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到旅行社來接王理安一起和安赫陽吃中餐。一頭長卷發一身波西米亞長裙想一個芭比娃娃一樣走下紅色的minicoopercabrio的那一幕,終於讓王理安的腫眼睛間看到了一絲光芒。
那裙子是她們四個人一起買的,王理安心裡好像被刺了一下,他們那四個人是一人一條的,只有王理安把她的那條紅色高調的每次看見都讓她想起婚紗的裙子藏在櫃子裡,從來沒穿過。
王理安一直以來都會有羨慕林琳的感覺。羨慕她有白皙的皮膚,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材,可愛的性格,稱羨的家世。羨慕她每次出現都會吸引所有的目光——像公主一樣。王理安看著芭比公主走向自己,笑自己竟然有種跪地迎接的衝動。
“安安啊,你看你的眼啊,你又怎麼了?”公主關心地握著她的手,胳膊放在那條漫長的大理石桌面上,忽然驚呼,“哇哦,這麼涼啊!”
王理安無奈地笑了。公主落入凡間了。
“走吧,這都快12點了。”林琳撒嬌說道。
王理安看了看手錶:11點42分。她看了看美妮,美妮指了指經理辦公室。
“我去跟經理說一聲,你去車上等我吧。”
“好啊。”
王理安剛走進楊中的辦公室,就聽見楊中笑道:“安安啊,有事兒就去做吧,記得和行政經理說一聲。”
王理安看著她,這個女人滿臉痘寫著我是個善解人意的好經理,你要多給公司帶來利潤,纔對得起我。王理安點點頭——她聞懂了楊中身上滿是金幣味道的香水味。
林琳和她的紅色cooper在這個深沉晦暗的局大院裡絕對是個突兀的景色。緊張穿行的公務員們看到她都會回頭注目,嘖嘖稱奇。王理安走到門口的時候擡頭向程曉華微笑說:“程經理,我有事兒先走了。”
她沒有等程曉華的回答,像在公告板上的通知條文,說完便徑直離開。程曉華“嗯”了一聲,晃動的雙腿順勢停下了。
傲慢和傲慢會和,如冷鋒過境。
程曉華一擺手,桌子上的一支筆不小心從隔層上掉落下來,摔了個粉碎。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人們都停下了手裡的活,擡頭看著他。程曉華低頭看了一眼那支筆,又看了看下面躁動的心們,冷冷地說:“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呢,你們該幹嘛幹嘛。”說完繼續安然地晃動著雙腿。美妮和艾薇對看了一眼,瞥了瞥嘴。這個沒有實權又是辦公室裡獨苗的男人在她們眼裡除了多餘兩個字沒有其他了——他背井離鄉立志高升,但現在被架在不是一樓也不是二樓,彆彆扭扭冬冷夏熱的小隔層上。他被那麼一個女人管理著,忍受著這麼一屋子女人。像是河岸上掙扎的鯉魚。
“公主我們中午吃什麼啊?”王理安坐在公主旁邊忍不住畢恭畢敬。
“我們家的椒豔時光,還行吧?”
“你穿這麼漂亮我還以爲你要吃牛排什麼的呢,敢情還是去吃麻辣鍋,還是去你們家自己的。哎……”
“我要跟你說一件事兒……”公主聲音甜甜地,一邊朝她眨著眼睛。王理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想再放任何麻煩的東西在她的腦袋裡了,也不想去加工任何歡樂的微笑去迎合鼓勵。她的大腦需要休息。
“什麼事啊?”王理安還是騰出心情應付著,她知道如果是她問這個問題,也希望得到迴應。
“我要結婚了!”
轟的一聲,大腦雖然遲鈍但還是給了她一個劇烈地反應:“WHAT?!”
“嚇一跳?”林琳笑了,“安安,你要恭喜我的啊。”
“什麼人啊,沒聽說你有男朋友啊,怎麼就突然要結婚了?”
“是啊,我們其實認識很久了,他很早就移民澳大利亞了,但是我們還是會斷斷續續地聯繫著……怎麼說呢,緣分吧,我們要一起去澳大利亞了。”
林琳要走了。王理安突然又想到了那天蔣悅營同安赫陽的對話,蔣悅營也會出國,安赫陽肯定也會走。這些都是遲早的事情,這些她都料想過,但是當這件事真的殺進她的耳朵時,她確是說不出的難受。
也許之後,她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
捨不得?羨慕?還是嫉妒?還是……王理安也縷不清自己到底在難受什麼,她看著身邊神采奕奕的林琳,找不到任何“藉口”讓自己平衡一下。可是爲什麼要平衡呢?公主要出嫁了,她瞭解林琳——更像是一個定律,公主是肯定回嫁給王子的,就算是情人也是騎士級的。她應該獻上自己最誠摯的祝福,雖然這是她僅可以拿出來的。
“安安,你怎麼了?你想什麼呢親愛的?嚇傻了啊~”林琳開朗地笑著,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好像親暱自己的寵物狗或者是寵物貓?
王理安嚥了咽苦澀的口水:“嗯……是有點兒嚇一跳呢。他對你好嗎?我不是想八卦,只是想知道一下你以後會不會……”
林琳笑著握著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你放心吧,他對我很好,人也很帥氣很好看是很陽光的人,比我大三歲。和我們家也算是世交了。之前沒告訴你們也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王理安會意一笑:“恭喜你啊林琳!”她果然很幸福,雖然這不是王理安想聽到的。或許這個時候林琳抱怨兩句,或說她的未婚夫其實是個糟老頭,她是爲了綠卡才被迫和他結婚,或是那個人她根本就不認識,是家裡人應安排的悲劇能讓王理安稍微開心一點兒。
但林琳聽到王理安的祝福之後很開心地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好像這句恭喜像是一支很好用的粉底或是乳液馬上讓她的臉上更添光彩。
只是王理安好像又聽到了昨天晚上那個坐在馬桶旁邊痛苦的女孩兒的哭聲,悽慘又孤獨。
我現在應該很高興。她拼命地提醒著自己。但她馬上又替自己羞臊:真是個賤人,爲什麼見不得別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