣故,思維都落慢了一拍。他不知道現在是該緊張還是該擔心?!澳阍觞N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赫陽歉意地擡頭看向他:“沒事兒,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腦子突然打了個盹兒手沒拿穩就都撒了。我……我想我該換一件衣服?!闭f完,她站起來。襯衣順勢從她的身體上剝落,她背對著他,走向衣櫃,又拿出一件男士襯衣。
“咦?內褲也溼掉了?!彼f著,毫不顧忌地脫了下來。把寬大的襯衣套在身上,踮起腳尖翻著上面的小櫃子。
她聽見身後的呼吸聲開始急促。嘴角微微一動?!罢也坏侥亍K懔?,就不穿了?!彼洁炝艘宦暋=又D過身,驚訝地說:“你怎麼了,很熱嗎?”走到韓橋面前,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另一隻手扶住他的腰。
“別告訴我你……”她輕哼了一聲,“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我光著身子。你不是不在乎我這副屍體嗎?”
韓橋不說話,過了一拍之後木木地笑了笑。他想著現在是應該說點兒什麼,總比這樣呆呆地看著她要好。說什麼都不重要,開口就可以了。他動了動,嗓子乾澀澀地什麼都說不出來。月光映在她白皙的身體上。
沒錯。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她的身體。他清晰地記得,那晚她熟睡時,獨特的白皙在他心裡劃過了一道抓痕。自那時起,有隻妖嬈的波斯貓養在他的心裡,三不五時,散步出來,輕擺著她柔軟的腰身走在他的心房壁上。偶爾拿她尖利的爪子調皮地搔一搔。
養在裡面,抓又抓不到。任她在那裡遊走,已經讓他受不了了。
“麗姨的湯,你覺得好喝嗎?”說著她湊了上來。韓橋感覺到她鼻中噴出的熱氣一下一下靠近,最後停在他的脣邊。他想躲,但她的一雙手扶住他的腰。動彈不得。
“嗯……還有羊肉味兒呢。哈哈。”她的眼睛那麼近,更加皎潔的月光一樣的神采。說完,她走開了,用一隻手牽住他,走到梳妝檯旁。桌面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護膚品,只有一隻酒杯和一瓶已經喝了一半的紅酒。她拿起了杯子和酒瓶,壞壞的一笑?!澳闶遣皇且呀浐芫脹]喝過酒了啊,陪我喝一杯好不好?”再也想不到他是禁止她喝酒的,這酒是怎麼進到她房間裡的呢?他像裝上了一塊磁鐵,被安赫陽吸引著。身不由己。
她仰頭喝了一口,頑皮地朝他笑了笑。接著,那酒便全部涌進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