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著低光手電, 照了照牀鋪下的鞋子,辨認出秋鬱清所躺的位置,互相對視一眼, 悄悄地走了過去。
程亦瞅準時機, 突然一躍而起, 從後方用臂肘勒住一人的脖頸, 一腳踹向另一人。
被勒住的人只覺呼吸困難, 本能地用力掙扎,程亦發狠一扭,將那人弄暈過去。另外一人前撲幾步穩住身形, 反身就拿匕首向程亦刺來。程亦側身一避,隨即揮拳擊向他的眼部, 趁他仰頭躲避之際, 腿部向前一頂, 用手中藏刀劃了他手背一下,那人手疼不過, 匕首鐺地掉在地上。
程亦將藏刀架到他脖子上,沉聲喝道:“別動!”
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屋裡其他人,譚湘動作利索地打開了燈,秋鬱清和楚音都坐了起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都是驚疑不定。
“誰派你們來的?”程亦將藏刀往那人的脖頸處壓了壓, 逼問道。
秋鬱清嚥下堵在嗓子處的唾液, 心知這兩人應該是衝著她來的, 看來鄒一鬆還真要置她於死地。
那人感受到破皮之痛, 正要開口說話, 忽然大門自動打開,一陣風吹了進來, 屋內之人都睜不開雙眼,紛紛擡臂護住面部。程亦只好擡手切向那人的後頸,將其打暈在地。
等風過後,一個穿著青色袍子的男人慢步走了進來,手持一把拂塵。程亦定睛一看,認出他正是在愚老人住處,發動天火陣的那個領頭人。
“又是你!閣下還真是愛管閒事?!鳖I頭人也認出程亦,不由咬牙切齒地冷笑。
“你派人來偷襲,還嫌我多管閒事?”程亦嘲諷地反問。
“我是奉命來殺了那個女人,這次沒有聖王幫忙,你們若是不想死,就趕緊閃開!”領頭人不屑地掃視四人一圈,指了指秋鬱清,絲毫沒將這些人放入眼中。
他本姓嚴,加入永恩會投靠神主時間很長,如今已是神主認命的四大護法之一。他與那些富豪不同,只不過是仗著有些身份地位,纔得到神主的認可。他在入會之前就是一家道派的修行之人,精通道家法術,後來又得神主指點,修爲更是精進。
他沒將眼前的幾個年輕男女放入眼中,拋開秋鬱清和楚音那兩個弱女子不提,程亦這人也就會些拳腳功夫;至於譚湘,眼蘊華彩,看起來倒是修爲之人,可是年紀輕輕,也不大可能有多大修爲。
“你想殺她?”程亦見他指著秋鬱清,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
“怎麼,你想保她?”嚴護法目露不屑,就憑程亦這點本事,哪有什麼能力保人。
程亦冷笑沒有說話,稍向後退了退身子,給譚湘讓出位置。
嚴護法以爲他有不軌舉動,拂塵輕輕一甩,捲起剛纔那人掉落在地的匕首,直直地射向坐在牀上的秋鬱清。他想速戰速決,懶得同這些人再廢話。
秋鬱清只見寒光一閃,她既不知如何躲避,索性便定定地坐在那裡,料想譚湘不會不管她。
果然站在牀邊的譚湘手持桃木棒,輕輕向上一挑,準確無誤地擊打在刀片上,匕首順勢轉了個彎,朝一旁的牆壁射去。
嚴護法登時眉頭緊皺,這個桃木棒他見過,威力不少,當初就是它攪亂了他們的天火陣,只是沒想到居然是眼前這個年輕女子的兵器。
他拂塵左右連晃兩下,屋內所有擺設的東西紛紛自動懸空而起,有暖壺、水杯、揹包、鞋子等等,分不同方向朝牀的方向飛去。
譚湘用桃木棒在身前劃了個半圓,阻擋住這些東西的攻勢,藉助將桃木棒向空中一拋,雙手在胸前結印,口中低頌“八方四靈,驅魔降妖”,靈力匯聚之後瞬時吐出,所用東西落地的同時,一股力量猛地擊向嚴護法。
嚴護法沒將她的進攻放在心上,揮舞拂塵隨意抵擋,誰料這股靈力連綿不絕,輕易穿過他的護體,直直攻進他的胸口。他只覺喉頭一甜,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他大駭之下,驀然反應過來,又驚又懼地失聲道:“你是譚家人?”
譚湘身子旋轉一圈,接過掉下來的桃木棒,微揚著頭盯著他回答:“不錯,我——”
程亦連忙拉了拉她的衣服,清咳了兩聲。
譚湘立馬改口,“知道我是譚家人,還不趕緊收手。看你的樣子也是修行之人,難道不知道得罪我們譚家的下場嗎?”
她趁機狐假虎威,反正有四叔譚玟撐腰。
嚴護法暗忖,譚家家主最是護犢子,自己受了傷,何必在這裡費力不討好。今晚不過是看著鄒一鬆的份上過來幫忙,神主並沒有發話一定要置秋鬱清於死地。
“既然如此,我就給譚家一個面子,你們好自爲之。”他冷哼一聲,拂塵朝地上暈倒的兩人一拂,那兩人就消失不見。
看他轉身離去,程亦趕緊將門關好,點了點譚湘的額頭,埋怨道:“你呀,沒看出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嘛?還上趕著通名報姓。”
譚湘吐了吐舌頭,撫著自己的額頭嗔瞪了他一眼。
“多謝你,譚湘?!鼻雉d清走下牀,充滿歉意的道謝。
“沒事的,今晚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趕快睡吧!”譚湘安撫衝她笑笑。
楚音一直沒有出聲,但卻打量了秋鬱清幾眼,心知這些麻煩都是她惹來的。
後半夜平安度過,第二天上午程亦就開著車繼續向土林的西部進發,他憑藉記憶將車子開到去年他們來此紮營的地方。
故地重遊,譚湘感慨良多。
去年熱熱鬧鬧來了一羣人,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只有她同程亦還能再度踏上此地。
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程亦停好車,對秋鬱清和楚音道:“上次我們就走到這裡,金鷹恰好出現,帶我們去了聖域大門外。”
他的意思很明白,後面的路他也不知道如何走。
“坤巴?!鼻雉d清和楚音同時喊出金鷹的名字,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尷尬。
“楚小姐,你不是說可以帶我們去聖域嗎?”譚湘主動走了出來,替她們二人解圍。
她是知道楚音身份的,這也是個命苦的女子,秋鬱清好歹得到盛夕曇至死不渝的愛,而這個女人得到的只是盛夕曇的些許愧疚。
“嗯,我記得去那裡的路。”楚音朝她點點頭,“不過我們只能步行?!?
“那好,你們先下車,我和譚湘準備一下?!背桃啻蜷_車門,拉著譚湘去了後備箱,開始收拾露營需要的東西。
秋鬱清和楚音爬上土坡,置身於漫漫土林之上。
“你來這裡是想再看看生活過的地方,還是想再看看他?”秋鬱清遙望著遠方,輕輕地發問。
“聖域是我生活多年的地方,那裡有我最美好的回憶,過了這麼多年,我自然是想回來看的?!背敉瑯犹魍鴧⒉钺隙氲拿CM亮?,發出悵惘的嘆息,“當然,我也想再看看他,我知道,他這次回來是以命相搏,畢伽拿走了摩提神像,他若是不幸過世,也不可能再轉世爲人了?!?
“就算不能再轉世,我相信他也會拼盡全力去對付神主,我只是不想再像前世一樣,就連他去的時候都不能陪在他的身邊?!鼻雉d清甚至不想提到“死”字,那個字對她來說太殘忍。
“秋小姐,我對夕曇的情就到這裡了,或許我曾經不甘心,但是經過漫長歲月的折磨,我已經看通透,愛情來不得一絲的勉強?!背襞ゎ^望向她,一臉誠摯地說出她此刻真實的想法。
“對不起,音姐,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和夕曇早就是萬民敬仰的聖王聖後了?!鼻雉d清帶著歉意回望她,“可是我從來不後悔遇到夕曇,哪怕當年只能做他的蓮妃,我也沒後悔過?!?
“怪只怪命運捉弄,讓我們曾經同時愛上一個男人。”楚音難得灑脫地一笑,重新望向那茫茫的金黃色土林,這一刻她終於徹底放下,頭一次感到無比輕鬆。
“我們準備好了,走吧!”譚湘和程亦走上來,兩人揹著帳篷和睡袋等東西。
秋鬱清和楚音也知趣地幫忙拎了兩個揹包。
冬季這邊的氣溫很低,小風一吹,讓人禁不住瑟瑟發抖。
楚音走在最前邊,她不時停下辨認方位,有時甚至要思索片刻,才調轉方向繼續前行。秋鬱清等人跟在她身後,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前行。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眼前的土林變了顏色,非紅非黃。
不遠處更是出現了一座神殿式的恢宏建築,右側隱隱約約有一個錐形的高塔。
幾人明白他們已經到了羅布聖域門外。
“我記得這裡布有迷魂陣,上一次我們有珍瓏骨人,那東西可以進行空間轉移,我們才順利進入聖域。”譚湘望著那個金碧輝煌、鑲滿寶石的大門徐徐說道。
“你說得是它嗎?”楚音才兜中掏出一個骨頭製成的小人,遞到她面前。
“就是它。”譚湘眼前一亮,隨即迷惑,“它怎會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