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朗朗啊,你昨天有沒有跟王理安說叫她今天到咱家來吃晚飯啊,我這雞鴨魚肉什麼的可是都準備好了啊。”
“我昨天晚上給她發短信了……”李佑朗吹著空調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
何玉霞看李佑朗淡淡然的態度不免有些擔心,心想:他是不是還在爲上次的事情傷腦筋呢?一絲不忍又泛上心頭,不由得又嘆了口氣,她仍緩了緩語氣:“朗朗啊,你要不然給安安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我看著他們那個公司還挺忙的呢,要不然……”
“行了,她不來咱還不吃飯了嗎?”李佑朗突然發火,把何玉霞嚇了一跳,不覺得嗓門也提了上來:“哎你說說你這個小兔崽子,我還不是爲了你們好啊,你還不領情了。咱們現在姿態必須放低一點啊,你也不想想,她要是生氣了把你的事情往外面一說,那你以後還怎麼在這個院裡裡面住了,哎呦,你是不知道呢,那些官太太們整天閒著沒事兒就喜歡嚼別人的鹹菜話當飯吃……”
李佑朗皺著眉頭冷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哼啊你……我要不是爲了你我用得著費這麼大的勁兒啊,左邊替你攔著右邊替你圍著,你說你們兩個人啊,以前上學的時候攔都攔不住,現在可倒好……”何玉霞把洗乾淨的水果一一擺好,瞪了李佑朗一眼,還是拿起一顆蘋果剝好皮遞給李佑朗,“要說這個王理安也真是奇怪,你不回來的時候她來得挺勤的,也經常給我買個衣服啊好吃的,只要帶團出去有她媽媽一份兒就有我的一份兒,你是不知道,好幾次我生病都是她帶我去的。”
何玉霞也給自己削了顆蘋果,接著嘆了口氣:“那天那個驗孕棒的事兒折騰得我一晚上都沒睡著覺,我怎麼都不覺得王理安是那樣的孩子,對了,你問她了嗎?”
“問什麼啊?”
“還能問什麼啊,就是她到底有沒有懷孕啊?”
“我問她這個做什麼,他要是問我爲什麼這麼問我怎麼說,說我媽道聽途說讓我問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懷孕?”
“你看你又不耐煩,你不問問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咱也好有個數是吧,省得再讓那一家子拿著你的把柄!”
“是我的孩子她早就告訴我了,不是我的孩子她也就早早地打了,你問她她肯定也是個不承認嘛,何必呢?”
“那她要是要是真有了,咱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啊……”
李佑朗又冷笑了一聲。
何玉霞白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在這兒鼻子裡哼哼,我知道你不願意,你們年輕人不在乎,可這種事不能不在乎啊,你是男的在外面都點兒什麼事情都沒關係,可以原諒的。但她是個女孩子,這樣不知道檢點那成何體統啊……”
“哎呀我的媽啊……”李佑朗簡直哭笑不得,他拿出手機遞給何玉霞,“要不你問問她?”
何玉霞打開他的手:“你別這兒鬧,這種事情我這個做長輩的怎麼好問?”
“你也知道你是長輩,王理安一直把您當婆婆供著,你說說你,現在還是個沒影的事兒呢,你看看把你給愁的,如果鬧了半天你把人家給冤枉了怎麼辦呢?”
“人家都看見了還能冤枉了她?”
“看見什麼了,看見她和別的男人上牀了,還是看見她就是給自己買的呢?你沒有證據是不是……”
“哎,不對啊。”何玉霞看見兒子有意偏袒王理安,忽然氣上心頭,“我怎麼聽你的意思,你還這麼向著她呢,這還沒結婚呢就可以在這麼重要的問題沒有了原則,那你以後可怎麼辦?再說了,你怎麼想得你以爲我還不知道啊……”
“我什麼意思啊?”
“你不就是想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我可跟你說,你悠著點兒,老李家可不是好惹的!”
“您聽聽您這都說的什麼啊,有您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你只說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吧……”何玉霞笑哼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著李佑朗。
李佑朗覺得渾身發毛:“那您什麼意思啊?”
何玉霞把頭一歪:“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你聽嗎?你要是還能聽你媽一句話,眼下就是你自己打算好,到底是留在北京還是濟州。我們做不了你的主,但是良禽擇木而棲,你定好自己的方向,然後就該幹嘛幹嘛!”何玉霞說完就站起身來,氣呼呼地回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摔傷了門。
她躺在牀上,越想越生氣。要說之前她對王理安也沒有不好,家裡做什麼好吃的她也會給他們家送去。兩家從來都是當做親家來相處的。如今鬧到這般田地,真是怎麼也想不到……
李佑朗在北京做的那些事情是對不起王理安。這件事就像一個印刻在何玉霞的臉上似的,讓她瞬間變成了囚犯,而且永不翻身之日。
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何玉霞才幾乎病態地更希望王理安的醜事是真的,巴不得也抓住王理安的小辮子洗刷掉自己兒子的“冤屈”。她像在菜市場挑菜似的對比著王理安和周娜,難以抉擇。
她躺在牀上靜靜地想著,不時唉聲嘆氣。別人家的孩子都爲找不到對象發愁,她的大寶貝兒可好,給她媽出了這麼一個難題。
兩個都好,她哪個都想要。
“還是舊社會好啊,兩個都能娶回來……”何玉霞自言自語。
客廳裡,電視獨自開心著,李佑朗閉著眼睛只覺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了。他和媽媽的討論永遠周而復始迴歸到原點。王理安和周娜竟然變成了兩條路鋪在他的眼前,一樣風景秀麗迷人悠長。前孤後寂左倚右盼。
對於王理安,現在是種很奇怪的感覺。他曾經以爲,他們的生活讓他們越行越遠;他曾經以爲,這個慵懶的城市讓王理安的腳步變慢;他曾經以爲,王理安的依賴是因爲她在仰視。可是偏偏,他卻發現王理安竟然離自己想要成爲的那個人越來越近。李佑朗突然疑惑,走得太慢的那個人不是王理安,而是他自己。
她擁有了周娜一般的誘惑。讓李佑朗欲罷不能。
“你在哪兒呢?”李佑朗看著手機,還是忍不住給王理安撥去電話。
“我在單位值班呢,怎麼了?”
“你一個人?”
王理安愣了一下,她看了看身邊喝茶假寐的薛城北嗯了一聲。
李佑朗心下一暗,但他馬上安慰自己,可能她現在有客人不方便說話吧:“那你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
“外賣。”
“哦……”李佑朗沒有別的話說了,王理安淡然的語氣隔成了一道牆樹在他面前。他嘆了口氣,“行吧,那沒事兒我就掛了。”
“嗯,再見。”
嘟嘟嘟嘟……
李佑朗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在北京的時候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希望不用和王理安這麼頻繁地打電話,如今簡直就要實現了,他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看著桌子上何玉霞剛剛洗好的水果,心中一動:不如借花獻佛,也利用這個機會和她單獨聊一聊,過去這些日子確實太過冷落她了。也許她也變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