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什麼自己想做的事情？”王理安愣呆呆地趴在桌子上，一雙眼睛有目無神地看著美妮。
“什麼？”美妮端起杯子。一上午沒有一個客人，旅行社裡除了她們兩個，人們都像躲貓貓一樣安逸地躲了起來，連艾薇也不知去向。她們像株盆景，被黏在大理石板上，只有空調在她們身後呼嚕嚕冷風賊吹，更富有生命力。
“就是說你不用考慮別的人別的事兒，你自己發自內心的想做的事情，有沒有呢？”王理安問道。
美妮輕笑，白了她一眼：“好好地，你怎麼又想起這個來了。”
“不是啊，是上次薛城北問我，說我現在想的都是別的人，就沒想過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那你想要什麼？”
“沒想要什麼，只是覺得這些年做的事情不是爲了李佑朗就是爲了我爸媽，也沒有個什麼事情是真的自己想要的……”
王理安輕蹙眉頭，無限感慨。
美妮看著王理安有要鑽牛角尖兒的架勢，連忙敲了敲她的腦袋，冷笑了一聲：“你又想這些沒用的。”聽到薛城北的名字，她便隱隱覺得不安生。
這個人透著一股子算計籌謀，是讓人敬而遠之的角兒。
“你去澳大利亞上學，爲什麼不留在大城市呢，或者就留在國外不好嗎？”
“我爲什麼要留在人家的地盤兒上？說到底，國外再好也是別人國，別人的家，唱了二十多年的義勇軍進行曲再學著唱別的國歌，怎麼都覺得彆扭……”
“哦……也是。”王理安又開始木訥訥地發呆。
“怎麼，你也想出國嗎？”
“哎……”王理安嘆了口氣，“昨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大伯想讓我和我哥一起出國，被我爸否決了，而且他們都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你這樣不也挺好的嗎？”
“好嗎？”
……
一陣沉默。看著美妮默認的表情，王理安愣了一下。生活中如意與否就像天空有晴有陰一樣稀鬆平常，女人總是藏不住心裡的事，喜歡和人分享，爲的也就是換取身邊的人微笑著說一句：沒關係，你想多了。
當希望自己想太多也變成了想太多，王理安覺得老天爺像沒心沒肺地打了個噴嚏，赤裸裸的一個雷劈在自己的腦袋上。
她瞪了美妮一眼，生氣地哼了一聲，把頭埋了起來。
她過得不好，人們都知道。
“行了，行了。哈哈哈……”美妮抱歉地連忙抱住她，“哎呦哎呦，我沒說你過得不好啊……”
“拉倒吧，你看看你都默認了。”
“行了，我問你……”美妮把王理安拉起來，“薛城北爲什麼突然想起問你這個？”
“我也不知道，忘了是什麼話題引起來的了。怎麼了？”
“說實話，我不覺得他是什麼好人，你看他昨天進來的時候……”美妮眼睛微轉，似乎是在找一個恰當的詞彙——自然要保護玉瓶，但此時那隻老鼠披上了一件華麗的外衣，稍有不慎便容易心生嫌隙，“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嗯……對對對，上次我去他家的時候我就是這麼感覺的，怪怪的，倒不是說他有不好的念頭，對我怎麼滴，就是覺得他跟我大伯，程讓這些人不一樣，也不想安赫陽和蔣悅營她們。我到現在還記得，暗著燈光他一個人站在窗戶邊兒上，一張原本長得那麼帥氣的臉一半陰暗，我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意外得到了王理安的認同，美妮覺得滿心輕鬆——看來她還不是全傻的。她笑著說：“所以說啊，道不同不相爲謀，你還是別總是和他接觸比較好。”
王理安不忍的心情涌上，她笑了笑：“可到底說人家也沒怎麼著啊，如果他再來的話我怎麼好拒絕他呢？我就怕他想我想多了再笑話我……”
“你啊……”美妮坐回位置，兩條腿搭在電腦主機上，“你就是覺得人家長得帥，捨不得不理他對吧？”
一槍斃命。
王理安吃驚地愣著，藏匿在深宅大院裡的小偷被一束光刺瞎了雙眼，她憨憨地笑了笑，又把頭埋在胳膊裡。
只聽美妮又念：“你啊，有別的目標我是不反對，但是你不能和這個人在一起。”
“爲什麼？”王理安把頭一歪，一副抗議的架勢。
“哎呀，不是說你配不上他，是你根本不可能和他站在一條線上，你玩兒不過他，你的心思又那麼容易被人猜出來。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完全就是你爲魚肉人家爲刀俎，任他宰割了。”
“哇……你也不用把人家想的那麼壞吧……”王理安嘟著嘴，不喜歡美妮用黑色的筆用力地把薛城北塗黑。
“他是沒有這麼壞，但是什麼事兒不都得往壞處想想嗎？兩個人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旦傾斜，再想往一處去就必須要其中一個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顯而易見，那個累的就是你咯。你和李佑朗在一起就是你付出得多，或者你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怎麼樣，可是時間一長，你肯定也會覺得不舒服啊，那你不就是受虐嗎？”
美妮呷了一口茶，把頭一歪，向王理安挑了挑眉，接著嘆了口氣。活像一個老學究。
她太牛了。王理安心想著。但她卻不願承認。
“哪有你說的這麼玄啊……再說了，人家又沒有追我，他說過回來之後幾乎沒什麼朋友，這不是認識我了嗎，有時候自己吃飯悶，就找我嘛。我現在還怕人家以爲我誤會呢，那多丟人啊，再說那麼也不大方，再讓人瞧不起……”
“你啊……一輩子被面子所累。反正我該說的都跟你說了，你自己也上點兒心……不過你說得也對，只要不過界怎麼都好。你是該找一個對你好的人了，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是薛城北。”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王理安愣愣的出神，許久冒出一句話，“不過我還真的挺喜歡和他在一起的。心裡就覺得這個人呢，是個和自己沒多少聯繫的人，也就沒什麼壓力，什麼都能說，也什麼都能做……”
“你還想做什麼啊？憋不住也不能找他啊！”
“哎呀！你瞎說什麼啊！”
“你們還在這兒跟沒事兒人一樣，都不知道著急！”艾薇著急忙活地跑進來，臉曬得紅紅的，滿目不安，進來便連忙拿起王理安的水咕咚咕咚猛喝幾口。
“怎麼了，你見鬼了啊……”王理安話還沒說完，艾薇看見凱特也是風風火火地跑進辦公室連忙打斷王理安。
接著就是牛姐，意外地空白著一張臉，高跟鞋一溜快步鑽進她的財務辦公室，更無他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
“咱們這間小廟啊……要菩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