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華祁收到血燕, 和氣的向石兒道謝,並請他代爲向鳳後致謝。
“主子,您說他會不會知道了什麼, 故意拿這個……”石兒走後不久, 土兒盯著幾上的血燕, 心虛的小聲問秦華祁。
秦華祁不動聲色的示意他止聲:“服侍本宮回殿午休。”
“是。”土兒會意, 虛扶起他的一隻手臂, 與他一同入了寢殿。
“說過多少遍了,說話小心著些,長皇女滿月那日發(fā)生的事, 陛下既然已經(jīng)知道與本宮有關,這蘭林殿除了那五個外, 就不好說, 還有沒有陛下新布的眼線。”秦華祁在土兒的服侍下寬衣, 靠在牀頭,蹙眉輕聲道:“那件事除了本宮自己的女兒外, 並沒有傷及其他,陛下自會網(wǎng)開一面,本宮如今安份些,假以時日,還能在陛下面前說上一句半句, 但若陛下得知, 賢貴君落胎之事與本宮有關, 本宮就真的什麼希望都沒了。”
“是, 奴侍只是怕之前賢貴君落胎一事, 昭陽宮那位查覺到了什麼,故意拿這血燕來試探您。”土兒立在牀邊, 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算覺到了,又如何,那件事過去那麼久,那名宮侍已經(jīng)死了,那些藥粉也早已沒有蹤影,本宮又有個長皇女,只要咬死了不認,他還能對本宮逼供不成?”秦華祁惡狠狠的說道,他已經(jīng)失手一次,落得這般下場,這些人還想揪著他不放?“可惜現(xiàn)在本宮不能輕舉枉動,等長皇女大些,本宮非要好好出出這口氣不可。”
“雍華宮那位,再過四個月便要生了,到時……”土兒悄悄的提醒。
“如今本宮還能如何?由他生吧,鬼曉得能生出個什麼來,就算生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的長,現(xiàn)在擔個什麼心?”秦華祁撇了土兒一眼,不屑的冷笑。
土兒點頭會意。
只是兩人沒想到,此時一個小宮侍勿勿出了耳殿。
這間耳殿與寢殿僅一牆之隔,貼著牆面,很容易聽清寢殿的談話。正因如此,目前是作爲放置蘭林殿寢具及衣裳布匹的庫殿,鑰匙則在土兒身上,負責主子寢具衣裳的宮侍們,若要進入取物料,須向土兒稟報並討要鑰匙,取了物件後,還他。
今年的冬賞還沒發(fā)下,今日又是個晴天,土兒午前主動拿出鑰匙,命負責寢具的宮侍將去年新賞下的東江真絲百花帛衾等物搬出曬上幾個時辰,今夜好給長皇女換上,先用幾日。
那宮侍搬出帛衾後,正捧著鑰匙準備上前要還土兒時,土兒遠遠就看著石兒在宮門處,與守門宮侍說話,立即揮退宮侍,殷勤的迎了上去。
那宮侍只得捧著鑰匙立在寢殿門口,想等石兒走後再還土兒。不想石兒剛走,宮侍正要上前時,隱隱聽著土兒冒出句奇怪的話來,當即一愣捧著鑰匙的手不自覺得緊握。土兒此時又心繫寒暮雪落胎一事,從他身上走過,卻沒去在意小小一個耳殿的鑰匙,打發(fā)宮侍們全部正殿門外候著,那宮侍一出正殿,就悄悄將鑰匙,丟在掃成堆的落葉上,正在打掃落葉的小宮侍莫名的擡起頭,那宮侍使了個眼色,看了耳殿一眼,小宮侍便點頭並看看周圍,見無人注意他,拾起鑰匙,悄悄開了耳殿的門……
出了耳殿,小宮侍若無其事的從他身邊經(jīng)過,將藏在袖下的鑰匙還了他,那宮侍依舊恭敬的立在正殿門外,待土兒出來,歸還了鑰匙,土兒當即一愣:“你剛纔一直都在這嗎?”
“是。”那宮侍低頭施禮回答道。
土兒目光掃到這羣宮侍中,從秦家?guī)淼囊粋€小宮侍身上,那宮侍也輕點了點頭,土兒便放了心,收了鑰匙,瞪了那宮侍一眼:“下次記得要及時歸還。”
“我本是想早些還您的,不想正好昭陽宮來人,您又將我打發(fā)……”
“好了,說你一句,竟沒完了……”土兒喝道,他知道之前是自己沒收鑰匙,不想在這件事上再糾纏下去,他現(xiàn)在正被顏墨梵送來的血燕煩惱著。
當夜,秦華祁與土兒在寢殿內的對話,便通過祿兒,傳到了顏墨梵的耳中。
顏墨梵聽後,一隻手緊緊握成拳,極重捶了下桌面,一隻玉質茶盞,在桌上跳起,茶水四濺,氣怒得咬牙:“原來也是他,秦華祁,居然幹出這樣的事來。”
突然,他愣住,回想自己在萬壽節(jié)那日跌倒的情形,眸中一片茫然:當時秦華祁上前,也滑倒,側跌在他的身上,到底是意外還是,故意?
“主子,你別生氣,爲這種人再氣壞身子不值得。先前奴侍還說那血燕送得不值,但現(xiàn)在倒覺得那血燕送得太值得了,否則還不知道良貴君竟會是這種人。”祿兒在一旁氣奮的說道。
而顏墨梵此時已是雙眸漸紅,全身顫抖,雙手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能抑制心頭的痛楚,越想,越懷疑當時秦華祁是故意的……
“別泄露出去,這樣事,只當不知道,爲了長皇女,爲了大耀。”遊魂似毫無生氣的向寢殿走去,他現(xiàn)在連去向秦華祁質問的勇氣都沒有,問出結果,他認了又如何?依舊不能把他怎麼樣,卻要讓博婉玳爲難:“本宮要安歇了。”
“主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陛下嗎?”祿兒不解,這不是顏墨梵一貫作風。
“不必。”顏墨梵無力的回答,他不確定博婉玳知不知道賢貴君落胎一事,與秦華祁有關;更不確定博婉玳有沒有懷疑,那日秦華祁是故意壓在他的身上。但他知道,孩子、君侍這些在博婉玳面前,永遠敵不過她的江山。即便她知道一切,也不會對秦華祁怎麼樣,他有一個目前關乎大耀盛衰的母族,還有一個將來可能角逐帝位的女兒。
木偶似得任由祿兒爲他寬衣,躺上牀便面朝裡邊,淚如雨下,胸口也隱隱泛疼,直到半夜也未睡著。起身,坐到書案前,抄寫‘往生咒’,並想著,怎麼才能在不讓博婉玳爲難的前提下,好好整治整治秦華祁……
次日,王平的正夫,請旨入宮拜見晉君王明,並帶了一錦盒金絲血燕,經(jīng)內務府醫(yī)童驗過後,由宮侍承到晉君面前。
“昨日,盧家在南邊的親戚,派人送進京的,我那侄子又是個極孝順的,送了五兩來孝敬太爺,太爺瞧著是好東西,特地讓臣夫帶了點入宮,給君上嚐嚐。”王正夫坐在客座,低眉淺笑的說著今日的來意。
漳城王家,是大耀最龐大的家族,旁系、姻親等在京人數(shù)衆(zhòng)人,這其中,王平一家可以算是目前在京城中衆(zhòng)多王氏旁系中,與嫡系最親近,而王平的官職不低,故晉君與王正夫偶爾有些往來。
“太爺客氣,回去代本宮謝謝他老人家,只是這盧家?”晉君一頭霧水的問。王家實在太大,嫡系姻親都有幾十門,這些旁系的姻親們,他就理不清了。
“哦,想來君上不知,盧家正夫王璉,正是妻主的侄兒,自幼沒了父親,繼父對他是挑鼻子挑臉,成天的打罵。可巧太爺喜歡他,處處護著。”王正夫說著,突然起身,走到晉君跟前,附耳小聲說:“正好那會子樂王謀反,盧家主沒了,盧家嫡女也沒了只胳膊,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若不得再百里內娶親,可就要再拖個三年。你想,誰家嫡子願意在這當口,嫁個沒娘又廢了的,太爺卻派人上門,爲他這嫡孫提親。盧正夫二話不說便同意了,簡簡單單的讓女兒娶了他過門,讓他當家,自已輕輕鬆鬆當了盧家太爺。而後,太爺又派人送銀子,送他們一家子風風光光的扶靈回鄉(xiāng)。如今那盧婷回京當上了內務府總管,王璉自是跟著風光,上哪不是一堆人圍著,盧正夫盧正夫的叫,再不久,也要當父親了。南邊不知哪戶跟盧家往來的親戚,送來了這些給盧太爺,盧太爺就賞給了他些,他便拿了些,送家來孝敬嫡祖父。”
晉君聽著,點點頭,至少聽懂一點,內務府總管盧婷,繞來繞去的,與他還有些親戚,這日後倒還方便了些。示意宮侍打開錦盒,裡邊的片片金絲血窩,紅光發(fā)亮,絲亮閃眼:“確是極品,倒與昨日鳳後差人送來的血窩一樣。”隨後差宮侍去取來昨日石兒送來的血燕,一見,果然是一樣,絲絲分別鮮紅中,耀著金光。
王正夫也探頭看了看那血燕,果真也是極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臣夫也知宮裡不缺這些,只是家人的一點心意……”
晉君想他是誤會了,以爲自己嫌他的東西遍地都是,便託著明黃綢緞子裡的血燕給他看:“這是鳳後賞下的,並非宮裡的日常用度,這等好東西,哪是本宮天天吃的著的。”
王正夫看晉君這般說,才又精神起來,笑面春風的道:“晉君只管嚐嚐,若是喜歡,家裡頭還有著呢。”
“那怎好,光是這些,本宮都感激不盡了,其他還是留給太爺補身子吧,這也是晚輩孝敬他的一點心意。”晉君面帶笑意的說道,半點不失世家嫡子的風範,心裡卻是一陣憋屈,自已堂堂世家嫡子,竟是宮裡君位最低的一個。鳳後與幾個皇貴他都得罪不得,舉止言行還要看他們臉色,就算宮裡頭有個什麼好東西,他們幾個賞你,你纔有份,跟家中的的侍夫庶子們有什麼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