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鬱清彎下腰仔細觀察這個銅鼓立人像,立馬發現上面有修補的痕跡。
“這東西本來是破損的,我拿回來給了董老,他費了幾天功夫才修補好。”鄒成俞指向那幾個小人的腿部,“當時他們幾個都快斷了,腳步也有缺損,銅鼓邊角也破了,好在董老手藝好,若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來。”
他有點洋洋得意,這回可算是撿漏,因爲這東西品相有損,花的錢並不算多。
“如果這件青銅器真是從雲南那邊出土的,看這樣式,很有可能屬於古滇國。”秋鬱清抿了一小口咖啡,謹慎地說出她的推斷。
“古滇國?”鄒成俞雙眉皺起,這個國名他從未聽過。不過也不奇怪,對文物他就是半吊子的水平,也沒心思去花時間好好研究。
秋鬱清放心咖啡杯,繞過辦公桌打開他的電腦,直接百度“古滇國”三個字,將屏幕轉向他。
對這種人她是不願浪費脣舌解釋的。
鄒成俞倒是不介意,滑動鼠標大致瀏覽了一遍,面露喜色,“這東西肯定值錢,你看古滇國出土的銅鼓立人像,上面只有一個執傘俑,我這個可有五個人像。”
秋鬱清不耐暗自撇嘴,他的標準還真是特別,竟是靠人數取勝。
“你要是沒什麼其他事,我先回去工作了。”說完扭身就走。
“哎,我還有正事沒說呢!”鄒成俞急忙起身拉住她,“晚上有個私人文物鑑定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唄!”
秋鬱清興趣缺缺,這種晚宴真品很少,大多是有錢人互相吹捧的集會,她張口本欲回絕,卻被他搶先,“我就是想趁機鑑定一下新得的物件,聽說這回有鑑定高人在場,讓他給我這個東西估個價。”
她對所謂的鑑定高人更不感冒,能稱爲文物鑑定方面的專家,大多是老頭子,更有甚者私底下收黑錢,把假的說成真的。
可面對他期盼的目光,她只好無奈應下。
一出來就直接去找董老,這位是高薪聘來的老專家,不光擅於修復文物,更對古代文字頗有研究。
董老六十出頭,雖然一臉皺紋但是人卻隨和可親,戴上花鏡仔細地看了一番她拿來的文字放大照片,才辨認出上面的金文。
“這左邊的文字是金文,應該是尺娜兩個字,至於右邊的文字,我從來沒有見過,既不是象形文字,也不像字母文字,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秋鬱清道了謝,內心卻難以平靜。這幾天耳邊莫名響起的聲音,就是“尺娜”兩個字,難道畫中的女子就叫尺娜?
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隻有把那張照片扔掉,她纔不會聽到那個呼喚的聲音?
她今天狀態不佳,工作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下午以要回去梳洗打扮爲理由,提前下班回家。
一到家就直奔書房,拿起那幅畫像的照片,上面的女子巧笑嫣然,可見作畫之人輕易抓住了畫中人的神韻。
她猶豫著要不要扔掉這張照片,正在這時鄒成俞的電話打來,聲稱要過來接她去參加晚宴。
她輕嘆一聲,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如果今晚還能聽到那個聲音,明天一早就扔了這張照片。
換了一件偏禮服式的連衣裙,化了淡妝,秋鬱清纔出門上了鄒成俞開的那輛保時捷。
“今晚打扮得挺漂亮。”他不吝誇獎。
秋鬱清笑笑沒說話,兩人五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彼此性情太過熟悉,他就算把她誇成一朵花,她也不會當回事。
“我發現你秋大小姐年齡越大,越難討好,你說這樣相傳下去,我們各自的爸媽,豈不是永遠實現不了抱孫子的期望?”鄒成俞單手握著方向盤,故作苦惱地發問。
他們雙方家庭可謂門當戶對,兩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四位老人當然樂見其成,就盼著他們二人早日成婚,可惜兩個孩子始終不來電。
“你身邊的嫩模那麼多,只要你鄒公子招招手,她們肯定搶著給你生。”秋鬱清不上他的套,故意當面揭短。
富二代身邊哪裡會缺女人,那幾個小嫩模,時不時的會在他們辦公地點露個臉。
“我給她們就是玩玩,都是網紅臉,哪能跟你比。”鄒成俞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專心開車,這種話題繼續下去,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秋鬱清打開車載音箱,調出舒緩的輕音樂,閉上眼開始放鬆。
鄒成俞暼了一眼她秀麗的側臉,即使以他異常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個大美人,可他對她的感覺,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怎麼也無法把她當成戀人看待。
他回想起兩人經歷的童年和少年時光,面對這位從小美到大的青梅,多少夾帶著嫉妒加自卑,就像看蓮花一般,只能遠觀不能褻玩。
或許這就是沒緣分,他放下遐想,專心開車。
晚宴是在一間私人會所舉行,兩人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幾位喜歡收集古董的富豪都到了,看見他們進來自然要寒暄一番。
鄒成俞早就習慣這種場合,應對自如,秋鬱清卻覺得沒意思,提不起精神來。
“你好歹給我點面子,表現積極一些好不好?”鄒成俞附到她耳邊,低聲請求。
秋鬱清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親密動作,環視了一圈在場的那幾位富豪,禮貌地挽著他的胳臂,娓娓道來:“那位王董事長,光在外的私生子就有四個,難爲他夫人還能故作不知,大方地陪他出席各種活動;他身邊的那位周總經理,與自己的秘書不清不楚,搞得業界無人不知,那個秘書前幾天還發了微博,準備逼宮上位;至於大腹便便的陳會長,新娶的老婆比他小了整整四十歲,老夫少妻,真是可笑。”
鄒成俞聽了她這一番辛辣的點評,差點沒站穩栽倒,哭笑不得的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個評論家,當個小小的文物修復師真是委屈你了。”
秋鬱清不理會他的輕嘲,眼尖地看到那位老夫少妻正向他們走過來,便說了一句“抱歉”,走到一邊的自助餐吧上去拿果汁。
她對有錢人舉辦的宴會實在覺得無聊,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裡,不知暗自埋葬著多少罪惡的交易。
剛喝了一口果汁,耳畔忽然又傳來“尺娜、尺娜”的深情呼喚,她甩甩頭想擺脫這個聲音,就在這時,大廳裡走進兩位男士,那幾位富豪紛紛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