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來以後,王理安站到了一家如果不是有個清楚的霓虹招牌一定會被人誤認爲是燈具店的造型室門前。王理安哭掉了隱形眼鏡,所以在若迷若離間,她看著這滿屋水晶裝飾,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她想她那個時候的樣子一定很慫。
“你看你的妝都花掉了,放心吧,跟我來就是了,不要想那麼多……”薛城北牽起她的手,溫柔自他溫熱的掌心才下肩頭,又上心頭。
沒有排山倒海的“歡迎光臨”,客人不多,但店員仍然每個人都忙著自己手裡的工作,不遠處一身白裙甜甜的小女生好像和薛城北很熟的樣子,看見他們進門,連忙迎過來,親熱地擁抱薛城北,一邊說:“hey!commen?cava?”
“cava?bien!”
說完他們互相親吻著,王理安當然知道這個貼面禮,她瞇了瞇眼睛怎麼看這個人都是純種的中國人啊……
“這位就是王小姐吧?你好我是黛西。”還是地道的北京腔。
黛西伸出手來和王理安握手——細膩的手輕撫過,並且快速專業地打量著她。王理安覺得後被一隊螞蟻爬過,嘿咻嘿咻地搬運著她的冷汗。
薛城北輕聲說道:“我們時間不多,我出去買點東西,上次我讓你準備的那件藍色禮服你找出來給她換上……”
“你是說那件……”
“對。”薛城北打斷了黛西的確認,一笑以證,“對了,把那些沒用的東西都剪掉吧。”
黛西乖覺地點點頭,隨即轉身招呼兩個制服男悄聲地安排著。
王理安局外人站在他們身後,參觀著他們井然有序著。
“你眼鏡多少度?”薛城北轉過身問王理安。
“嗯?”王理安此時的腦子顯然還沒有恢復反應能力。
薛城北敲了一下她的頭,簡直能聽到水聲,他笑著說:“你的隱形眼鏡不是掉了嘛,我去幫你買一副,剛纔我過來的時候看見旁邊那條街就有。”
“哦……嗯……300度,左右眼都一樣的。”
“嗯,知道了。黛西會幫你重新安排,你放心就行。”
“我們派人去吧,您就別親自過去了。”黛西悉心地說道。
“不用了,你照顧好她就行了,眼鏡這東西還是我自己去買比較放心。”說完薛城北轉身離開了,看見他的背影融進黑夜後,王理安想起忘了跟他說謝謝了——算了,回頭算總賬吧。
黛西領她走進格格層層之後的一個屋子,裡面是白熾燈的地盤。“隨便坐就行。”黛西溫柔的聲音讓王理安自慚形愧,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長著喉結的東北大老爺們兒,笑起來還會有氣沉丹田的霸氣。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謝天謝地,是光滑的。
“您想要什麼風格呢?”
王理安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兒站在櫥窗前,被父母逼著開口:你自己想吃什麼就跟阿姨說。她曾經在快餐店和商場裡無數次地看見過這樣的場景,發誓以後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因爲她相信她的孩子會和她一樣敏感又懦弱。
黛西好像聽見了她的內心旁白,竟然歉意地笑了笑:“哎呀看我這記性,薛先生已經替您把禮服準備好了,搭配好就可以了,王小姐底子這麼好什麼風格都好看的。”
王理安傻呵呵地笑了笑,簡直把眼睛完成M形。
“那您稍等一下,我去看看衣服準備的怎麼樣了。”
黛西走出房間,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另外一個房間,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小朋友如釋重負。
“黛西姐你可來了,他非說您要把牌子減掉。”
“對,沒錯,衣服上所有標誌都剪掉。”
小朋友露出暴殄天物的表情,好像他眼前一整桌滿漢全席全部都掉進了化糞池,嫌棄又誇張地尖叫:“爲什麼啊,這可是……”
“你小點兒聲!”黛西閃電一樣犀利的眼神立馬把小男生身體裡附著的矯情鬼趕跑了,救他回了陽間,“讓你做你就做,反正不用你花錢。衣服準備好了嗎?”
“好了呀……”
黛西撫摸著肩膀處的絲柔羽毛,薄紗天鵝湖一樣高貴的誘惑,不禁嘆了口氣,笑著搖搖頭:“不知道這個傻姑娘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拿過去吧……”
“好!”
9:00pm
林琳站在酒吧制高點又一次確定了王理安不在現場,她隨便拉住從她身邊走過去的一個小女生:“親愛的,我用一下你的手機。”
“對不起啊,沒電了……”
林琳努力讓氣沉丹田,依舊甜美地笑著:“沒關係,玩兒的開心。”
“王理安還沒來嗎?”蔣悅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嚇了林琳一跳,酒杯差點兒晃灑。
“來了啊,我剛纔還看見她呢。”林琳馬上鎮定地回答道,“你找她有事兒啊?”
“少放屁。”蔣悅營冷笑了一聲。
“那安赫陽怎麼還沒來?”林琳手搭在蔣悅營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輕吹氣。
蔣悅營抖了一下,馬上丟開她的手,轉過頭假裝沒聽見,她若無其事地舉起酒杯剛放到嘴邊,林琳一把搶過,紅酒撒了一地,奇怪的是林琳手上竟然一滴沒存。真是不得不誇讚一聲:好功夫!
“我就知道你倆又有事情瞞著我,我可告訴你,今天晚上你倆要是敢給我捅簍子,我就活劈了你們。”
“少嚇唬我。”蔣悅營不屑地翻著白眼,“你今天晚上叫這麼多人來恐怕也不是簡單地送行吧。你心裡那點兒事別以爲我不知道!”
林琳呵呵笑了起來,婉約地羞掉了發邊的那朵山茶花:“再怎麼不簡單,所有人也都看見了我很高興。”
“高興?那你就把這杯酒喝了啊……”蔣悅營挑釁地從服務生的托盤上拿過兩杯酒。
林琳笑了笑,兩杯混一杯,一飲而盡。
蔣悅營不禁倒吸一口氣,心想她不是有孩子了嗎,還這麼能喝。難不成傳聞有誤?不應該啊……
叮噹一聲,林琳笑著把酒杯滑進蔣悅營的酒杯裡,呵呵笑著:“小時候,咱們最喜歡疊羅漢,你還記得嗎?”
說話間,只聽入口處一陣**,五顏六色的人們在轟塌聲一般的音樂中間仍然敏銳地覺察出新鮮血液的氣味。像極了吸血鬼。
“我去,那是?”林琳看著那條藍色裙子,終於脫下了笑容,赤裸裸地曝光了臉上的驚訝與憤怒,“她孃的,這娘們兒是誰啊?”
“男的好像是薛城北吧……”
林琳冷笑了一聲:“他來幹什麼,難不成他帶著程諾來了?”
蔣悅營輕蹙娥眉:“少胡說。”
藍色羽毛越飄越近,林琳驚呆了,訥訥說道:“我去,是王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