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北開車載著楊奇來到醫院。小嚴乖乖地程諾要幫忙找王理安,她才放心下來去照顧劉穎。雖然兩個都是不相干的人。
“其實你沒必要去照顧她。你也知道蔣悅營會派人跟蹤你……”小嚴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勸她。楊奇一瞪眼,他就不敢說下去了。“你這叫什麼話,難道你要我看著她一個人在那裡不管嗎?你都不知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不是你,劉穎就會被人打死的。”
楊奇扭過頭,仍然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想起來我就氣死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不知道劉穎是替誰在辦事,嘴巴那麼硬,打成那樣了都不肯說。了不起。要是我今天過去看見她還是一個人,我非去微博上曝光!”“哎喲,你可行了吧。”“怎麼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纔不怕她們。再說了,我就想看看劉穎幫忙的那些人還有沒有良心,最起碼也要關心她一下嘛。她一個小姑娘在濟州,無依無靠的。我看啊,那幫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殺人滅口的心都會有。”小嚴心頭一緊:“越說越離譜,你也太會想了吧。當拍電視劇呢,還殺人滅口。”說完他悄悄看向薛城北。楊奇的話像當頭一棒打得小嚴心生怯怯。他當然知道劉穎這樣有情有義幫助的是誰。林琳走後,蔣悅營很快就找到了劉穎,軟硬兼施,始終沒能問出幫林琳做人工流產的醫生是誰。
薛城北若無其事地開著車。小嚴心裡給刺了一下。
“我看你是沒事了,也有力氣罵人,不是昨天嚇得直哭了。”薛城北冷笑一聲。小嚴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清楚地看見他一張臉煞白的。“你不舒服嗎?”
“沒事兒,胃疼。”
楊奇聽到後,還是不肯放過他:“哼,活該。讓你不管王理安。”“楊奇!你別說了,沒看見我哥他不舒服嘛,好了好了……”“切,他還怕人說?”楊奇扭過頭看窗外不理會坐在前面的兩個人,直到她發覺腳下什麼東西硌硌的。低頭一看,是一個優盤。“這是誰的啊?”
小嚴拿過去,薛城北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是我的。你在哪兒看見的?”
“就在腳底下啊。就在這兒。”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薛城北心頭一緊。現在開的福克斯是新車,昨天剛上手。他爲了散味兒把窗戶留一條縫兒。說不定是什麼人扔進來的。頓覺胃疼得更厲害了。小嚴擔心地看著他:“要不然我來開?”
他搖了搖頭。“馬上就到了,把她放下再說吧。”
楊奇有些心軟,透過鏡子她也看見了薛城北臉色確實不好。“要不然給你點兒藥吃吧?”薛城北拒絕了。“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哥兒啊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爲了一時的歡愉,什麼事兒都敢做。你啊,小心點兒吧還是,別又那個樣給送到醫院去,哎喲喲,我都替你丟人。”“楊奇啊,你可給我省點兒心行不行啊……”
薛城北竟然咯咯笑了起來。他實在是對這個小護士無語了。“你快去擔心別人吧。廢話這麼多。”
楊奇嘟著嘴又哼了一聲,下了車。小嚴跟她擺手道別,她走上前去用力地親了一下他的臉,才呵呵笑著轉身走開了。小嚴呆呆地看著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駛出醫院,薛城北還面帶著微笑對他說:“這是個好姑娘。”
小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
“就是有些可惜了。”
“怎麼呢?”
薛城北迴過頭來看他:“你要走了你不知道嗎?”
小嚴想到上個月哥哥爲他忙簽證的事情,算一算日子,低下頭沉默不語。
“老二,你不能出事兒了你知道嗎?”
小嚴點點頭。
“我答應兩個媽媽了,如果她們不能親眼看見你到西雅圖,一定會殺回來的。”薛城北佯裝輕鬆地和他開玩笑。實際上心裡已經惴惴不安了。小嚴是個好孩子,但就是因爲還是孩子,他沒辦法掩飾自己的情緒。就像他說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以前單純地爲他,爲他們這個家。但現在,他的生活中多了一個楊奇。這個女孩慢慢地在他的生活中越來越重要。
他不能不擔心。如果他來留在濟州,一定會有被人發現的那一天。
小嚴嘆了口氣。他看著薛城北別剛纔更加蒼白的臉,心頭一緊。“你胃疼的很厲害嗎?怎麼臉這麼白。”薛城北笑了笑:“我是騙她的。不是胃疼。”
“那你怎麼回事兒?”
“我剛纔看見安赫陽了。”
時隔十多年之後,周娜又一次坐在王理安家裡。但這個家早就不是裝滿她童年回憶的那個家了。她偷偷懷念過去之餘,還不忘安慰楊俊梅。“阿姨,沒事兒的。人家不是說,沒有消息其實就是最好的消息嘛。警察也沒有再聯繫您,應該沒事兒。”
楊俊梅不像王建朝。她沒有原諒周娜。只是現在沒有心思理會她。她站起來,徑自走回房間。王建朝笑笑對周娜說:“行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王叔,沒事兒的。我能在這兒幫一會兒是一會兒。等李佑朗回來我再回去……”“你回去吧,我們這兒沒什麼事兒。你要是真想幫忙就不要再見李佑朗了……”楊俊梅突然站在臥室門口,冷冷地對周娜說道。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濃厚的不屑。周娜竟然打了個寒顫。王建朝輕輕咳嗽一聲,向楊俊梅使了個眼色。“你去睡會兒吧,腦子都累糊塗了。”
楊俊梅白了他一眼,重新回到房間。哐的一聲摔上門。
周娜尷尬地笑了笑。“那王叔,我就回去了。”
“好。你阿姨心裡亂,嘴上就不知道在說什麼了。你別見怪啊。”他低垂著眼。儘量保持著客氣的笑。
關上門的那一刻,周娜有種想哭的衝動。童年的回憶好像一塊金光閃閃的廣告牌,因爲強大的背景一直樹立在她的心裡。一直在,所以不覺得怎樣。可終有一天,歷史成爲歷史,她才感覺到消失的苦澀。人說,失去後纔會知道曾經的好。
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
她忽然就想起王建朝給她買過和王理安一樣的裙子和鞋子。楊俊梅每天都會給她做她喜歡吃的菜。雖然王理安也喜歡吃。
而現在她站在門外。就只允許被站在門外。周娜嘆了一口氣。十幾年的舊時光輕飄飄地遠去了。
剛下樓,就看見李佑朗眼下烏青地走過來。他肯定很疲憊。嘴脣乾裂著。周娜一陣心疼。“你回來了。”
李佑朗嚇了一跳。看見是她,鬆了口氣。“怎麼樣?”
周娜尷尬地笑了笑。
“我說你別上去,你非不聽。她媽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沒把你生吞活剝了就不錯。”李佑朗打了個哈欠,跟著周娜重新往外走。“你快回去睡一覺吧。你也是太累了。”“沒事兒,我送送你。現在回去也睡不著。不過話說回來了,誰能睡得著啊。”
周娜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李佑朗愣了一下。“怎麼了?”
“嗯?哦。沒事。”她繼續向前走。滿臉寫著:快問我,我有話要說。李佑朗笑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以後想說我們也不一定有機會見面了。”
周娜心頭一緊。她重新整理了笑容,站住。回過頭來淡淡地說道:“我知道我說這些話肯定不討熱歡心。但我總覺得王理安不是走丟了。她或許只是不想讓人家找到而已。”
李佑朗皺著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剛要開口,周娜就笑著打斷他:“你先彆著急。我知道你擔心她,我也是。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對我沒好處的。我這麼說,第一,完全是出於我對她的瞭解。第二,也和我知道的一些事情有關係。”
“什麼?”李佑朗緩了緩神。來了興致。不妨聽她怎麼說——好像面對著一個充滿秘密的寶箱。他手裡就拿著鑰匙,沒有理由不打開來看看。
“你也知道。王理安膽子很小。發現她包的地方在哪裡。都快到南郊了。那裡一片綠化,不是樹林就是小河。這兩樣都是她最害怕的。而她又是一個連離家出走不敢的人。再說,那麼遠的路,她怎麼可能一個人步行,走到那裡。如果不是走到那裡,那她又是怎麼去的呢?”她看見李佑朗低垂著眼睛,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心中一喜。頓了頓,又說道,“還有。她有一個或許你不知道的朋友。叫薛城北,就住在南郊。”
李佑朗打斷她:“不,我知道他。”周娜有些著急了。“那你也知道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嗎?”
李佑朗皺了皺眉頭。自衛地冷笑了一聲:“你想說什麼?”
周娜嘆了一口氣:“我跟你說過,我前一段時間搬到南郊去住了。也是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在小區裡看見了薛城北。但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我認識他是在醫院。而他是和王理安一起住進去的。理由更是荒誕。那裡的護士真真切切地告訴我,是SM導致的創傷。哼……你不會不知道SM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