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李佑朗會來?”王理安一邊收拾桌子上美味的殘局,一邊問薛城北。
他笑了:“因爲我是男人啊。”
“so?”王理安聳了聳肩。
薛城北坐在王理安的位置上看著她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一邊打量著王理安的卡通杯,聞了聞,茶不錯。只是對於王理安來說,未免太濃了些。
他不禁皺了皺眉頭:“so……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王理安搖搖頭。
“男人不會把什麼事情都告訴別人的,尤其是女人——這個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王理安心裡給刺了一下,她擡眼看著薛城北,懷疑他話裡有話捎風帶雨,暗諷自己。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沒有說你的意思。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愛李佑朗嗎?”
“當然。”
“那他愛你嗎?”
王理安愣了一下,還是說道:“愛。”
“那……你們的愛是一樣的嗎?”薛城北一雙尖銳的眼睛打量著她,像一名秉直的法官在質疑她的愛情,毫不留情,“人們在戀愛中的時候總以爲自己深知什麼是愛情,張口閉口我愛你。可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愛的是愛情,還是慾望……”
王理安不說話,只看著薛城北。一雙泛著光的眼睛用眼淚喂足,她回過頭去,避開薛城北紫外線一樣的眼神。心裡莫名一陣傷感——因爲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一樣多?一樣少?一樣……可憐?
喉嚨澀澀地覺不出味道,王理安把眼淚嚥下用作溼潤。
男人喜歡女人,女人喜歡男人。說起來好像都是一個樣。但其實,就算是天造地設的兩個人還不是一對瞎子聾子,看不清聽不見躺在身邊的這個人心裡的話,懷疑他說的話。
我愛你這三個字,纔是最大的謊話。多少年後,挽著另一個人的手臂再與曾經的愛相遇的時候,心裡能產生的激盪究竟是什麼味道,真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愛情是美好的。參雜任何異味在裡面都不再成爲愛情。
“那你呢,你愛的是愛情,還是慾望?”
“我?”薛城北笑了笑,“我只愛我自己……”
兩個人悠然自得看著一門之外烈陽如火撕裂著每個人的汗水,融化掉她們臉上精緻的面具。空白的大理石桌面已經被王理安擦拭地乾乾淨淨,食客的*被打掃一空,像是時間倒回,色香味道都不曾來過一樣。只是,自己懷抱著曾經垂延的香氣中不自知而已。
那一杯釅茶獨自厚重著味道,似有似無的茶香在冷氣裡迂迴,薛城北迴頭偷偷看了一眼王理安,知道她的心情慢慢變了味道。
一絲不忍。
“行了,不說了,我看我還是先走吧……”說罷薛城北便起身出門。
“要不然你先開車裡的空調,這樣上去太熱了。”王理安說完擡頭卻看見薛城北似笑非笑地對著自己笑。他捏了捏她的下巴,靠近了,說:“別勾引我……”
“去你的。”
薛城北看著王理安又一次微紅的臉,笑得更開心了。
王理安送薛城北出門,和熱風一起迎面撲來的是站在不遠處一片烈陽下提著一袋水果的李佑朗,簡直像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打在王理安的臉上。她知道她的臉一定很紅,因爲她能感到兩團火燒在臉上。可是,雙手卻像扎進冰水裡一樣,幾乎發抖。
王理安滿心亂攪:他有沒有看見呢?他有沒有聽見自己亂跳五章正在求饒的心跳聲呢?他有沒有嗅到她身上紅杏悄悄盛開的味道呢?
“你怎麼來了……”王理安聽見自己的聲音,不覺清了清嗓子,像是冷汗滴進了嗓子裡,慢慢消逝在一片熱火中。
李佑朗在陽光中更顯白皙的臉上微微露出許多汗珠,但是他還是微笑著走過來:“知道你加班,給你送來點兒水果。”
“嗯……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是……”王理安感覺嗓子都要冒煙兒了,直冒虛汗,簡直要中暑。
“不用介紹了,是薛城北吧,在火車站見過的。”李佑朗依然微笑著伸出手。
薛城北同他握手。這兩個男人非常紳士地完成了寒暄的所有程序,薛城北再無多言,轉身開車便走了。
王理安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看李佑朗,卻被抓了個正著。“怎麼了?還不進去,在這愣著怪熱的。”李佑朗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
空調風供養的房間,一走進去,王理安感覺自己就像剛蒸好出鍋的饅頭一樣,白煙嫋嫋。
“哇,這屋子裡還真挺涼快的,你這上班還挺舒服的嘛。”
“你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王理安把剛剛薛城北喝過的茶轉身倒掉,又洗了洗杯子,重新衝了一杯給李佑朗遞過去。
“還是綠茶?”
“嗯。”
“這麼久了,你都喝不膩嗎?”
王理安心裡又給刺了一下。
“從一開始喝酒喝綠茶,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就只喝得慣綠茶了。”王理安笑了笑,“我看看你都帶的什麼啊?”
“你最喜歡的!”李佑朗*袋子:“芒果!我媽都捨不得讓我吃,給我吃蘋果,留著這個說晚上招待你的。”
“嗯,是啊……”王理安尷尬地笑了笑,“有件事兒我跟你說你別生氣。”
李佑朗微笑著點點頭。
“我今天晚上不能去你家了。林琳剛纔給我打電話今天晚上要請客,她好像過兩天就要走了,說一起慶祝下……哦對了,她還叫你一起去的。”
李佑朗笑了:“這麼說,今天晚上你又不能去我家了?”
“回去跟你媽好好說說吧,改天我賠罪。”
“你哪兒有罪啊,有罪的是我……”李佑朗好像自言自語一樣,但字字紮在王理安心上,毫不客氣。只聽他又說道,“今天晚上,安赫陽也會去吧?”
“應該去吧……”
“那這個薛城北呢?”
“他啊……我不知道……林琳應該沒有邀請他,他應該不會去吧。親愛的,你陪我一起去吧?”王理安主動環著李佑朗的脖子。
李佑朗不留痕跡地拿開她的手,走開喝了一口茶,皺著眉頭笑道:“安赫陽去的場合,你覺得我去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將來我們結婚,你也不能不讓我邀請安赫陽吧……畢竟,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她照顧我最多。”
李佑朗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一點一點,伴隨著眼睛裡的光逐漸散掉。他又換上了那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外衣,拿出煙,點燃。
“你什麼時候開始吸菸了?”王理安揮著濃白的煙霧問道。
李佑朗苦澀地笑了一聲:
“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