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安赫陽在夢裡都不放過她。安赫陽拿著一個酒杯,是她酒吧裡的酒杯,向她走過來。王理安掙扎著醒過來。身邊沒有人,她又躺回了薛城北家的房間裡。
怪不得楊俊梅在那之後再也沒有來找過她。肯定也聽說了李佑朗結婚的事情。再就想到了凱特給她發得那條短信,現在想來不知道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發的。別人的諷刺,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她又俗氣地成爲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不知道旅行社的人會怎麼看她,現在大概正在無聊的時候,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笑著說:不知道現在王理安躲在什麼地方哭呢吧。或者有人回答:她纔不會。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再去勾引一個有錢的人。
電視劇裡,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別的人,都會認識是第三方勾引的。無論是前女友,正房還是媽媽。總有跳出來,指著某個清純可人的小姑娘,大罵:“你以後不要勾引我家男朋友(老公/兒子)了!”就像周娜說他的話一樣。
“你醒了啊?”又是楊奇。只不過這次她的臉上也被蓋上了一層憂愁。王理安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楊奇和韓橋在醉酒的那晚發生的一夜情。
後來聽說了也是一怔。覺得蹊蹺。她的男朋友明明就在他們房間的樓上。外面也坐著兩個人,上面更是又一圈醫生護士在。或許他們做醫生護士的,對這種人多況雜的時候更有安全感吧。如果旁邊放一局血肉模糊的屍體,會像**一樣。
“你很久沒來了。”王理安也不知道自己說話的聲音會虛弱地像蚊子。簡直虛弱到說一個字都必須休息一會兒。
“薛城北讓我過來看看你,我今天白班,明天休息。或許以後都休息也不一定。”她故作輕鬆的語氣把她哀愁的神情襯托得更加可憐。和那個活潑勇敢的楊奇是兩個人。
只是王理安已經沒有力氣再問她這些了。楊奇身體力行,馬上洗手幫她擦手。珍妮幫她找的兩個小護士都是護士學校的學生,已經回去上課了。她說那樣的小孩兒雖然馬虎點兒,但還安全。
王理安聽到些微爭吵的聲音。問道:“是誰啊?”
楊奇愣了一下:“哦,是韓橋還有薛城北。”
“他們兩個吵什麼?”
楊奇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
小嚴一到歷縣就失去了聯繫,給他打過什麼電話,都一直沒有人接。薛城北也沒辦法查證安赫陽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你把我媽接到這裡來,我就什麼都告訴你。”韓橋慢慢幫安赫陽上藥。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薛城北舉棋不定。
“你有什麼好猶豫的呢?你不是也沒有選擇的地步了。”安赫陽還在不停地給他施加壓力,“我媽和安貞國的公司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警察問她最多也是瞭解情況。”
薛城北知道了她並不瞭解這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誠品百貨一場大火,死得不僅僅是他一家的親人。濟州有時候真得是個很小的城市。
此時,想利用安赫陽和她媽媽大做文章的人很多。只是他們沒有拿到確鑿的證據而已。薛城北坐到安赫陽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笑了:“現在這個家裡,除了楊奇,都是和你發生過關係的人,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緣分呢……”
韓橋怔了怔,站起身看著薛城北。薛城北歉意地站了起來,“我是想說你們一家人的仇人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少,我如果出面保你媽媽回家,恐怕只會對我自己添麻煩。”他把手插在褲兜裡,聳了聳肩。又道:“再說,就算你媽媽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訴檢察院,她也絕對不會出庭的。”
安赫陽沒有反駁他。她也知道媽媽對蔣嚴的感情。好像聽她說過是院子蔣嚴對姥姥一家的幫忙。她從來不肯提及。媽媽和安貞國之間是沒有感情的。她是個很好的演員,在舞臺上的時候都是虛假的。但是要看上像是自然的。安赫陽從小看到的就是畸形的感情。
韓橋見到過她對母親的依戀。此時又看到她這樣踟躕,知道她一定也是陷入了困境。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的。不想成爲被人利用的工具,同時也不想成爲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如果安赫陽沒有了利用價值,下場恐怕只會更糟。
“蔣悅營爲什麼要害你?”他突然問道。並裝作若無其事地重新把安赫陽的手放在吧檯上,用舒適的毛巾墊著。爲她清洗傷口,幾乎是一寸一寸地仔細清洗著。他希望能把時間拉長。
安赫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她看到薛城北有不相信的神色。嘆了口氣:“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和蔣悅營的關係。我是把她當妹妹的。我想她應該也知道,但我們從來沒有說破過。那種感覺很微妙。好像大家都在保持這一個平衡,如果有一個人用力了或是撤步了,大家都會跟著一起遭殃。是她在東區二院門口接的我,給我找的房子。是她告訴我王理安要結婚了。我是真的相信她的。”
她講得倒是情真意切。不過薛城北還是不想要動相信的念頭。她們幾乎是住在舞臺上的人。
他瞪了一下韓橋:“你到底是要清理到什麼時候?”韓橋愣了一下:“怎麼了?”他有些搞不懂薛城北爲什麼莫名發起火來。“你行不行啊?你不行就讓楊奇過來。”韓橋一張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甚至結巴接起:“叫……叫她幹嘛啊。”薛城北看不慣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薛城北關上門,從兜裡拿出剛剛從安赫陽身上拿下來的頭髮。這件事他找不到別的人幫忙,只能他自己去做。
找到蔣悅營很簡單。簡單到薛城北一度懷疑是個陷阱。醫院的事情不知道是被哪個好事之徒傳到了網上,竟然一發不可收拾。薛城北藉由程讓的名義給蔣悅營打電話,她竟然沒有聽出是他。還關心地問他的傷怎麼樣了,一邊嚶嚶哭了起來。
自然想不到蔣悅營正在無盡的責罵中翻不過身。周梓晨把安赫陽逃走,林琳出國全部怪在了她的頭上。連蔣嚴都不再顧念她。只吩咐她“不要再給我惹禍就謝天謝地了。”完全想住在家裡的安赫陽,被當成是神經病對待。
不斷有記者找到周梓晨問她關於女兒的事情。記者的耳朵都是格外的靈,也知道了劉穎已經去世了。又怪罪到醫院的頭上。搶救不及時,發生的併發癥。周梓晨趁勢送上很多醫院的新聞。韓橋的事情就是那個時候爆出來的。
蔣悅營都用不著出面道歉什麼的。大衆很快就把她遺忘了。
一開門卻看到是薛城北。蔣悅營愣了一下。“程讓呢?”“本來就沒有程讓啊。”才反應過來自己上了當。薛城北微笑著看她:“怎麼,搬到這個小公館都沒有通知我,我可以好好給你辦一個patty啊。”沒等蔣悅營迎接,薛城北徑自走進房間。房間裡安裝了攝像頭,蔣悅營只希望希望周梓晨能夠看到。她還天真的認爲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個人弄出來的,所以恨他。
蔣悅營轉身懶懶地坐在沙發上,冷笑一聲:“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了。你找人在醫院排出那麼一場戲,現在害得我連門都不能出,我媽天天被記者煩。我倒是要來問問你,你怎麼好意思還來我這兒?”薛城北馬上靠著她坐下來。蔣悅營厭惡地移了移。“你不用緊張。我來是給你帶個話。”“什麼話?”“程讓已經走了。”蔣悅營警惕地看著他,但還是問道:“他去哪兒了?”“回美國了。”蔣悅營怔了怔。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相信他。
薛城北笑了。他在蔣悅營身邊突然擡起頭四下望了望。蔣悅營做賊心虛:“你看什麼?”“怪不得你一點兒防備都不做,原來家裡都安了攝像頭了。””還不都是因爲你。”“是因爲我還是因爲安赫陽呢?”他戲謔地笑了笑。又說道:“你啊,還是老毛病。做什麼事情都愛留條尾巴。”“你跟你說了什麼?”“誰?”薛城北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重重地嘆了口氣:“好了,要說的我都告訴你了。程讓也算有心,還惦記著你。”“真得?”蔣悅營一陣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後一次看見程讓,是他出院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著他。
沒想到竟然是最後一面了。
“不過沒關係,你們肯定還有見面的時候。”薛城北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蔣悅營還沉浸在與程讓的感情中。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其實只要我想,他肯定會在我身邊的。我可以給他所有想要的。權力,金錢或者任何。”薛城北笑了笑:“話我帶到了,今天我從這個門出去之後,肯定會有人去調查程讓。我是無所謂,怎麼做就看你了。”
蔣悅營怔了怔。還能怎麼做,她怎麼能讓自己喜歡的男人處在危險之中呢。她太清楚那些人的手段了。看看安貞國進去之後蔣嚴有多緊張就知道了。蔣悅營瞪了他一眼,還是點了點頭。“你走吧,以後不要來了。”
薛城北的車開出蔣悅營的公寓小區,過兩個街口在路邊的一個菜市場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走過來一個人,她小心翼翼地四下望了望,確保沒事兒之後才上車。薛城北笑著從她的手裡接過一個牛皮紙信封,說道:“張媽,你不用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