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夕曇愣在當場, 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腔,柔軟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背部,吐氣如蘭, 瞬間令他心軟。
“阿清, 我——”他剛剛開口, 卻被秋鬱清打斷。
“你什麼都不要說, 我明白的, 我全都明白。”她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或許是心有靈犀,或許是早知天意, 她已經預感到他又要離去,而且這次可能是永遠的離去。
“阿清, 你別這樣。”他微微偏著頭, 反握住她的左手, 一陣苦澀涌上喉頭,讓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你想放棄我們的感情了, 對不對?”她先替他說出來。
盛夕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明白終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
“阿清,之前都是我太執著,總覺得前世我們沒有圓滿的結果, 因此不惜輪迴轉世幾次, 就是爲了能與你再續前緣。”他依然背對著她, 不敢看著她的眼睛說出這番話, “可是我現在才意識到我錯了, 是我太自私,一廂情願地想彌補自己前世的遺憾, 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其實除了我,你可以有新的人生,也應該有新的選擇。”
之前是他過於自負,總認爲只有他才能給她帶來幸福,遲遲不肯放手,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
“我明天就動身去找畢伽,相信只要我倆聯手,還是有很大機會戰勝神主。到時人類避免了這場無妄之災,你也就安全了。至於我——”他望著白色的牆壁,兩眼逐漸放空,“無論是否能活下來,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我會抹去你的記憶,讓你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不,不要這麼做,我求你,夕曇!”原來他竟抱著劃清界限的打算,這讓秋鬱清如何能夠接受。她緊緊地抱住他,將臉頰貼在他的肩頭,切切地懇求。
夕曇硬起心腸,抿著嘴脣一言不發。
秋鬱清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強自扳過他的脖頸,讓他面朝自己,一眼就看穿他眼底的掙扎。
“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夕曇,我願意等,不論你是否能夠平安回來。”
盛夕曇扭過身,用額頭與她相抵,鼻尖都相貼在一起,輕輕地說道:“阿清,我不要你再投湖一次,不要你孤苦無依地對生活失去信心。”
“你都知道了?”秋鬱清顫音問道。
“嗯。”他微微頷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之前是我太自私,根本沒顧及你的感受,這次我就把欠你的都彌補回來。”
“你去吧,但我不需要你抹去關於你的記憶。”她堅定地望著他的黑漆漆的雙眸,溫柔而又堅決地說道:“我答應你,不管你能否活下來,我今後都會好好生活下去,即使沒有你的陪伴,我也會努力去追求我的幸福。”
她曉得,只有她好好地活下去,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阿清!”盛夕曇除了低喚她的名字,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她對他深情如斯,不枉費他苦心尋覓她四世。
秋鬱清雙手摟上他的後頸,閉目主動吻上他的脣。
他的嘴脣如前世一般,還是那樣清冷,她想用自己的熱度去溫暖他。
盛夕曇很快就拿回了主動權,一邊回吻著她,一邊將她壓入牀鋪之中。
重溫舊夢的感覺迅速席捲二人,前世那一夜的場景彷彿重現。她褪去往日的羞澀,極力配合著他的一舉一動,令他更加難以自拔。
這世她不是他的蓮妃,而是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激情在二人的親密中持續蔓延,他輕咬著她的耳垂,不斷呼喚著“阿清、阿清”,似要自己完全與她融合在一起。
抵死纏綿了大半夜,等他清醒過來,低頭見她安逸的睡顏,不由挽起嘴角,滿足地微笑起來。
他撥開她肩頭處的被子,用手輕輕摩挲著那處蓮花印記。
這是他前世送給她最後的禮物,也是他們愛情的最好見證。
秋鬱清因爲他的觸碰,嚶嚀一聲也睜開了眼睛,就見他柔情萬種地望著她,不由回以一笑。
雖然昨夜她很疲憊,可她害怕他又悄悄離去,根本不敢放肆入睡,總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睛望望他,確認他沒有離去。如今見他醒了,她終於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盛夕曇親了親她的脣瓣,垂首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還痛嗎?”
秋鬱清雙頰一紅,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右肩。
盛夕曇滿意她的羞澀,在這寒冷的冬日,與相愛的人依偎在牀邊,是最幸福的事。他又摟著她溫言說了幾句,才戀戀不捨地起身穿衣服。
等她收拾好起身,他拉開窗簾,一下子被眼前的美景驚呆。
外面雪花漫天,房頂上、樹枝上都覆蓋著四五釐米厚的白雪,一片銀裝素裹,宛若梨花盛開。
“阿清,你快來看,下雪了!”
秋鬱清也走到窗邊,瞬間被外面的雪景吸引,興奮地提議,“我們一會兒就去西湖賞雪,好不好?”
盛夕曇點頭應承,斷橋殘雪的美景今天終於得以一見。
今天是工作日,西湖的人並不算多。
兩人漫步在白堤之上,一路欣賞著西湖雪景,暫時放下了一切煩惱。
有說有笑地走到斷橋一側,剛想邁步上橋,就見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打著一把黑傘,傲然地立在橋頭,俯視著他們,正是畢伽。
秋鬱清一見他出現在這裡,心中依稀明白分離的時刻快到了。她定定地站在當地,偏頭擡眼望向身畔的盛夕曇,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盛夕曇神色黯然地看了她片刻,才輕嘆一聲,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地上了斷橋,直至橋中央。
秋鬱清只覺邁出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只希望這橋永遠沒有盡頭,可是很快他們就走到了畢伽面前。
“你來了?”盛夕曇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好似早就料到畢伽會來找他。
“我來了。”畢伽點點頭,眼波流轉地望了望秋鬱清,才收回目光對盛夕曇道:“你準備好了嗎?”
“隨時都可以。”盛夕曇肯定地回答。
他們的兩問兩答難得如此默契,秋鬱清覺得自己好像倒成了外人。
“我想跟秋小姐單獨說兩句話,可以嗎?”畢伽突然說道。
他這個要求太突兀,盛夕曇愣了楞,探究著看了他兩眼,才錯開了身子,向橋邊走了幾步,給他們讓出空間。
秋鬱清很是意外,睜大眼睛打量著他,“你想同我說什麼?”
“如果他這次回不來了,你會不會考慮今後跟我在一起?”畢伽橫挪了一步,擋住盛夕曇的視線,低聲問道。
秋鬱清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與他相處的那一個月,他十分看不上她的行事做派,處處嫌棄她笨拙愚蠢,她就沒從他口中聽到過幾句好話。如今他居然這樣詢問,難道說他竟對她產生了些許好感?
“你不是老罵我笨嗎?我這樣的蠢女人,哪配得上你這位魔羅尊主呢?”她故作鎮定的笑了笑,回絕了他的提議。
“可我就是看上你這個蠢女人了,怎麼辦?”畢伽不認可她這種似是而非的藉口。
她沒想到他會直接將話點明,沉默地凝視著他,似是在判斷他這句話的真假。
“我是說真的。我也可以保護你,也可以對你千依百順,不比他差的。”畢伽向她的方向傾了傾身。
她站在下首處,身體自然後仰避開,“我有喜歡的人了,你知道的。”
畢伽嗤笑,嘴角撇向一邊,重新站直身子。
“你跟他睡過了?”他睨著眼上下端詳她一番,那股子邪氣又涌了上來。
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人看穿一般,令秋鬱清十分不自在。她俏臉瞬間一沉,“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說完將臉扭向橋外,望著平靜的湖面不再理會他。
畢伽心中很是不爽,她這樣子分明是承認已經跟夕曇做過了,爲什麼每次都是那小子佔先。
“說完了沒有?”盛夕曇一看秋鬱清的態度,就知道畢伽沒說什麼好話,索性直接走了過來打斷他。
畢伽扭過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說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盛夕曇淡淡地睇著他,吐出兩個字,“中午。”
畢伽又瞥了一眼秋鬱清的清麗的背影,撐著傘下橋走了。
盛夕曇見她單手緊緊抓著橋邊石欄,便將自己的手覆蓋上去,替她取暖。
“阿清,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秋鬱清身形微微顫抖,卻忍著沒有回望他,而是直視著遠方的層巒疊嶂的被白雪覆蓋的羣山,惆悵地道:“夕曇,我不送你了。雖然比不上神山聖湖,但是我覺得這裡的湖山也很美,我想多呆一會兒。”
其實,她不想承受送別之痛,還不如就這樣讓他離去。
盛夕曇同樣怕自己心軟,他深情地吻著她的額頭,將滿腔的愛意都傾注在這個長吻之中。
秋鬱清閉上雙眼,努力將淚水壓在眼底,不想讓他看到她哭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