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惹著你了,還是怎麼著……”李佑朗終於沒有心情對著一個木呆呆地臉開任何玩笑,“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啊……”他難以抑制心裡那種煩躁和控制糾纏的壓力。
王理安從悲傷的泥淖中擡起頭,知道總要有個理由給他。她想了想,挑選了一個:“我姑給我安排了一個相親。今天晚上……”王理安撫摸著李佑朗手心的紋路,手掌上的細(xì)繭。他的手指不長,右手食指還有寫字磨出的繭子。他的手很熟悉很溫暖。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著這雙手。直到又兩份梅菜扣肉又?jǐn)[了上來。李佑朗不說話,夾一片肉放點梅菜和米飯捲起來餵給王理安吃。她不知道哪裡來的胃口,吃了一卷又一卷,越來越鹹,越來越澀。
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別哭了,既然是你姑姑讓你去的,那就去見見唄。也不好掃人家的面子……”李佑朗沒有生氣,淡淡地說著。
王理安不停地擦著眼淚,眼淚不停地流:“我不想去?!?
“我知道,你想去那還得了……”李佑朗拾起心情開玩笑逗王理安開心。
那一刻王理安如同做了個噩夢後大夢初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並且努力勸說自己這都是夢,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
“你會不高興嗎?”
“我說高興那纔是假的,你也不願意聽啊……”
“我不想和你分開……”王理安小聲嘟囔著。李佑朗心裡一酸,他沒辦法把王理安眼淚汪汪委屈難過的表情當(dāng)空氣。他還是做不到。如果沒有別人,他真得很想抱緊她,讓她的身體裡不在存活任何委屈。
男人常常標(biāo)榜自己是最強(qiáng)大的生物體,但有些時候他們卻需要柔弱的刺激,這不是計,而是性。
飯後,李佑朗牽著王理安的手,一邊聽著她打嗝一邊散步回公司。他看見王理安和他告別時的笑容,覺得舒服多了。這纔是對的吧。他對自己說。
恰此時,李佑朗突然接到了何玉霞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聖母皇太后明顯心情不佳。
“我就快到家了。”
“你快點兒回來,我有事兒找你。”
李佑朗哭笑不得,真是沒一天安寧啊……周娜發(fā)來短信:既然蔣悅營可以幫你介紹工作,那你回家和叔叔阿姨商量一下,北京這邊我叔也回話了。你好好想想吧……李佑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選擇,真得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爲(wèi)沒有選擇痛苦,同樣也要爲(wèi)太多選擇而痛苦。
可當(dāng)他回到家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更大的痛苦。
“你和王理安最近發(fā)生過關(guān)係嗎?”何玉霞看見李佑朗便劈頭蓋臉地一問。
“你說什麼?!”
“家裡沒人,你爸也讓我支出去了,你就給我實話實說,你沒給我闖什麼禍吧!”
“你怎麼這麼問啊……”就算是男人,被自己的媽媽這樣問還是會覺得怪怪的,“您想要孫子想瘋了啊?”
“你少跟我貧嘴!有人看見王理安在藥店買驗孕棒了。你說,是不是你的?”何玉霞臉色很難看,“你知不知道中午你張阿姨告訴我這事兒的時候一臉的瞧不起啊,我……我當(dāng)時恨不得就找個地縫兒鑽進(jìn)去了我!你說說你,不學(xué)好兒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給我整出個……”
“停停停?!崩钣永事犆靼自觞N回事之後,馬上打斷了何玉霞的歇斯底里,“你又道聽途說了之後回家來鬧,你又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沒有證據(jù)……”
“人家都看見了!你想讓我拿什麼證據(jù)啊,這種事論起證據(jù)就得生下來論!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就算是我的,大不了就結(jié)婚唄,反正現(xiàn)在我也快畢業(yè)了,你們不也是挺想讓我回來的嗎?”
“那是沒有辦法!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何玉霞滿心煎熬,就怕李佑朗再來一次感情至上,又耽誤了正事兒,那她真的要撞牆了,“我和你爸都打聽了,那個周娜她二叔在北京混的還真的挺好的,你有她的幫忙以後能留在北京豈不是更好,這我們臉上也有光??!”
李佑朗愣住了,片刻,他才冷笑了一聲:“不是,您這話說的讓我摸不著頭腦了……可是,您要是不喜歡王理安幹嘛還要去她家給她爸媽道歉呢?”
“你傻啊,那個照片就跟古代犯人臉上的刺青一樣,一天不解決了我這心裡一天不踏實!我怎麼知道她們家會不會憋著壞耽誤你的前程。這個院兒裡誰不知道你們倆好了這麼多年,他們要是把照片給曝光……你看看現(xiàn)在電視上不整天都是這事兒啊,小三氣不過就把視頻照片什麼的往那個電腦上一亮,你還怎麼活啊……”
李佑朗皺著眉頭,難以置信:“你不喜歡王理安嗎?”
何玉霞一愣,她看著李佑朗驚訝地表情揣度著他更希望聽到的答案。她頓了頓,撫摸著兒子的頭髮,語重心長地說:“我喜歡王理安,媽的心也是肉長的。但是我更喜歡你,我知道只要我兒子好好地,你身邊的那個女人能讓你更好,我就喜歡她。”
李佑朗終於說不出任何話。他理解母親一心望子成龍,不計手段。但當(dāng)這些話赤裸裸地暴露之後,他又覺得——他不知道如果用不堪來形容會不會不孝順。他靠在沙發(fā)上嘟囔著:“你放心吧,就算王理安有孩子也不是我的。”
“那就太好了!”何玉霞終於露出輕鬆的表情,“哼!王理安這次做出這麼丟人的事兒,我看那個楊俊梅還怎麼猖狂!嗯……就算周娜那邊成不了,咱們在他們老王家那邊也不至於跌份兒……不對啊兒子,這事兒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得背這個名兒啊!不然的話,咱們丟得可就不是一張臉了,你就是讓人給戴了綠帽子了!”何玉霞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興奮。
“安安不是這種人你放心吧,也許她是幫別人買的呢?”李佑朗有兩個多月沒有和王理安發(fā)生過關(guān)係,照她的性格,如果真的懷孕了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的。他看著滿客廳亂轉(zhuǎn)的何玉霞,五味俱全。他知道媽媽生氣並不單單因爲(wèi)有人看到王理安買驗孕棒而說三道四。她爭強(qiáng)好勝臉皮兒又薄,一路爬上來吃了那麼多苦,不想讓兒子重蹈覆轍也不肯讓人說了一個不是去。知子莫若母,知母莫若子。他們心照不宣。
“……要說王理安也是個好姑娘,心地單純又利索。就都是她那些個朋友,狐朋狗友!都讓她們給帶壞了!哎……”何玉霞大概是說累了也轉(zhuǎn)累了,她看著李佑朗靠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緊鎖眉頭,又很心疼: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在北京生活壓力那麼大,還要左右逢源都不得罪。她心下嘆了口氣。王理安和周娜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一樣的分量分不出高低,忽然之間,她竟然也不知道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