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因爲某些情緒的操控,一直迷迷糊糊地停在某個地方。貼著自以爲的一張標誌。打包好了就封存了。沒有像保質期一樣明確的時間指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雲(yún)開霧散雨過天晴。恍然大悟。這一天,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或許只隔了一個轉身的時間。不免驚呼,有種在腦袋裡撥開了橘子皮橙子皮柚子皮,清新的味道馬上豁然開朗。原來是這麼回事。
蔣悅營看見林琳站在她面前的時候。一下子驚住了。再也不會扳著手指頭算清楚到底是有多少人騙了她。
她醉醺醺地走出在KTV包間,差點兒和林琳撞了個滿懷。“你怎麼在這兒!”
林琳詫異地看著她。“我爲什麼不能在這兒?”不明不暗的燈光照在她身上。蔣悅營看著她這樣一副精緻的妝容,一時說不出話來。第二眼掃過去才發(fā)現(xiàn)她不一樣了。簡直像生了一個孩子一樣。忍不住低頭瞧了瞧。小腹平坦。不對啊。她心裡驚呼。林琳不是懷孕出國嫁人的嗎。這個肚子,說早也太早了。說晚,未必也太平了些吧。
蔣悅營最近忙於各種高層公關和出國準備,腦子裡的檔案也疲憊了。才一個月的時間,感覺好像幾年前的事情一樣。“你不是懷孕了嗎?”她猛地對著林琳的肚子打了一拳。林琳躲閃不及,捱了一下。“怎麼,掉了?哎,不對啊。我說林大小姐,您現(xiàn)在應該是在澳大利亞待產吧。您那世家老公呢?怎麼,沒跟您一塊兒回來啊。”
林琳眼神微微一滯。其實就算沒有王理安的提醒,她也知道這一天不會太遠。濟州不大,有時候連地球都只是個玻璃球。“我回來住兩天,過一段時間就回去了。”但她騙不過蔣悅營。畢竟也是同牀共枕過的朋友。蔣悅營冷笑。“少來了你。你要是沒有孩子了,他們家纔不會要你呢。怎麼,看你這模樣。虧得還挺多的,一下子老了這麼些。”
林琳聽她這麼說,不知道是驚是氣。手撫在臉上。驚異地看著她。
“幹嘛,你身邊沒人跟你說嗎?哎喲,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不要出來嚇人了。剛纔都嚇我一跳。不過你倒是跟我說說,按著你的脾氣,要是有了這麼一塊兒金疙瘩,你才捨不得不要呢。”她眼神一轉。心中念頭閃過。除非這個孩子不能要。
孩子,本來就是上天的禮物。沒有能要不能要這麼一說。女人對於這個神奇的禮物都會泛出母愛來迎接。但蔣悅營是個例外。孩子對她來說是個暗黑的生物體。別說讓她自己生一個了,就是看見小區(qū)裡小孩子咿咿呀呀地玩耍,她都覺得渾身難受。周梓晨倒是沒說過她什麼。
但是林琳絕對不是不喜歡孩子的人。如果真到要排個名次,她母愛氾濫的程度絕對不亞於王理安。
一下子就順理成章了。蔣悅營嘴角忍不住上揚。“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可見想用孩子來拴住一個男人是多麼愚蠢的想法。更別說像某些人從一開始就心術不正。”
走廊裡麪人流來來往往。林琳靠在牆壁上,恨不得揹著身子變成一幅畫貼在牆上。她太瞭解蔣悅營的性格了。
蔣悅營越看見她躲避就越覺得興奮。“我今天請的是姜省長的侄子,留學英國,是你林琳喜歡的那款。怎麼樣,我?guī)湍憬榻B介紹,也不枉費我們好了這麼多年對吧?走……”說著,她箍住林琳的手腕。林琳皺著眉頭用力甩開她。“我不像你,我今天來是有正經(jīng)事。你想玩兒改天我一定奉陪。”
“回來!”蔣悅營攔住林琳。把她按在牆上。林琳身上的香水味混著酒味暖成一股氣撲在蔣悅營臉上。她接著酒勁兒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林琳嚇了一跳,聽見她恨恨地說道:“怎麼,你也有害怕的時候?你膽子多正啊,跟我說你出國。騙得我團團轉啊。”
林琳一邊掙脫著,一邊摸出手機。“你有病啊。我出不出國關你什麼事?”
“我擦,前兩天我還問王理安,她那個不要臉的賤貨也跟我說你走了。你們這是串通好了啊,怎麼,是想揹著我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你有事兒說事兒,嘴裡放乾淨一點兒。第一,我出國與否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這是我自己的事。第二,我從來沒有做所謂揹著你包括安赫陽的事情。”接著,她頓了頓,冷笑一聲。“至於你們那點兒事兒。我沒管也不稀罕管。你蔣悅營在濟州隻手撐天,想讓人活就讓人活。小心後報!”
幾乎能看見蔣悅營眼睛裡的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黑的原因。這火就燒得格外旺一些。開始罪惡地罵起來了。走廊裡的人越來越多。不認識地看見兩個漂亮女生掐架,好奇之餘也想上前勸兩句。卻被認識她們的人攔下來了。“你知道這個是誰嗎,這是蔣副省長的女兒,你敢管她的閒事,你不想活了啊?快走吧,別看了。”接著驚呼一片。窸窸窣窣地離開了。越是禁閉的事情,越引得人來流連圍觀。還裝作偶爾經(jīng)過的樣子。活像上學的時候,花癡的女生排隊經(jīng)過有帥哥的教室門口。故作鎮(zhèn)定地經(jīng)過,一睹真容,壓抑著尖叫。
蔣悅營喝醉了。林琳任她擺弄。不再反抗。直到三五個她不認識的穿著黑西服的人過來把她扶起來。其中一個人拿著手機遞給蔣悅營。蔣悅營一看屏幕上的號碼,瞬時滯住了。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薛城北站在走廊拐角,看著鬧劇落幕。轉身發(fā)現(xiàn)韓橋站在他身邊還意猶未盡的樣子。他微皺著眉頭的樣子引得薛城北不禁笑出來。“你至不至於啊,看熱鬧還看得這麼認真?”
“嗯?哦……那個不是林琳嗎?”
“對啊。”薛城北猜他一定是對他熟視無睹感到不解了。如果放在韓橋的朋友這樣被欺負,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上前幫忙的。但他還是聳了聳眉頭,“你覺得我能過去幫忙嗎?”韓橋還是愣著,敷衍地應了一聲。根本沒有留意他在說什麼。目光似乎定在一個地方移不開了。薛城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知道原來自己想錯了。
“你看她幹嘛?你又不是不認識。”
“我認識。這是蔣悅營嘛。我只是想起一件事來。”
薛城北不禁好奇。“哦,什麼事?”
韓橋依然皺著眉頭。“你住院昏迷的時候,懷疑是安赫陽開車撞向的你。不過那時候她正被關在老宅子裡。我和小嚴根據(jù)你的電話插過去,所有的矛頭也都指向她。那天晚上我下夜班就想著過去看看。沒想到看到一個跟安赫陽一模一樣的人走出了醫(yī)院大樓。我一看都嚇了一跳。我以爲是安赫陽,發(fā)現(xiàn)不是安赫陽。她們兩個人那麼像,遠遠地望過去簡直就是一個人。但我知道那不是安赫陽,後來我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之間是有些不同的……”
薛城北閉著眼睛聽完的他的話。理解他的話簡直像做了一道複雜的數(shù)學題。“然後呢?”
韓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有些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隱隱的激動。他慢慢擡起手。“你看,像不像。”
薛城北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說的就是蔣悅營。這兩個人他都很熟悉,也從來沒有覺得她們從哪裡看是相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經(jīng)他這麼一說或許有些暗示的影響。從背影上看確實很像。他定了定神,仔細地打量著。越看越像。
“那你的意思是?”
“或許那次的意外並不是安赫陽做的。”韓橋的眼睛沉靜又認真。好像爲一件懸疑找到了切實的證據(jù)。薛城北心裡給刺了一下。關於那次的意外,林琳已經(jīng)坦白了。況且無論真正是誰,如今對他的計劃都不會產生任何絲毫的影響。他哭笑不得地看著韓橋。很想說:其實就算那次不是安赫陽。她也絕不是無辜的。可不知爲何,他看著韓橋。始終說不出口。讓他沒想到的是,韓橋竟然這麼在乎安赫陽。他一下子站上了山峭間的獨木橋上。
他思量片刻,緩緩地對韓橋說:“我知道不是安赫陽做的。”他一下子愣住了。明顯吃驚不已。“你知道?你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或者,不管怎樣你總該告訴我的啊!”
“你想說什麼?”薛城北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一下子讓韓橋清醒過來。許久,他呵呵乾笑兩聲。“沒什麼,哦……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就行了。走吧,咱們回去吧。”
走廊早已平靜。歌舞昇平。薛城北看著韓橋走在奇形的藍色軌道上,不再確定他的終點是否還是和他手上握著的車票一樣。他輕笑。如果真的有這條軌道該多好。沿著它走下去,就一定能到下一個地方。無論是哪裡。總歸不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