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朗卻回頭看了一眼何玉霞。
“怎麼了,她不來嗎?”周娜冷冷說道,“不知道她又去哪兒野了?!?
何玉霞不滿地皺了皺眉,她突然覺得這個字對姜琦來說,太不公平了。不過她沒有時間提別人傷心了。現在要考慮的是李佑朗的婚姻。周娜不能生育了,再繼續下去對李佑朗也不公平。
“你媽……”李佑朗沉浸在傷痛中,魂不守舍。恰在此時何玉霞一把拉住他,試探地問:“娜娜,我記得你前兩天還跟你媽聯繫過的?!薄皩Π !薄笆颤N時候?”“嗯……就是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我……我正好排隊呢,就沒跟她對說。怎麼了?”“你還記得那是幾點嗎?”“我……不太記得了……”何玉霞認真的樣子把周娜嚇得不輕。她握著李佑朗的手,微微捏了捏。李佑朗馬上說道:“媽,你問這個幹嘛,看把娜娜嚇得。你別問了,讓娜娜休息會兒吧?!?
周娜帶著重重的護頸,腿上也打了石膏。現實不像電視劇,女主角永遠能在纏滿全身的繃帶裡面漏出嬌嫩的一張臉。周娜感覺到臉上的刺痛,一跳一跳的。微微一動,整個身體都牽連著疼。小腹疼地好像有五個大姨媽一起駕到。疼痛的呻吟聲也彷彿一隻嗡嗡哼哼的蚊子叫。何玉霞擡起手揮走了在她耳邊亂轉的蚊子。
“走吧,我們先出去買點兒飯,親愛的,你一個人先休息一下。”李佑朗看到何玉霞的眼色,說道。“嗯,那你快去快回?!敝苣然刂笭栆恍Α4淘诹撕斡裣嫉难劬ρe?!澳饶龋恪薄笆颤N?”何玉霞難以置信地看著平靜甚至輕鬆的周娜,怎麼也不相信這是一個剛剛被上天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力的女人。
“沒什麼……”何玉霞冷笑一聲。她不相信,絕不相信。
PS.因爲排版錯誤,今天打開纔看見是傳了兩遍。因爲字數不能減少,插一篇《十一年》,抱歉抱歉。
第八章?夜奔旁門聞嬉語?緊依石壁聽嬌言
趙意南有很多朋友,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在一起之後他經常會帶我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玩兒。他們對我也很好。一直認爲會帶我去聚會去認識他的朋友像是對我的一種認定。但後來我才知道了,他們像認定我一樣認定了年蕭。認定和推翻,本來就像覆手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持侊的情深意重。那一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模模糊糊一個人影,在不遠不近的濃霧中,看不見他的臉。但下意識地認定那是錢城??煞置魇嶂粭l光滑水流的大辮子。看見我的手上都是血,也沒有看到是哪裡流出來的。再擡頭錢城就不見了。我高喊著他的名字瘋狂地到處找他。緊張慌忙的一晚。
第二天睡醒才知道是發燒了。眼睛裡噙著淚,一睜眼就流了下來。迷迷糊糊地還記得找錢城這回事??删退闶窃趬粞e也還是在溪刻陰森的院子裡,有山有廊有叢有水。
納蘭低垂著眼睛冷著一張臉,再不像開始的時候對我溫柔體貼。在門口低聲囑咐了幾句,丫鬟僕婦們垂首回答。她看見我醒過來了,定住身看著我,我在她的眼睛裡聞到了秋風落葉的味道。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走了。一直到傍晚,我昏昏沉沉地躺著。年羹堯,持侊哥哥,誰都沒有來看我。我也沒有問。千萬斤重壓在心口。
一燒燒了三四天,都沒有人過問過。行屍走肉一樣被丫鬟們粗心懈怠地擦鞋餵飯,沒有什麼大夫給我開過藥方。我感覺我的嗓子都快燒著了?;蛟S年湘真的得逞了,替換我出嫁了。不然我想象不到爲什麼突然之間就淪爲如此境遇。或許我可以趁這個機會再死掉一次,這樣我就可以回去了。乾脆滴水不進,鬧起絕食來。
直到折騰了好多天——我認爲的很多天——我聽到納蘭在我身邊,輕聲問道:“這樣有多久了?”“二小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恐怕是不行了。要不要告訴二爺?”我渾身冷得不行,但頭腦卻是清楚的。初中的時候一次一股腦兒燒到了將近四十度,我還堅持哆嗦著考完試。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只聽納蘭沉默片刻才說道:“再撐一日,明天我會去觀裡禱告一日,我回來之前如果她還是沒有好轉,就告訴二爺?!?
我不禁一驚。她計算得這麼清楚。
我突然明白了爲什麼沒有人來看過我。原來是她在搞鬼。強忍著沒有立刻睜開眼睛怒斥她的蛇蠍心腸。也是實在沒有什麼力氣。
她離開很久後,我聽到肚子一陣咕嚕嚕,透心的飢餓感直戳戳地折磨著我的身體。我像聽到孩子哭泣時不忍的父母一樣,開始猶豫起來。畢竟真正痛苦的依然是我的精神。
我想這就是人的本能,在離死亡很近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想要掙扎。或許就是這掙扎,我纔會沒有真得死去,又活了下來。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或許這本身就是上天的恩賜,讓我可以在另一個身體裡繼續本已註定完結的生命。如果我沒有珍惜,失去了這次機會,又沒有能夠回去,而是真得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兩次。那我豈不是很冤。
我媽常跟我說,生老病死這都是上天的安排,有時候祝禱地太過了老天也會怪罪。認爲是慾壑難填。
雖然一想到爸爸媽媽和弟弟還是會不捨。但我還是無法抗拒病痛降臨時赤裸裸真實的恐懼,晚上趁著丫鬟僕婦熟睡的時候,爬起來溜了出去。
實在是渴極了,我抱走了桌子上的茶壺。也做防身之用。我對這座府院實在是畏懼,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我像見了親孃一樣直撲過去。原來是一間小廚房。只有兩三個婆子在忙。我躲在不遠的花壇子後面等待時機溜進去,突然看見一個面熟衣衫鮮亮的小丫頭走進廚房,沒一會兒端著一個食盒走了出來,四下望了望確保沒人了才一溜煙地消失在無月的長廊裡。
沒過一會兒,小廚房裡的燈暗下來,我嚇了一跳,不會要關門了。連忙跑到牆外貓著。她們咀嚼的聲音讓我口水直流,只聽一個嗓門大的婆子埋怨道:“你說這大小姐不會是有了吧,這麼晚了還來要夜宵?!睅兹唆\笑一聲,又聽一婦回道:“你別瞎說,讓人聽見饒不了你?!钡菦]有擋住婦人繼續八卦:“她啊,肯定是發愁,見二小姐如今要嫁人了,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眼瞅著就二十了吧。頭髮都綰了這麼多年,不成笑話了。”“不是定給八貝勒爺了嗎?”“是說定下了的,但貝勒爺犯了事兒,連累大小姐也耽誤了。聽說啊大小姐和八爺是什麼事兒都做下了的……”一陣驚疑聲,拉著長調道:“哎喲,是嗎……”又聽那個大嗓門媽媽問道:“沒影兒的事兒他們也敢做,就不怕成不了?”“誰說不是呢,都說大小姐從小就有心眼,讀書又多,也不知道這書都看到哪兒去了?!币粙D呵呵壞笑兩聲:“要我說啊,她連那種書也不少看,不然大家小姐怎麼有辦法勾引八貝勒爺呢?!庇质且宦曯\笑。
我聽她們說的熱鬧,也笑了笑。稍一鬆弛,就看見遠遠地提籠燭燈四起。屋裡也有人行動起來“哎,這是怎麼了?”
看來這頓飯是吃不利索了。我一咬牙穿過長廊朝著眼前模糊的假山跑去。重新回到黑暗中,摸到堅硬的石頭,我才放下心。背靠著濃重的苔蘚味道,我輕聲走進假山裡,我蹭著光滑的石壁蹲下身子。大概把胃擠一擠,就不會那麼餓了吧。
我餓得難受,恍惚中突然在苔蘚味道後面聞到了一絲酒菜的味道。淡淡地,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難不成是幻覺?正納悶時,突然聽到身後有個男人的聲音透過石壁低聲傳來,他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回事?”“爺彆著急,我去看看?!眳s是年湘!
我一陣驚喜。豎起耳朵注意聽著。一陣腳步聲,慌忙間我緊靠著石壁縮了縮。只聽年湘說道:“是該死的濯纓,她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累得全家人都在找她,只能委屈爺在這兒多等一會兒了。如果貿然出府被二哥看到,就不好了?!笨磥頉]有人發現我。我控制不住身體裡那隻好奇的貓,摸索著向前一點一點地挪動。
男人冷笑一聲:“年羹堯。他先前在我府內的時候,倒纔是真得委屈他了。”話冷聲不冷,透著有氣質的儒雅輕柔的磁性,是我喜歡的那種。正當我好奇地抓耳撓腮的時候,一陣亮光透了出來。嚇了我一跳,連忙又向後躲了躲。纔看到還好是斷開隔著的石頭彎兒,像座小石頭房子似的。我在角里藏著,燭光從我腳尖掠過去。正好避開了我。
年湘連忙吹滅了蠟燭,柔聲嬌嗔道:“爺你非要把人招來不成?”“哼,你早就是我的人了,爺還怕讓人看見不成?”“呵呵,您要是不怕就把奴家娶了去……”她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一聲。
我一激靈。我已經二十八歲了,該懂的都在蒼老師的教導下懂得了。我當然知道年湘兩個人在做什麼。不禁替她臉紅。怪不得古人要建這麼多假山偏園,感情偷情也方便。說實話,就算點十隻蠟燭也不如年湘現在的聲音明顯。她的聲音像她的人一樣,嬌柔溫存。我都忍不住咋舌,還真好聽。
“貝勒爺……”她想說什麼,但沒能說出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不成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八王爺?我去。竊笑之餘,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起我現在還發著高燒呢,背後靠著的石頭都讓我捂熱了。真是緊張刺激又害怕極了。
過了好久,年湘一直在**中。我不禁有些疑惑。直到我聽到堂堂八王爺最後一陣低沉的悶聲後,什麼東西滑落掉下來的聲音。我知道這一幕結束了。年湘嬌聲嗔道:“爺您都不說拉我一把,就讓我在地上躺著不成?”
八爺笑了笑:“我不拉你,你不還是會自己起來?”
年湘哼了一聲。我想她是自己站了起來吧,因爲聽到又一陣嬌笑。兩個人饒有興致地說話。這時不知道從哪兒扔過來一塊石子,正好打在我頭山的石頭上,發出尖銳的聲響。還沒等我嚇死,年湘冷靜地說道:“好了,爺你可以走了?!?
燭燈重新點亮了,一陣靜默。我緊張地像鴕鳥一樣閉緊了眼睛,又使勁兒縮著。直到感覺燈光離我越來越遠,我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巴著頭使勁兒往裡瞧。已經一片漆黑,連石頭都看不見,更何況人影了。
我蹣跚著站起來,腿已經麻了。什麼東西溼溼的,我拽了拽褲子。好像無數小螞蟻順著我的腿在爬,我晃了晃腿又無力地跺了跺腳,過了好久才緩過勁兒。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外走,正好踩在圓鼓鼓的什麼東西上。我摩挲著把它撿起來,滑溜溜像頂針一樣,我想都沒想就揣在懷裡。繼續往外爬,剛爬出石洞,就看見遠遠地一對燈籠向這邊走過來,想必是看見我了,有一個人大喊一聲:“什麼人?”
我連忙站起來想跑,但身體不中用地一陣暈眩。或許是太過虛弱了,有種噁心的感覺。沒等我嘔出來,一個人連忙扶住了我,欣喜地大喊著:“找到了找到了,二小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