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能問一下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嗎?”
“我託人查了安安的通話記錄,最近和她聯繫過的只有這一個號碼。”張穎聲音溫和。讓人生不起氣來。
“一直打不通她的電話,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她此刻多麼希望聽到肯定的聲音啊,簡直要在心裡默默地祈禱。突然發現王理安不在濟州的一個月也算很好。不過就是楊俊梅的聲淚俱下。只要忙一些就能避開了。全然不像現在,就是肩膀上揹著的千斤重擔。但薛城北馬上毫不猶豫地打消了她回家休息的念頭。“不,她沒和我在一起。”
“真的?”介於王理安的說謊的記錄,張穎很懷疑——更像是又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只聽薛城北輕笑一聲:“其實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也用不著給我打電話了。我和王理安又不是連體嬰兒,我怎麼會知道她在哪兒?”張穎不喜歡薛城北冷漠的語氣,幾乎能聽到他心裡在說,王理安怎麼樣關我什麼事。王理安離家出走和薛城北出雙入對這些很多人都知道。他不能逃避責任。雖然這是很多富二代的通病。清清淡淡地也讓張穎覺得自己很愚蠢。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皺了皺眉頭:“那你最好關心一下你的女朋友,她現在情緒很不好。”
薛城北對於這個“女朋友”的稱號有些不能接受。便想到一定是王理安假傳聖旨,到處宣揚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
他已經和王理安講得很清楚了。她不是也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她也說過她滿足於現在的狀態,既然供需平衡何必作此姿態。薛城北冷笑一聲:“她不是小孩子了,我想她能照顧好自己。再者就算她情緒不好需要照顧不是還有你們這些家人嗎?”
張穎不是小孩子。她聽到薛城北這樣說倒吸一口涼氣,簡直要細細過濾每一個字才能聽懂。驚訝極了,問道:“那車不是你給她買的嗎?”“車是我的,我只是讓她開兩天,又沒說給她,她這樣說未免太自作多情了。”“那你們不是一起去了雲南嗎?”“去了又怎麼樣,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還很忙……”張穎連忙攔住他:“等一下,今天是李佑朗結婚的日子,一不小心讓她知道了。”她有些顫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管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如果王理安真得出了什麼事兒,我能找到你,警察肯定也會第一個找到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好怎樣應對關於如此頻繁地出入警局的問題。你自己想清楚吧……”說完,張穎掛掉了電話。心有餘悸。
薛城北聽到張穎的要挾苦笑不得。張穎的電話很有趣。她明明知道王理安在哪裡,也知道她現在一定非常脆弱,卻費精力打電話來找到他。好像超級瑪麗把所有怪物都打掉了之後,留下了一條康莊大道,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就救出公主。除非那條路上有更大的陷阱,又或者公主已經沒什麼價值了。
王理安是王建昭最疼愛的侄女,一直都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看待。雲南之行,王理安也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敘述她大伯的舊事。比起兩個月前已經不覺得震撼了。但她很少說起爸爸王建朝。王理安對王建昭有很濃厚的崇拜。甚至超越了父親。如果說王建昭在王理安的心裡是皇上的話,王建朝就只是內務總理大臣。
薛城北很難理解這種感覺。和所有男孩子一樣,他從小就把父親當做是隱秘於人間的超級英雄。是無可比擬的。
“那你爸呢?”王理安滔滔不絕時,他也會主動打斷她提起王建朝。“你不會是跟著你大伯長大的吧?”王理安總會突然愣住,眼神漫漫,泛著波光。之後便低垂著眼睛,笑笑:“當然不是,我小的時候大伯不在濟州,其實我很少能遇見他。至於我爸啊,我爸……他也挺好的。只是我不夠好,呵呵……”苦笑一聲作爲句點。
再到後來,他便一心只想著要提醒自己和王理安保持距離。她的故事便是第一道關隘。關閉了,就封死了沒打算要再打開。
或許因爲是張穎打來的電話。突然就想到了她的故事們。仰著頭望著白濛濛的天,忽然驚覺過去的這一個月,雖然身在麗江,但心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現在連麗江的天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去的時候有志清。回的時候有北京。
總以爲麗江已經去了很多次,以後還會去很多次。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比如西雅圖。薛城北心裡給刺了一下,拿出手機撥出王理安的號碼。果然沒有人接。他當然比張穎更知道王理安現在的情緒有多麼不穩定。
他獨自在走廊裡斟酌了很久,本來很興奮的心情也一點一點地落下。本來是正有突破的時候,一個月的避嫌之旅歸來就有了好消息。針對蔣嚴時期的左膀右臂常務副市長姜玉華已經有所收穫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趕在蔣嚴之前找到他的財務烏楠並說服她。
薛城北對此其實很有信心。
蔣嚴的家將裡面多半已經處理了,剩下的大魚小蝦不可能還能高枕無憂。越慌張就會越容易露出馬腳。蔣嚴的*是正常人無法想象的,很多人更是明目張膽。比如烏楠作爲歷縣時姜玉華的財務就已經在上海有三套房。這在歷縣都是家喻戶曉的事情。這個時候,比起證據,更需要一個敢於延伸金箍棒的人。
他的腦海中一直想到提亞說過的一句話。做這種事最忌諱的是和自己的利益有直接的牽連。就算你如願了,可離你自己進去也就不遠了。這便是“因果報應”。
就好像王理安對於他。又何嘗不是因果報應。
最終他還是決定放下手頭的工作去把王理安找回來。不管怎樣,就算是把她當做寵物放在身邊豢養,也比這樣隔三岔五的電話催命要好很多。薛城北忍不住笑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優柔寡斷。
僅憑直覺,薛城北斷定周娜的婚禮一定是設在御陽國際酒店。他在路上一直想,不知道蔣嚴會不會光明正大地來參加呢。但如果按照姜琦的性格,她也肯定會站在臺上大聲炫耀。無論怎樣肯定都是一出好戲。不過他沒有時間看了。
薛城北找到王理安的時候,發現她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他拍了拍車窗,王理安晃了晃,斜著身子倒下去。他嚇了一跳。手腕上沒有血跡,車廂裡沒有散落的藥片。如果是自殺的話,這不是王理安的風格。
他又用力拍了拍車門,果然王理安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目光迷離地看著他,妖嬈媚笑。薛城北皺了皺眉頭,想不出來她這是在玩兒哪一齣。
“你先把門打開!”他又用力拍了拍門。王理安看到薛城北幾乎噴火的眼神,嚇了一跳,一下子驚醒。好像做了一個突然間什麼都想不起來的夢。兔子一樣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邊把門打開,一邊嬌怯怯地問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薛城北更生氣了。剛剛突如其來的感性在一路風吹之後所剩不多。王理安和在雲南的時候一樣,爲博憐惜每天都鬱鬱寡歡,誇張所有痛苦情緒,已經讓他煩不勝煩。他不禁想到難不成這就是張穎的圈套?
這時薛城北纔看到王理安滿臉通紅還在暗暗地喘息著。他愣了一下,再低頭就看到她的胸口,衣服遮不住的地方紅殷殷一片。他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剛纔……在做什麼?”王理安避諱地躲避著他的眼神,含糊地說道:“哦,沒什麼。”“那你這兒是怎麼回事?”王理安怔了怔,低頭看了一眼,也驚得屏住了呼吸。
薛城北很瞭解王理安,雖然這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的皮膚很嫩,常常一不小心就留下印記。他知道這絕對不只是沒什麼而已。一想到不禁愕然。“你不會是在……”餘光一掃,就看到呼啦啦地車隊駛了出來。看來婚宴已經散了。他連忙把王理安重新推進車裡。這輛車從來沒看出來過。應該不會有人認識。
這是蔣嚴的地盤,他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已經回濟州了。
王理安或許還沉浸在剛纔的歡愉中。竟然用手拉住衣領。薛城北冷哼了一聲:“好了好了,別裝了。”“什麼?”薛城北看著王理安傻傻的樣子,沒了脾氣。“沒什麼,想要晚上再說。先別動。”王理安這纔回過頭,看著往來的車輛,過了很久才明白。是李佑朗的婚宴結束了。心臟空拍了一秒。
怎麼做了一個夢,人都鈍了很多年。
王理安突然擡手要開車門,薛城北一驚,連忙攔住她。慌忙中沒了分寸,他胳膊一甩太過用力了,王理安竟然被扔出去一樣,頭撞在擋風板上,咚得一聲。
薛城北小心翼翼地穩住王理安,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不禁有些後悔不該讓她開這輛車,簡直紅得刺眼。
“你幹什麼?”王理安突然掙脫來,力氣大得讓他摔在車門上。
“王理安你瘋了啊?”
“在束河的時候,你半路拋下王理安,那個時候她不就被你逼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