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伽這麼一大呼小叫, 自然驚醒了沉迷在重逢喜悅中的盛夕曇和秋鬱清。盛夕曇慢慢將她放開,將她額頭上的碎髮別在耳後,柔聲道:“別怕, 我一定會平安帶你出去。”
秋鬱清輕輕頷首, 對他是全心信任。這個男人找了她四世, 踏遍千山萬水, 其實就算今天與他一同死在這裡, 她也再無遺憾。
盛夕曇轉過身,看了看斜坐在圈椅上不耐煩的畢伽,倏地明白了他不滿的根源。這魔頭分明是嫉妒加羨慕, 可偏偏嘴硬不願承認,因此才奚落個沒完。
“畢伽, 我和你先後進來時, 並沒有察覺到外面有什麼異常, 那你說這天火陣由何而來?”
“廢話,老子要是知道是誰, 早就殺了放火的傢伙,還能坐在這裡乾等?”他將雙腿搭在旁邊的幾子上,一副不羈的模樣。
盛夕曇拉過一旁的圈椅,扶著秋鬱清坐下,自己站在她的身旁, 意味深長地對畢伽說道:“這是有人在外邊故意放火, 針對的就是你和我——”
說完他突然頓住, 依靠神識感應到了外邊的人。
畢伽眼神一縮, 同時也感應到了。
他倆眼光隔空交匯, 都從對方眸中發現了異常。
“看來你們聖域的人沒死絕啊,我只是奇怪, 他們是不是要造反,居然敢對你這個高高在上的聖王下手!”畢伽哂笑一聲,存心等著看笑話。
盛夕曇神色凝重起來,外面站著六個人,五男一女,打扮各自不同,但他們的左胸上都彆著一枚九芒星徽章,跟他送給秋鬱清的那枚徽章吊墜一模一樣。
九芒星是聖域獨有的徽章,代表神族居住的地方。他的那枚最大,上面鑲嵌的綠寶石據說是神族首領摩提王冠上的一顆,只有歷任聖王纔有資格佩戴。外面那六個人佩戴的九芒星,大小雖然跟他的差不多,中間鑲嵌的卻不是綠寶石,只是普通的碧玉。
他不認識這六個人,可以說是從未見過,當年除了子明,聖域裡沒有人倖存,那這些人又是誰呢?爲什麼會戴著九芒星徽章?而且還敢放佈下天火陣燒死他?
種種疑問縈繞在他心頭,畢伽卻不管那麼多,繼續冷笑,“你若不解決掉外面那幾個人,今天我們誰也逃不出去!”
“我人都出不去,怎麼解決他們?”盛夕曇不理會他的挑釁,暗自琢磨逃離的辦法。
“天火陣雖然厲害,但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只要我們能堅持四個小時,火勢自然就會漸漸滅掉。”這時譚湘忽然開口,指明瞭天火陣的弱點。
關於天火陣在《譚家手札》中有專門的記載,雖然著墨不多,但也特地講明此火只能燃燒兩個時辰,到時不需任何處理,就會黯然自滅。
“譚小姐怎會守在這裡?”盛夕曇挑了挑眉,宛似終於注意到譚湘的存在。
“我們譚家受愚老人遺言所託,特地在此將金杖交還給聖王。”這是譚湘第二次見到盛夕曇,只不過他給她的感覺與上次不同,眼前的男人明顯要比初見時精明事故多了。
“沒想到師父還跟你們譚家有淵源。”他感嘆一句,話鋒隨即一轉,“譚小姐,以我和魔羅尊主的能力,最多隻能抵擋兩個小時,天火就會竄入房間,根本不可能等到火苗自滅,除非外面有人相救。”
譚湘皺起眉,她也不想死在這裡,可她是孤身一人來此,程亦應該還沒從西藏回來,誰能在外邊營救他們?
“程老闆已經來了,只不過他不瞭解我們這裡的情況,沒敢冒然起來。”盛夕曇看出她的顧慮,直接點明。
“程亦來了?”譚湘驚喜地問道。
“他就在瀑布附近躲著。”盛夕曇用神識輕易感應到程亦的位置。
“可他一人也對付不了外邊的人,恐怕幫不上忙。”譚湘轉喜爲憂,外邊的人既然能佈下天火陣,可見法力非同一般,程亦畢竟是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原來是來了一個廢物,屁用都不頂!”畢伽本來豎著耳朵聽著,以爲有了希望,誰想他們口中的外援這麼不堪。
譚湘立時瞪了他一眼,她一向維護程亦,哪能容忍別人這樣詆譭自己的愛人。
秋鬱清這會兒猜到程亦就是譚湘的老公,就怕譚湘又和畢伽懟上,因此急忙打圓場,“譚湘,你剛纔不是說只要外面有人相救,我們還是可以逃出去的嗎?”
“的確如此。”譚湘微微頷首,爲她解釋道,“施展天火陣需要六人一同施法,只要其中一人中途放棄,陣法就會出現漏洞,以聖王的本事肯定能抓住這個機會,破了天火陣。可程亦不通法術,根本無法靠近施法者,更別說撂倒其中一人了。”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需要譚小姐的配合。”盛夕曇不知譚湘已經和程亦結婚,因此還是習慣的稱呼她“譚小姐”。
“什麼辦法?”譚湘驚訝。
畢伽和秋鬱清也是好奇,都期待著看向他。
“天火陣雖然厲害,我自身無法出去,但是送件法器出去,還是可以的。”盛夕曇瞟了一眼譚湘手中的桃木棒,自信地一笑。
譚湘恍然大悟,只要把自身靈力加持到桃木棒上,程亦就可以藉助這份力量,對付外邊那六人。
她左手立起桃木棒,右手捏了個劍指,在桃木棒周身繞了幾下,將靈力貫入其中。反正不求能有多大作用,只要程亦能借助它的力量打倒對方一人,就是給了他們逃命的機會。
做完這一切,她將桃木棒遞給了盛夕曇。盛夕曇卻沒有接,只是用雙眼凝視著它,桃木棒脫離了她的掌心,慢慢地升到半空,倏地穿透玻璃,飛了出去。
桃木棒破窗而出,自然損壞了那道無形的保護網,盛夕曇等它飛出去,立時在胸前結印,用靈力將那道網重新補好。
“就憑這麼一個破棒子,能對付外邊那幾個人?”畢伽冷笑質疑。他是打定主意,一旦有機會就獨自逃出,懶得跟這幾個拎不清的人瞎耗功夫。
“這樣就行了?”秋鬱清不瞭解程亦的底細,不由詢問盛夕曇。
“試試就知道了。”盛夕曇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其實他表明鎮定自若,內心卻也沒多大把握。可這時總要有人站出去穩定局面,否則大家一片慌張,更不好脫身。
“就看程亦能不能猜到我的意圖了。”譚湘望著外面的火光,喃喃地自語。
宅子外的瀑布邊,程亦已經站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低頭看了看錶,已經是凌晨一點十五分。
今天他連夜趕到這裡,本來是想給譚湘一個驚喜,誰成想驚喜沒到,來的反而是驚嚇。
他按照譚湘發的位置,沿著山路一直走到附近,聽到轟隆隆的水聲,心知瀑布就在眼前。正想疾步走過去,突然感到情況不對,空氣中似乎流動著危險的氣息,他當即放緩腳步,隱在暗處凝目一看,果然發現宅子外有幾道人影,在大門的燈光照映下若隱若現。
他心知不妙,譚湘是一人獨自守在這裡,外面突然站了這麼多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他想了想,掏出手機,用手遮住屏幕的光看了看,這裡果然已經沒有信號。將手機放入兜中,既然一時聯繫不上譚湘,他決定先觀察片刻,再計劃下步的行動。
掏出夜視望遠鏡,他才發現一共有六個人。這六個人似乎是按照特定的位置站立,雙手時不時地揮舞一下,像是在施展什麼法術。
他皺起眉頭,尋思譚湘估計有了麻煩。
原本他和譚湘在成都過得好好的,正是婚後甜蜜期,不想譚沐一個電話,譚湘就答應要過來幫忙。他實在不放心,無奈要帶一個車隊進藏,只能讓她獨自前來。可到底懸著心,因此一到拉薩他就提前返回,剛趕到這裡就遇上這一幕,早知道他就不該答應她再管譚家的事。
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一樣東西破空而來,他本能地偏頭躲避,可那樣東西還是砸到了他的肩上,滾到地面。
他蹲下身子一看,竟然是譚湘的桃木棒,瞬時又驚又喜,以爲譚湘就在附近,撿起它站起身四處張望,卻是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他不敢呼喊譚湘的名字,怕驚動了那六個人,只得將桃木棒握在手中,仔細查看。上面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識,就是她平常用的那支。
可現在她影蹤全無,桃木棒卻莫名其妙地飛到這裡,難道是她故意所爲?可她把桃木棒送給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程亦百思不得其解,不經意間拿起聞了聞,一股焦糊的味道。他猛然間意識到,譚湘有可能是被火圍困,無法脫身,才把桃木棒扔出來求救。再聯想到宅子外那六個人奇怪的舉動,他們八成就在施與火相關的陣法,困住了譚湘。
他再次舉起夜視望遠鏡,見那六人始終沒有移動位置,雙手還在舞著奇怪的姿勢,看來是真的再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