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伽抖了抖衣服上沾的土, 呸了一聲,“你的女人是我擄走的嗎?要不是我,她早就在暗河裡淹死了;要不是我, 她發高燒得不到治療也得死;要不是我, 幾個野男人也把她輪死了。你難道不應該感激我?”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 他難得好心一次, 大發慈悲救了敵手的女人, 一路精心照顧,如今正主來了,非但不表示感謝, 還在這裡大放厥詞,他怎能忍下這口氣?
這幾句話他說得簡單輕巧, 卻把盛夕曇聽得膽戰心驚。
秋鬱清失蹤這一個月, 他簡直度日如年, 每晚都睡不好覺,就怕她遭遇什麼意外。他已經等了四世, 耗盡心力纔將她重新找了回來,若是她就此死去,他會徹底崩潰。
可畢伽是個狡猾的魔頭,刻意隱匿她的蹤跡,又故佈疑陣引導到別的地方搜尋, 生生地耽誤了一個月才讓他尋到這裡。現在他還振振有詞的狡辯,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這裡, 盛夕曇怒從心中起, 微瞇著眼望著支撐祭臺的那座假山, 垂在身側的右手暗自一揮,假山開始崩塌, 成塊的太湖石像龍捲風一般,飛向了對岸的畢伽。
畢伽此時恢復了大部分的功力,自然不甘躲避,冷哼一聲,雙手在胸前擺弄兩下,猛地將魔功溢出體外,迎向了那堆石塊。
兩股龐大的力量在空中無形交匯,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環,向外散發。與此同時,石塊瞬時紛紛在空中炸裂,濺起的塵埃飄散在空中,畢伽與盛夕曇卻都不肯服輸,昂首屹立在粉塵之中。
秋鬱清與譚湘受到了光環的波及,譚湘壓著她及時倒地避開了強大的衝擊力,好在都沒有受傷。
秋鬱清見她手上的傷口流血不止,擡手觸碰了下自己左肩的蓮花胎記,然後懸空撫向了她的傷口,血液立即止住,傷口瞬間就癒合了。
譚湘驚訝地望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背,舉起來轉過來仔細看了看,發現真的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不禁驚奇地感嘆:“沒想到你有這樣的神力,居然能這麼快就修復我的傷口!”
她一直以爲秋鬱清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無非是長得格外漂亮,有一個聖王女朋友的“光環”身份,哪裡料到她能有愈白骨這麼神奇的本事。
“你沒事了就好。”秋鬱清有點不好意思,靦腆地對她笑了笑。說完她就望向盛夕曇,在一片灰塵中依稀見到他自若的神情,不禁就想起了前世他在聖湖邊清修的模樣。
這次再度相見,她恢復了前世的記憶,對他的感情自然又增進一層。若不是畢伽夾雜在中間,她早就奔過去投入到他的懷中,細細訴說一片衷腸。
高手過招往往一招就能分出高下,盛夕曇與畢伽也是如此,縱然歷經萬年,他們各自的功力都在逐步提高,如今還是不能輕易決出勝負。
兩人心中均明白此中道理,盛夕曇右手一招,放置在入口處的揹包自動打開,摩提神像穩穩地落到他的手中。他將那枚金杖插在神像手中,這尊神像終於恢復了完整。
只見它腳踩金蓮,一手持著金鼓,一手握住金杖,法相莊嚴。
“畢伽,這尊神像我可以雙手奉上,只要你遵守承諾,解除楚音身上的魔法。”盛夕曇率先講和,他已經找回了前世的尺娜,不需要再度轉世輪迴,神像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作用。
“沒想到你對楚音倒是上心,爲了她竟然甘願將神像送我,難道不怕你現在的女人醋意大發?”畢伽一邊調侃,一邊拿眼角瞟向秋鬱清。
別看轉世了好幾次,夕曇這小子還是太嫩,再大方的女人,也不能容忍自己喜歡的男人心裡惦記別的女人,他就等著看笑話。
盛夕曇臉色微沉,就看不上他這種挑撥離間的樣子,“那是我和阿清的事,用不著你多管。”
“好好好,就權當我多管閒事。”畢伽撫掌假笑兩聲,“我答應你,給楚音解除魔法,你把她帶來了?”
“那是自然,我將她安置在附近,等我們出去後,你給她解了魔法,我就將神像給你。自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最好永遠都不相見。”盛夕曇煩死了這個魔頭,就因爲他的出現,無論是四世之前還是今生,帶來了多少麻煩!
“只要得了神像,你就是求著老子,老子也不願見你!”畢伽見他一副恨不得避而遠之的態度,也不肯服輸,他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的男人。
“一言爲定。”盛夕曇冷笑一聲,正準備回頭招呼秋鬱清,先離開此地,變化卻突起。
一團團足球大小的火球突然天進處飛了進來,迅速撞向院子四處,被撞之處立刻燃起火苗。
“操!”畢伽喝罵了一聲,他離池塘最近,因此右手揮了兩下,池塘裡的水噴薄而出,就像水龍頭一般,分別射向起火點。可是被水這麼一衝,火苗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盛夕曇沉了臉色,疾步退到秋鬱清身邊,將她護住,揚聲對他道:“沒用的,這是天火,你澆不滅的!”
畢伽經他一提醒,也反應了過來,神色瞬時變得異常難看。按理說他是萬古不滅的大魔頭,可天火不是一般的火,是他們魔族專門的剋星,只要天火沾身,魔立時就會灰飛煙滅。
他煉多年,魔功深厚,雖然被封印過幾次,但始終未傷根本,但天火不一樣,是他們魔族的大劫數,搞不好他也會像普通魔那般,來個灰飛煙滅。
“這是天火陣?”一邊的譚湘見多識廣,只聽盛夕曇說了一句,就聯想到失傳已久的天火陣。
“不錯。”盛夕曇沉聲點頭,“我們先退進屋中。”
火苗發展很快,片刻之間已有燎原之勢,院子裡濃煙四起,這種情況根本從天井那邊衝不出去。
他拉著秋鬱清迅速跑進一側的屋中,譚湘緊跟其後,畢伽眼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逃命的好機會,凌空縱躍,跟著一起進了屋。
盛夕曇將門關好,瞟了一樣畢伽,忽然道:“不想死的話,就先封住這裡,延緩火勢的蔓延。”
說完他也不關心畢伽的迴應,直接在胸前結印,靈力沿著房屋靠外的那側,慢慢地織成一面無形的細網,將火勢阻隔在外。
畢伽撇了撇嘴,不滿地斜了他一眼,但終究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伸臂雙手外翻,施展魔功幫他一起結網。
他們各是人魔中的翹楚,功力非凡,很快就結好細密的防火網,將火勢暫時阻隔在外。兩個收了架勢,各自運氣調息。
秋鬱清見狀略微放下心,不由開始打量這個房間,只見裡面的中式傢俱都是梨花木打造,樣式古樸簡單,像是明代風格。他們呆的地方應該是正廳,角落裡有木製樓梯,看樣子是通往樓上。
盛夕曇見她四處張望,便走到她身邊,主動介紹道:“這就是我以前修行的地方。”
“果然清幽,這種地方纔適合你。”她柔情無限地望向他,想起前世的他光風霽月,確實只有如此世外桃源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不過是一句話,盛夕曇卻敏銳地發現她的不同,似是想到了什麼,他試探地喚了一聲“尺娜”,嘴脣顫抖地發問,“你都想起來了?”
秋鬱清眼底充盈著淚水,輕輕地“嗯”了一聲。她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眼前的男人彷彿一襲白袍,安然地立在那裡,淡淡地對她一笑。
盛夕曇衝上前,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不斷地摩挲著她的後腦秀髮,輕聲低咽,“我終於找到你了,尺娜,尺娜。”
他一聲聲地輕喚好似穿越了亙古時光,秋鬱清將頭枕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猛烈的心跳聲,垂下眼簾,兩行淚水緩緩滑落。
縱有萬語千言,這一刻也化在無形中。
他們都經歷了太多滄桑,格外珍惜此時的重逢,只盼時間就此停止,永遠相守在天地之間。
一旁的譚湘看到這一幕,不禁露出欣慰地笑容。方纔她一直站在秋鬱清的身後,也親眼目睹了他們的前世情緣,眼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又怎能不替他們感到高興。
她想起了自己與程亦的情感經歷,也是歷經波折,彼此付出了很多,最終才修成成果,順利成婚。
正當她感懷之際,大煞風景的聲音突然出現,“我說你們別在這裡膩膩歪歪的,行不行?都什麼時候了,火馬上就要燒進來了!”
她扭頭一看,正是畢伽從旁跳腳,不滿地指著二人大聲責罵。
他是一肚子氣沒處撒,難得當回好魔還被誤會,又看到秋鬱清與盛夕曇情意濃濃的模樣,更是嫉妒得要發瘋。想他畢伽一代魔頭,在魔界地位尊崇,卻從來沒有體會過愛情的滋味。
那些美貌的女魔都是戀戰他的權勢,才表現得柔情萬種,其實他心裡明白,不過是逢場作戲。若說陪伴他最久的女人,就是楚音,可她整天哭喪著臉,看著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