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珍妮已經離開房間了。
王理安自言自語:“這麼早就出去了,也不告訴一聲,真是的。”等了片刻,還是沒有聲音。珍妮悄悄躲到門邊的空衣櫃裡,踩在被子上,雖然有點兒熱有點兒悶聽得很清楚。忍不住笑自己三十幾歲還玩兒小孩子的遊戲。如果被王理安識破多難看。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涌潮聲。顯然是王理安自娛自樂的遊戲。不禁皺緊眉頭。想不到王理安還有這樣一面。甚至懷疑她與艾拉在一起或許不是她以爲的強扭被迫。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又不喜歡女人,幹嘛要這麼做呢?”許久後,她聽到王理安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
“你知道我不喜歡女人,還不是一樣強迫讓我喜歡你。”
珍妮心頭一驚。
“我不知道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做這些是爲了報復我嗎?”
“報復你什麼,難不成我要報復你給我了兩千萬的遺產?你也不會想到他們把你的錢揣進自己的腰包。”
“薛城北待你不好嗎?看你都瘦了。”
“他只愛他的程諾。偏偏是一個好的瑞貝卡。我也沒有辦法。”
“你覺得男人都是一樣的,其實女人何嘗不也是這樣。”
“可是我真得很痛苦,你死了,可我卻死不了。我活著難道就是爲了承擔這些痛苦的嗎?”
“如果我可以活,你以爲我不想嗎?”
“爲什麼要拋下我?爲什麼啊……”接著她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哪個她繼續說道:“你知道,我這樣做事爲了保護你。你只知道辛洛這一件事,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蔣悅營,周梓晨,包括蔣嚴他自己。哼……我死了,一了百了。不然他們會傷害所有我關心的人。我媽媽,還有你。”
“你媽,你見到她了嗎?”
“沒有,我一直在你身邊,見不到她。”
聲音突然停止了。珍妮莫名地緊張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總有一種過了千萬年的漫長感。王理安一個人用兩種語調,一人說,一人答,滿滿的傷感和疼惜。珍妮好像看了一場聲音的電影。一想到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太累了,畢竟不是年輕的小孩子,她輕輕推開門,小心地探了探頭。還好沒有被發現的跡象。
王理安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爲什麼想要珍妮的餐廳?”
珍妮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豎起了雷達。
“我要替你報仇。”王理安語氣堅定,“如果不是他逼琴姨,琴姨就不會自殺。”珍妮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珍妮無法擺脫的噩夢。
沒有等到王理安結束自己的表演珍妮就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間門,雖然輕微的聲音但也足夠拉緊她緊繃的神經。走出房間那一刻,珍妮竟然像受驚的小孩子一樣狂奔而去。觀賞式的電梯,她可以看得見大廳裡有一家人在休息,歡樂的小孩子在東跑西跑。她突然想到王理安昨天晚上說過的話。“從前我知道你和丈夫離婚是因爲沒有孩子。現在我才明白你爲什麼沒有孩子。”
她現在只想到一個人,那就是薛城北。打了幾個電話都無法接通,最後一個正在通話。再沒想到,那端卻是王理安。
“你膽子也太大了,她剛出去你就給我打電話,你不怕她偷聽嗎?”
王理安翻了個白眼。“你當我真傻啊,我早就裡裡外外翻了一遍,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我敢相信她現在一定很慌張。”薛城北簡直能夠看見王理安鬼靈精一樣的仰著頭,好像等著他獎勵般的親吻。眼睛突然沒辦法聚焦,電腦裡誠品百貨的業務帳表密密麻麻變成了一張網。他合上電腦,只好專心地聽王理安說:“你猜她現在會不會去找大老闆?”
薛城北笑了笑:“不一定。她又不是你。”
王理安又撒嬌地哼了一聲。薛城北身子一動,卻想到也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過王理安了。“她有沒有懷疑過你?”
“應該沒有。她一直對我有一種愧疚感。我和你說過的,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再說,她還是挺享受的。”王理安挑了挑眉毛。薛城北一定聽得懂。果然他笑了。“你呢?”
“我?我喜歡男人。”
“什麼時候?”他的聲音突然低下頭沉下去,王理安難以自持地把自己扔到牀上。“我能不能見你?”她閉著眼睛問道。
“怎麼,就這麼想我啊?”他突然站了起來,又說道,“再過一段時間吧。還是小心一點爲好。對了,昨天我和你大伯你爸媽一起吃晚飯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下去。
“哦。”王理安豁然睜開眼睛。體溫一下子降到了最低點。連手腳都涼了。她頓了頓:“他們怎麼樣?”
“嗯,挺好的。真得像你說的,你大伯的目標不只那麼簡單而已,倒是我沒有想到。”
王理安不置可否。王建昭向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如果單純只是一個市局局長,他不用費這麼大的心力,連兒子也壓在裡面。“他們……有沒有問起我?”
薛城北愣了一下,說道:“沒有。”
“我媽也沒問我?”
薛城北聽出王理安聲音中一絲驚訝,緩了緩說道:“好了,不要傷心了。等這些事兒過去之後,她們會諒解你的。”王理安不知道薛城北撒謊了,但也沒有懷疑。楊俊梅最後一次站在她面前時那雙冰冷的眼睛像背後的尖刀,一不小心總是能在她心口旁戳出一個血窟窿。沒有比被自己最親愛的人鄙夷更悲涼的事情了。她在二十二歲的時候被父母遺棄了。
再沒想到。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在你職責對方做不到的時候,殊不知自己也是如此的。王理安好像剛剛進入青春叛逆期。張開尖利地翅膀拒絕一切斷定會捆綁住自己的人。薛城北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著王理安和她父母生氣是種奇怪的感覺。他告訴自己,就算他沒有說謊。王理安一樣不會回家,不會和她爸媽和解。他只是在火上添了一根柴而已。如果本來就沒有火,他這根柴自然也不能有所作爲。
王理安的成熟幼稚取決於她身旁吹得是東風還是西風。不得不承認,王理安是隻龍,雖然可愛,但註定了時不時就會失去控制,讓她身邊最親近的人葬身火海。
程諾就不會。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麼句話。他點了點頭。說服了自己。
珍妮一路走到大廳時才鎮定下來。馬上開始後悔太過感情用事了,竟然半途而廢。她又撥通薛城北其中一個號碼,仍是正在通話。她心裡泛起一絲懷疑。轉身走到前臺,說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幫我個忙……”“你好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秦艾德的同志?”
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快遞員突然打斷了珍妮的話。
他黝黑的面孔,兩頰曬得發紅。一滴汗水掉在他大塊頭的身體上。比穿著十釐米高跟鞋的珍妮還高出一個頭。珍妮聽到他的話後愣了一下,倒不是因爲打斷了她而不悅,而是因爲他口中這個名字很難不引起注意。“誰?”前臺服務員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秦艾德。”大漢是地道的老濟州人,即使是說普通話,還是有濃重的濟州味兒,聽起來很像是“親愛的”。兩步外的另一個前臺也聽到了,笑著捂著嘴重複著“親愛的?誰這麼有才啊。”
大漢好像也明白了小姑娘爲什麼笑,突然顯得很不安。本來在這四星級大酒店裡,他就格外顯眼了,如今被旁邊這麼多衣著鮮亮的小姑娘用打趣的眼神紅外線一樣打量著他,更像噩夢。珍妮看著他的窘態,也皺了皺眉頭。馬上想到會不會是哪個小孩子的惡作劇。
“沒有,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前臺服務員笑著回答。
“不可能啊,這個地址就是這裡。”大漢是個老實人,一聽沒有這個人馬上慌了。他四處望著,眼前卻是茫然的。珍妮有些不忍。她有心地看了一眼包裹,名字沒有錯,地址也對。她說:“要不然,你就放在這裡,如果有人買了東西自然會來找的啊。”“上面有沒有電話,你給他打電話了沒有?”“打了,一個沒人接,一個一直在通話中。”“不行就真得先放在這兒,反正我們這兒一直都有人。”“不行,這個是要求本人親自簽收的。”前臺有些不耐煩了,她聳了聳肩,說道:“那我也沒辦法了,反正我們這兒沒有這個人。”接著她轉身問珍妮:“不好意思,您剛纔說什麼?”貌似沒有再理會大漢的意思了。
“嗯?”珍妮愣了一下。見大漢有放棄的意思,便問道:“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看一下這個包裹?”“你認識這個人?”他眼睛都亮了。珍妮笑了笑:“這倒不是,只是我看這個號碼倒是挺熟悉的。”大漢毫不猶豫地把巴掌大的包裹遞過來。
珍妮看到一串號碼。心裡咯噔一下。一時也說不出是石沉大海還是探井得水。
“怎麼樣,你認識嗎?”大漢追問著。
珍妮依舊微笑著轉身問前臺說道:“麻煩你問一下,看看有沒有女孩兒認識一個叫薛城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