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終於過去,唐興浩見結界解除也沒多說什麼,拱了拱手帶著兩人直接離去;楊伊雪被折騰了大半夜,頂著兩個黑眼圈,搖搖晃晃地回房間補覺;路棲則滿院子尋找阿未,聲稱要好好審問審問這隻貓,看看是不是它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
眼見衆人散去,盛夕曇回屋重新梳洗一番,又去秋鬱清住的房間取了一套衣服,放在她的牀頭,以免她睡醒後尷尬。
第二天上午十點衆人才陸續起來吃早餐,張媽昨晚睡得死,沒聽到外邊的動靜,只是奇怪爲什麼他們紛紛起得這樣晚。路棲怕她擔心,隨便編了一個藉口。張媽神經大條,立時就信了,也沒再多問。
盛夕曇見秋鬱清氣色好了不少,心中喜悅。他一面讓子明去打探月月的住處,一面拉著她去江邊漫步。
秋鬱清身體剛剛恢復,沒走多遠就氣喘起來,兩人找了一間茶水鋪子休息。
“月月看起來膽小怕事,沒想到她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好在有你和路師兄,否則我們現在依然在小院裡坐困愁城。”她望著滾滾江水發出心中感嘆。
“等子明查出她的住所,我們一起過去會會她,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是什麼來路。”盛夕曇給她續上茶水,告知她他的打算。
“如果真是月月乾的,你準備如何處置她?”秋鬱清心下一顫,她始終有些同情那個女孩,並不願意看到她悽然的下場。
“放心,她到底是個小女孩,沒有確切的證據前,我不會把她怎麼樣的。”盛夕曇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拍拍她的手撫慰。
其實他自有盤算,如果月月真是幕後主使,那這個女孩就太可怕了,肯定不能放任她四處害人。
但秋鬱清心軟善良,到時無論如何處置他自會瞞著她。
秋鬱清不瞭解他的真實想法,聽他這麼說,才放了心。
微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伴著溼潤的水氣,令她心曠神怡,一掃昨晚的陰鬱。
就在她身心放鬆之際,最不想見的魔頭卻出現在店中。
畢伽一身黑衣黑褲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個鳥籠子,裡面關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小鳥。
盛夕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秋鬱清看向那隻籠中鳥,它眼神悽楚哀怨,想來正是楚音白天的變身。
她不由自主地望著盛夕曇,想看看他如何應對,畢竟這是畢伽第一次帶著楚音的變身,前來向他耀武揚威。
“二位不介意我坐這吧?”畢伽直接走到他們桌旁,似笑非笑地詢問。
“介意!”盛夕曇看他剛想坐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說夕曇,你就算不給我面子,也得給你表姐面子是不是?”畢伽根本不理會他的反對,直接坐了下來,還將鳥籠擺放在桌上。
他們坐的是一張四方桌,盛夕曇與秋鬱清東西對坐,畢伽坐到南面,鳥籠正好放在他們三人之間。
“老闆,給我上一壺鐵觀音。”畢伽不客氣地徑自點單。
盛夕曇的視線一直落在那隻小鳥上,胸中怒氣不斷翻滾上涌,好在他涵養甚深,強自壓抑住怒火。
老闆將衝好的鐵觀音端了上來,畢伽一邊拿起壺倒茶,一邊對老闆笑著說道:“這壺茶就記在他們賬上,我們是老朋友,不分彼此的。”
老闆溜了一眼盛夕曇,見他沒有出言反對,便知趣的應了。
“一壺茶的客我還請得起,不過麻煩你喝完趕緊走,別坐在這裡讓我倒胃口。”盛夕曇冷冷地斜視著畢伽,臉色黑得厲害。
秋鬱清坐在一旁自覺有些難堪,眼前兩個男人再加上楚音,怎麼看著都是三角關係,自己這個外人夾在中間,實在是多餘,只好拿起茶杯假裝喝茶來掩飾這份窘境。
可畢伽哪能放過她,他一臉和善地轉頭看向她,“秋小姐身體好些了嗎?若是不好,我那裡還有不少藥丸,吃上一顆保你身心舒暢。”
秋鬱清臉色立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渾身的關節又在隱隱作痛,就像毒癮要發作一般。
盛夕曇抄起手中茶杯,將裡面的茶水潑了畢伽一臉,嘲諷地申斥,“你是不是還沒睡醒?滿口胡言。”
畢伽先是一愣,隨即冷哼一聲,用紙巾將臉上的茶水抹乾淨,端起茶杯就潑了小鳥一身茶水。由於是新沏的茶,茶水還有些過熱,小鳥被他這樣一潑,立馬搧得翅膀在籠中四處撲棱。
盛夕曇大怒之下反倒氣得笑起來,右腳用力向地上一點,畢伽坐的凳子立馬四分五裂,要不是他反應快及時穩住身形,非狼狽得摔倒在地不可。
畢伽沒了凳子立在桌邊,拍著桌子冷笑道:“你要動手我奉陪!”
盛夕曇毫不服軟,刷地站起來,與他怒目相向。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店裡其他人的目光,尤其是老闆見凳子壞了,更是“哎呦”一聲,生怕有人因此受傷擔上責任。他本想衝過來瞧瞧,卻見雙方氣氛緊張,便停住了腳步,暫時靜觀其變。
秋鬱清眼見兩人誰都不肯低頭,一副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架勢,急忙站起來走到盛夕曇身邊,扶著他的手臂勸道:“夕曇,別這樣。”
盛夕曇握緊拳頭沒有理會,只是瞇著眼睛睇向畢伽。
“你就算再生氣,也要替你表姐想想。”秋鬱清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句話直擊他的脈門,盛夕曇看著籠中亂飛的小鳥,眼光變得黯淡,先行重新坐下。
秋鬱清拉過一個凳子,陪坐在他身旁。
畢伽自覺坐到對面原來秋鬱清坐的那張椅子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女人還算有眼色,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這時小鳥也安靜下來,靜靜地立在籠中,低著頭一動不動,一副落寞的樣子。
秋鬱清這一刻真的同情楚音,她在這魔頭身邊一萬多年,白天變作一隻小鳥不得自由,夜晚又要忍受他的陰晴不定,換做是自己可能熬不了多久。
“畢伽,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楚音?”盛夕曇索性將話挑明,前一陣他忙著處理秋家詛咒的事情,反倒把營救楚音的事耽擱了。
“什麼叫放過?”畢伽故作不懂,“她現在是我的女人,我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又保她長生不死,我們倆不知過得多麼快活。”
“真是這樣嗎?”盛夕曇眉眼間都是嘲諷,“若真像你所說,你會捨得拿熱水潑她?你會捨得打她一巴掌?”
“那叫情趣,你不懂。”畢伽故意拖長聲音,曖昧地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
盛夕曇捏著茶杯,手背青筋畢露,面上卻是雲淡風輕,“就算如此,她離開家鄉這麼多年,早就想家了,我答應要送她回聖域,還望尊者給個方便。”
“噢?你想帶她回聖域?”畢伽邪氣地挑了挑眉。
“是的,你開條件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滿足。”爲了讓楚音恢復自由,盛夕曇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就算對她的彌補。
畢伽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神秘一笑,“我想要摩提神像,你捨得給嗎?”
一道凌厲的眸光瞬間射向他,盛夕曇雖然依舊坐在那裡,可身上卻散發出凜然不可犯的光芒,居高臨下地發問道:“你真的想要摩提神像?”
畢伽一時間被他的逼人氣勢鎮住,緩了緩神才恢復以往放蕩不羈的狀態,暗罵自己一定是被他封印太久了,居然怕起他這個聖王來。
見盛夕曇一直盯著自己,畢伽只好聳聳雙肩無所謂地道:“倒也不一定,不過你想給,我不光恢復楚音的自由,還撤了在她身上施的法術,讓她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怎麼樣?”
盛夕曇微微頷首,收了迫人的氣勢,淡淡地迴應:“好,想必你也知道,摩提神像如今不在我手中,等我找到它,就被它交給你。”
畢伽知道他向來一諾千金,滿意地開懷大笑,打開鳥籠將小鳥輕握手中,讓老闆送來一條幹淨毛巾,輕柔地爲它擦拭身上殘留的水漬。
盛夕曇看不慣他惺惺作態的樣子,將目光移向窗外,一口飲乾杯中的剩茶。
小鳥失落地望著他,眼神隱隱透著無奈與悲涼。
秋鬱清再也坐不下去,拽了拽盛夕曇的衣袖,“我們走吧?”
盛夕曇勉強對她笑了笑,喊老闆過來結賬,並將那把椅子的損失一併付了,才拉起她出門。
“慢走,不送了!”畢伽還不忘在他們背後調侃。
本來想清靜地喝杯茶,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麼好,盛夕曇一手插著兜,一手拉著她,心不在焉地沿著青石磚路瞎走。
秋鬱清發現他的反常,走了一小段路,終於停住腳步,盛夕曇見她不走了,也納悶地停下來,側身看著她。
“摩提神像是什麼,畢伽爲什麼管你要神像?”她一路都在琢磨這個問題,她雖然不知道摩提神像的來歷,但這個東西一定非常重要,否則畢伽不會半脅迫地朝他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