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華祁命人抱出長皇女來, 讓蕭煦生與王明逐一抱過,逗樂一番。嬰兒的憨態,讓蕭煦生忘了先前對秦華祁的不滿, 逗著孩子, 有說有笑起來。
午時, 血燕燉好, 宮侍承上, 蕭煦生帶頭也嚐了一口:“好味道,好口感,蘭林殿的御廚手藝非常呀。”蕭煦生羨慕至極, 也想若有這麼好手藝,即便天天燉給婉玳, 她也不會吃的皺眉。
“哪裡是御廚手藝好, 分明是這血燕發頭好, 不愧是極品。晉君只怕真是將鳳後賞下的便宜本宮了吧。”秦華祁吃過鳳後賞下的血燕,一樣的發頭, 一樣的口感,便半開玩笑的冷眼戲謔。
“不是極品怎敢在兩位君上面前獻寶,還真是家人送入宮的,鳳後賞下的,那可是鳳後的恩典, 說句對兩位貴君大不敬的話, 臣侍還不捨得將鳳後的恩典轉贈他人呢。”王明心裡一震, 面上卻調侃道。
“說笑說笑, 兩位請。”秦華祁擺手, 笑著與他們一同繼續用血燕,而後三人客套一番, 蕭煦生與王明便一同告辭。
回殿後,王明立即命人將鳳後賞下的血燕也燉了些來。細細一嘗,果然是相同發頭,相同口感。極品血燕即便從外觀上看不出區別,但每一批血燕因金絲燕築巢時間長短,崖壁海域的不同,工人採摘及處理工藝的不同,口味上會有點區別,王明是世家嫡子,天天吃著燕窩長大,一丁點的不同都能嘗的出來,這兩份血燕王明可以確定是同一批採摘的。
可是王正夫卻說這是盧家南邊親戚所贈?盧婷身爲內務府總管,採買宮中用度,有人送些禮物這很正常,但若多了,這可不是好兆頭。若是採買的物件在運入宮時,被她苛扣下了,那就更不了得。而她與自己又沾了親,這萬一出個什麼事,自己也難逃干係……王明越想越有些後怕,有些暗怒自己怎麼跟這麼個貪官扯上關係,立即令宮侍向鳳後請旨,讓內務府派人請王正夫明日入宮一趟……
顏墨梵得知蕭煦生與王明已離開蘭林殿,立即興師動衆的帶著一衆宮侍,怒氣衝衝的前往蘭林殿,一到殿中,便吩咐關閉前後宮門,一干宮侍手執宮杖,立於顏墨梵身後待命。
“鳳後,您這是……”秦華祁聽見殿外傳喝‘鳳後駕到’,立刻整了衣裳出殿相迎,見顏墨梵這等架式,心頭一顫,面上佯裝不解的問。
顏墨梵厲色的瞪了他一眼,目光又掃到他身後的土兒身上,直接對宮侍下令:“把這惡奴給本宮拿下,拉遠些狠狠的打,逼他招供爲止,別在這污了本宮的眼。”而後繞過秦華祁,怒容滿面的坐在正首的寶椅上。
一羣宮侍上前,拿下的土兒。土兒心裡慌亂至極,掙扎著連聲喊:“主子,主子,主子救我……”
秦華祁連忙上前要阻止宮侍,被祿兒一把推開,一臉不甘的轉身質問顏墨梵:“ 鳳後,不知土兒犯了何錯,勞鳳後如此興師動衆。”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安安分分的在殿內撫養長皇女,根本不可能有把柄落在顏墨梵的手上。
“放肆,給本宮拖到一邊。”顏墨梵重拍了下香檀束腰高幾,厲聲道:“一會兒本宮自會讓你明明白白!”
幾句宮侍上前,對秦華祁道聲‘得罪’,便將他制住,拖到一旁,任他如何掙扎叫喊,只是不理,片刻後,秦華祁自知掙扎無用,只得憤恨的怒視顏墨梵,不再枉動。
不到一柱香時間,祿兒手捧一張紙捲上前:“稟鳳後,這名宮侍已全部招供。”殿外,土兒遍身是血被拖到宮院正中,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秦華祁轉身看了土兒一眼,一聽祿兒說他已全部招供,又莫名的看向顏墨梵。
顏墨梵接過紙卷,打開,看了一眼,瞇眼凝視秦華祁道:“良貴君還有什麼話說?本宮在想,該不該將此事稟報陛下,或者將這供詞交與賢貴君看上一眼?”
秦華祁瞬間瞪大了眼,顏墨梵看到了他臉上閃過的慌亂,坐正了身子,聲音威儀而洪亮:“也罷,看在你爲大耀誕下長皇女,本宮又是他嫡父的份上,給你留些顏面。石兒去把長皇女抱來,祿兒、福兒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宮門外。”
“陛下不在,你到底想做什麼?”秦華祁的眼中,瞬間佈滿了恐懼衝上前去,被福兒、祿兒攔住:“你想把長皇女怎麼樣?她可是大耀的長皇女……”
所有宮侍紛紛退出殿去,魚列穿過宮院,在宮門外排成兩排,石兒抱來長皇女後,交與顏墨梵手中後,也退到宮門處。
長皇女在顏墨梵的懷中奮力的哭泣,顏墨梵也不哄她,只瞄了一眼,便又瞅著秦華祁冷笑。
秦華祁聽著女兒的哭聲,看著顏墨梵的表情,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深,就連說話,都怕惹怒他,對長皇女不利,聲音雖厲色卻不敢太大:“鳳後,你……你想把長皇女怎麼樣?她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嗣,要有個三長兩短,陛下不會放過你。”
“唯一的?哼。”顏墨梵目光輕輕掃了一眼高幾上的供狀,幽幽的道:“若先前賢貴君所懷的皇嗣沒被你的紅花粉打落,若本宮的皇兒沒被你壓死,你說,她還是長皇女嗎?還是陛下唯一的皇嗣?你莫非還要再害死賢貴君腹中的皇嗣,讓她繼續‘唯一’下去?”顏墨梵冰冷冷得瞥了眼長皇女,嚇著秦華祁打了個冷顫:“鳳後你說什麼?臣侍聽不明白。”
“你不明白,本宮就讓你明白,你讓土兒與那宮侍竄通,讓他盜了個與賞於賢貴君的燕窩一樣的錦盒,將西南極品紅花粉摻與一片燕窩中,而後把賢貴君的燕窩調包,是與不是?”顏墨梵瞄著供狀,緩緩的說道。
“臣侍不懂鳳後在說什麼?你們不過是把土兒屈打成招,什麼紅花粉?當時不是都搜過了嗎?臣侍這裡什麼也沒有。臣侍不明白,究竟哪裡得罪鳳後,鳳後何必要將這莫虛有的罪名扣在臣侍頭上?”秦華祁很自信,那些紅花粉末是他看著土兒倒掉的。
顏墨梵對長皇女的哭聲聞而不顧,單手抱著她,一隻手拿出一小包藥粉:“這是什麼?你沒想到你那隨侍會留一手吧,他本也是忠心,想讓你這皇女繼續‘唯一’下去,不想,棍棒一下,什麼都交待了,當時,這可是被他埋在花圃裡,呀,你們挖來時,怎麼連土也不抖乾淨些,污了本宮的手。”顏墨梵佯裝生氣的皺了皺,抖了抖那藥包。
“奴侍知罪。”福兒與祿兒紛紛告罪。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明明已知……”秦華祁聽顏墨梵這麼一說,徹底的失了判斷力,慌亂中搖著頭,莫名的冒出一句,出口後又知自己說錯,擡頭看向顏墨梵,見他揚脣冷笑,整個人如跌入冷窟一般,全身顫抖:“你,你到底,想怎樣……”
“秦華祁,你可知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這還象個貴君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當時可曾想過?若是被陛下得知,你害死了她的皇嗣,若是被寒家得知,你害死了賢貴君的孩子,若是被蕭家得知,你利用皇貴君,讓蕭寒兩家成了宿敵。你說,他們會放過你嗎?長皇女能活到成年嗎?”顏墨梵不客氣的一連竄問他,而後看著長皇女,補上刺骨的一句:“後宮,最不缺的就是君侍與皇嗣,到時,不過就是高高供著一個牌位罷了,秦家還可隆恩不減。對了,你不是還有幾個庶弟嗎?他們一樣是秦悠的兒子,一樣可以入宮爲君,一樣可以誕下皇嗣,光宗耀祖。”
只聽撲通一聲,秦華祁雙膝跪下:“鳳後,臣侍知罪了,臣侍求求您,放過臣侍吧,您就念在臣侍年輕,聽信那惡奴之言,才做出這等事來份上,原諒臣侍這一回。鳳後,臣侍知道您一向仁慈,求鳳後看在長皇女年幼的份上,放我們父女一馬,臣侍求求您,長皇女還這般小,她是無辜……”
“她是無辜,賢貴君與本宮的孩兒就該死嗎?”顏墨梵一臉狠厲的怒斥,胸口不停的起浮,整個人都微微顫抖,抱著長皇女的手越收越緊,長皇女漲紅了臉,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嚎哭著。
“鳳後,求您,臣侍求求您,饒過我們父女一命,饒過臣侍的女兒,她是陛下的皇女,臣侍求求您。”秦華祁在地上哭喊著求著,聽見長皇女哭得淒厲,想上前,又被福兒祿兒死命攔著。
咬牙,閉上眼,如同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顏墨梵緩慢而顫抖著漸漸鬆開襁褓,聲音依舊凜冽:“福兒、祿兒,好生養著那個人證,收好這些證供之物。”
福兒、祿兒紛紛點頭稱是,祿兒上前收起高幾上的供狀與小藥包。
“秦華祁,你好自爲之,哪日,若再敢行差一步,惹本宮一個不高興,你的所作所爲,本宮便能讓天下盡知。至於長皇女,她是陛下的皇女,本宮不會將她怎樣,到時,想來賢貴君會很樂意收養她。”將長皇女放在高幾上,顏墨梵甩袖繞過秦華祁往殿外走去。
福兒、祿兒隨後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到殿外,吩咐宮侍將土兒拖走。
一脫離福兒與祿兒的挾制,秦華祁便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衝上前,抱起女兒,瘋了似的緊緊抱在懷中哄著,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宮門外立著的宮侍直到鳳後走了許久,纔敢入殿,剛入殿,又統統被秦華祁趕了出去,只得戰戰兢兢的立在殿外伺候。
晚秋的冷風,冰涼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