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總有人說,每個人心中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結婚後,還是要有個人的小秘密。好像花園一樣。是奇妙又甜蜜的地方。
李佑朗卻覺得這是個充滿化學武器的地方。是需要動用武力大舉進攻的。
王理安完全是一副要耍賴的模樣。他知道現在問她絕對不會說。弄不好還會吵架。得不償失。還是等到她什麼時候轉過心性,想告訴他的時候再說吧——或許睡一覺就到了那個時候。忍住舌尖的衝動。他嘆了口氣。“要不要給你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啊。”
“要打你打,我纔不打。”王理安在認真的生氣。
李佑朗拿出手機。從心底裡不想打這個電話,一聽到楊俊梅的聲音就有種像在作報告的感覺。但也怕留下更需要解釋的理由。思量半刻,他還是把手機遞給王理安。虎毒不食子。“你打。”
王理安搖了搖頭。
“你要是不打,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無奈。她結果手機。撥通楊俊梅的電話。她的聲音很清醒。“你還沒睡啊?”王理安說完之後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這不是把臉伸過去讓人家打嗎?
果然,楊俊梅冷笑了一聲。“哼,你還關心我睡不睡覺啊。怎麼,李佑朗接到你了。”
“嗯。”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像周娜那種人還需要聯繫嗎?沒有心的東西。她是怎麼對你的啊。姐姐妹妹叫著一起長大,她不要臉,你也不要臉啊!”
“我怎麼了。”簡直是污衊。她當然理直氣壯地反駁。李佑朗糾結著一張臉連忙給她使眼色,扇扇子一樣擺著手。是在告訴她,現在就聽著就行了,千萬不要回嘴。王理安白了他一眼。
還不是因爲你。
“你說你怎麼了,怎麼說你還不服氣。你不看看她媽是什麼東西啊,現在連她是誰的孩子都快不清楚了……”
王理安感覺楊俊梅這就要打開話匣子,連忙制止她。“嚇!別瞎說,你怎麼什麼話都敢說。行了行了,我和李佑朗還站在樓底下呢。你不心疼自己女兒,也心疼心疼人家,讓人家回家吧。”
楊俊梅心中一喜。是她多擔心了。“也是,你讓他快回去吧,省的何玉霞嘮叨你。哎……讓他回家啊,可不能住咱家。你別心裡沒數,這個時候要是懷孕,你就等著吧。你看你爸不打折你的腿!”
“行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沒完!”楊俊梅對著空氣白了一眼,“我說你的,你別不放在心上。濟州又不大,這種事情讓人家知道了,哼,我跟你說吧你就完了。行了,掛了吧。”
王理安一晚上被甩了兩個電話。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實在是負荷不了了。
“你媽又說你什麼了?”李佑朗笑了笑。
“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說讓你回家睡,省得懷孕。”王理安乜著眼睛,一踢一踢地甩著腿。李佑朗噗嗤一聲笑了,在她耳邊說:“你懷孕了倒是更好了。省得你想那麼多。要知道,那時候我媽問那個驗孕棒是不是你買的,我就該說是你買的。”
王理安打了他兩下。軟綿綿地沒意思。“沒錯,就是我買的。孩子我都打了好多個了,哪個都不是你的。反正你又不在家,管不了我。”李佑朗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王理安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笑話。但反過來一想,他不會連這是個玩笑都理解不了,反而相信她的話了吧?更覺詫異。
“你不是吧……”猛地推開他。
“怎麼了?”李佑朗馬上換上另一副面孔。不明就裡地看她無理取鬧的無辜又無奈的樣子。王理安最討厭他這副樣子——裝模作樣。
“裝什麼裝。沒錯,我就是水性楊花的女人。跟你媽說的沒兩樣。是啊,也不看看我身邊都是什麼樣的人,能學到什麼好是吧?”
李佑朗無奈地嘆氣。“咱們兩個的問題就說你我,你別什麼事兒都扯到我媽,行吧?”
她冷笑一聲。“你媽要是坦坦蕩蕩我現在就奔月。李佑朗,你回頭好好想想你媽做的那些事兒,有一件人事兒嗎?”
“王理安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兒,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
她看著李佑朗氣盛的樣子,自然也知道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人說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一點都沒錯。這話還在王理安嘴巴里回味著,已經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在李佑朗的痛處。
“怎麼不說話了。不是挺能說的嗎?”他瞪著眼睛看著她。“幹嘛啊,我說錯了嗎?我要是說的不對,你可以反駁我啊,用得著這個樣子嗎。你擺這副臉給誰看啊?怎麼,你還想打我啊?”
李佑朗一驚。王理安此時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這其中滋味只有他才懂。一陣恍惚,他嘆了口氣。也清醒了很多。
他一直都王理安生他媽媽的氣。不然不會這麼久怎麼都不肯蹬他家的門。兩個家庭表面上其樂融融地爲兒女的婚事忙和著,但暗藏的洶涌來勢洶洶。王理安今日的怨言只是冰山一角。
“算了,咱倆犯不著在這兒說這些沒用的。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家了。我媽呢,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他轉身要走。王理安一把攔住他。李佑朗猛然回過頭,怒視著她。王理安簡直一哆嗦。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她不服氣,又不敢大聲。幾乎著委屈地嘟囔著。
李佑朗不耐煩地掙脫開。“我們現在各回各家,你明天不上班了啊?”王理安沒再說什麼。只好應了一聲。腦子還是懵懵然的。
“行了。回家吧。”
李佑朗這次沒有轉身就走,而是看著她走進樓道,直到亮起燈,才走開。他走到自己家樓下,卻沒有上樓的慾望。何玉霞一定等著他。
已經成了沉重的包袱。無形的坐在他的肩上,背上。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點起一根菸,他蹲在花圃圍子上。周娜給他打來電話。看似是乖巧地避開了他與王理安相處的時間,不給他添麻煩的樣子。李佑朗看著只剩下一串號碼的電話屏幕。鈴聲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格外刺耳。他關掉聲音——何玉霞一定聽得到。
他忍不住冷笑一聲。他了解周娜。幾乎可以想象的到她要說什麼。溫柔地寬慰他。還不就是爲了顯得自己善解人意。從他們糾纏不清之後,每次他和王理安吵架,她總是一個句點。
現在想起來,覺得更像是一個笑話。他就是笑話中的小明。
又打來一次。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把聲音關掉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條件反射一樣。也不去想爲什麼不直接掛掉。
周娜就快回到南郊的別墅,還是忍不住在路上給李佑朗打電話。正如李佑朗所想的,她估計著時間,整理了一下心情,沒想到只聽到嘟嘟地盲音。安慰自己,或許他把手機調成靜音了。說不定,等他方便了,就會打回來。
拐了個彎,車開進大的離譜的小區門口。她剛剛搬進這個小區,覺得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和她總是格格不入的。下意識覺得住在這個地方的人不是包養的人就是被包養的人。像她這樣突然出現的小女生。肯定會被自然界定爲後者。連保安的目光都躲避。
小嚴遠遠地在小房子裡看著她。心中一動。他剛送楊奇回來,衣服正換到一半,就沒有出去。“這個人什麼時候搬來的?”他問走進來的小同事。他倒機靈。“也就是這兩天。前面A區的。一看就是哪個老闆包養的。”
“別胡說,也不怕讓人家聽見。”小嚴乾柴一樣,發起火來。看見小同事慌張的模樣,也覺得貿然。不好說什麼,輕咳了兩聲走出保衛室。“我去巡邏了。”他心裡突然很亂。不想把這事兒告訴薛城北。是那種條件反射的保護。說服自己:本來就和他沒有關係。
不過她卻在薛城北住院的時候去找過他。
之後他也問過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周娜的女孩兒。薛城北對於人是過目不忘的。他搖頭了,看來是真的不認識的。
這個女孩兒眼睛中的冷漠與高傲是掛在小嚴胸口的一塊兒磁石。他還以爲在那之後再也不會遇到她了呢。卻沒想到,上天玩笑似的就把他們吸到了一處。不知不覺,他走到A區。這裡離薛城北住的房子不遠,但卻很巧妙的用園藝隔開了。他走了一條巧路。看到薛城北家關著燈。又沒回來——他還不是什麼事情都不告訴他——不知道他今天會在哪個酒店過夜。和媽媽打電話的時候,她總是問起薛城北過得好不好。已經快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轉過假山和流水小橋。他看見新的別墅羣。沒過一會兒,他就找到了周娜住的房子。
這個房子是在一個老男人名下的。轉過幾次戶名。還是老男人。小嚴心裡給刺了一下。她倒不像是那種女人啊。或許是她媽媽的。秉著尊老愛幼,又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太邪惡了些。他遠遠地看著隔著厚窗簾透出來的光,嘆了一口氣。
還不是一樣,掛著那簡直是標誌的厚厚的窗簾。包裹地嚴嚴實實。爲了一個自欺欺人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