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杜舁讓楊青將她在西漠探得的消息承到博婉玳面前。
“來人,傳祥王。“博婉玳看過這些資料,威儀的喚了聲。
許慶在殿門口行了一禮, 便派宮侍立即前往內務府。
一刻鐘後, 祥王被帶入御書房。
“臣拜見陛下。“祥王恭敬的行禮後, 博婉玳賜她坐。
“請皇姐前來, 是有一事想與皇姐商議。”博婉玳面色平和:“經查實, 這次的刺客是西漠密探,向朕的良貴君索要原州城防圖。”
“什麼?”祥王驚得從椅上跳起:“西漠?這麼說,西漠又想有所動作?”
“估計不僅僅是有所動作, 而是想一舉吞了大耀。”博婉玳目視殿外,瞇眼道。
“吞了大耀?”祥王心頭一凜, 作爲皇族, 大耀存亡, 便是她的存亡。沉吟片晌後憤恨道:“西漠也太狂了點吧,且不說原州一帶易守難攻, 且有秦家鎮守,就連數十年前被西漠佔領的幷州、目州、曲州三地居民,到如今雖然基本被西漠屠盡,卻還依舊不甘外族統治,加上西漠數十年內亂, 幾代君王纔不敢大舉向原州興兵, 西漠新帝就真有這等把握踏平我大耀?她就不怕大耀軍民拼死驅逐外族?”
“所以, 她們才需要靜王。”相比之下, 博婉玳比祥王平靜許多:“西漠軍隊在前攻打, 靜王在後稱帝,大耀明面上依舊由我博家皇族統治, 但實際上,大耀向西漠稱臣,割地納貢,任憑西漠蠶食。在西漠的探子已經查到,早在數年前,靜王便已與西漠達成共識,盜取原州城防圖,等除去秦家,靜王稱帝后,大耀必須向西漠稱臣納貢,這樣,靜王與西漠兩兩受益,因此靜王表面上什麼動作都沒有,卻自信滿滿。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原州的城防圖,靜王遲遲未能到手,越古、多戈兩大馬場卻受損。先帝怕西漠趁機攻打大耀,開始擡舉秦家,靜王也怕西漠女帝見有勝算,撇開她而直接出兵攻打大耀。到時,先帝必立樂王爲儲,而秦家的勢力又不明,萬一秦家又再一次將西漠的鐵騎,擋於原州之外,到時,樂王必因外戚之功而稱帝。靜王這纔開始著急,轉而向先帝下手。”
“而這一次,想必西漠的密探已經查到朕在黑山的鐵礦,得知朕將在數年內,組建大耀鐵騎軍,這纔開始著急,再次找上靜王,並想借機劫走朕的長皇女。”博婉玳頓了一頓,看了眼緊蹙眉頭的祥王:“她可是比靜王作用更大……”
“這個喪心病狂的混蛋。”祥王緊握雙拳咬牙道,此時,她恨不得吃了靜王,皇女奪嫡之爭歷朝都有,但爲了一已之私連祖宗都賣給外族的,只怕不多:“陛下,我們也要給她們點顏色看看,看她們還敢不敢欺我大耀?”
“依七皇姐之見,如何給她們顏色看呢?”博婉玳揚脣,面上帶笑,似乎期待她的答應,而目光卻象已洞悉一切般,毫無波瀾,犀利的令人膽寒。
“這……”祥王被她這一問,焦急卻沒有辦法,她實在想不出此時能如何給西漠以重創:鐵騎軍還未組建,馬場也還未恢復到當初,而秦家,據說是一代不如一代。再則西漠既然得到鐵礦的消息,百里與卓目估計也探到一二了。現在大耀要是真的與西漠打上一戰,且不說有沒有勝算,只怕還會引來南邊的百里與卓目趁亂打劫。到時大耀必三面受敵,得不償失。沉吟許久後,跪下行了大禮:“臣愚昧無能,願聽陛下差遣,萬死不辭。”
博婉玳聽她如此,心裡好笑,看來這祥王還難擔大任,但勝在忠心,這倒也算個憂點。起身,將她扶起,自信而威儀的道:“七皇姐不必多慮,此事朕早有安排,既然西漠能將密探安插到大耀宮中爲宮侍,朕便也要在西漠的定東大將軍府安插一名夫侍,到時,看誰也拿到對方的城防圖,朕今日讓七皇姐過來商議,只是想讓皇姐以內務府向百里採買血燕、珍珠、美玉爲名,爲朕秘密帶回精鐵。”
“臣領旨,只是陛下有這個把握,能盜取西漠城防圖?”祥王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這倒是個好計,以牙還牙,只是疑惑,什麼樣的人,能有這般魅力:“傳言,西漠的定東大將軍郭勤,雖好色,但卻公私分明,剛正不阿,這也是她受重用的原因,且此人疑心極重,只怕……”
“說實話,朕並沒有十成把握,但不賭一把,如何知道勝負?”博婉玳嘴上雖這麼說,眼底卻滿滿都是笑意。
自從她知道盧婷與顏墨梵兒時相識之後,有一段時間,她以挖掘顏墨梵在顏家生活的點點滴滴爲樂。也是那時她才知道,顏靜茹當初因怕顏墨梵將來入不了女帝的眼,便讓幾個庶子當了顏墨梵的伴讀,萬一顏墨梵不成事,他們也能當個後補。當時,博婉玳心心念念爲顏墨梵不值,他母親把他當作棋子不說,還這般不信任。於是,發了道聖旨,命顏靜茹自個兒滾進礦山挖礦。但現在,她不得不慶興,顏靜茹讓她撿了個大便宜,她的那幾個庶子,也是‘南山子’所教……
在秦華祁告訴她,刺客要他交出原州城防圖時,博婉玳便派人,秘密將與顏墨梵有三分相似的庶弟顏墨酬接入京,並警告所有知情人,事關重大,誰敢透露半個字,以叛國罪論處。
經秘密教導數日後,博婉玳親自接見他,當時她心裡就有了七分勝算,雖然顏墨酬嚇著全身發抖。
博婉玳告訴他,這次送他去西漠,他必須盜出西漠的邊境城防圖,而此時的博婉玳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計劃出了差錯……
五月二十六
長皇女週歲,作爲博婉玳第一位皇女,長皇女的週歲宴倍受朝臣重視。
宮中近幾年出了這麼多事,顏墨梵將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長皇女週歲宴的安全上,十多日前便開始親自督促宮內的護衛統領,加強戒備。
在他繃緊神經,裡裡外外爲宮宴作準備的同時,博婉玳也密令影衛,在長皇女週歲宴當天,留意各個宮院動象,確保萬無一失。
當日一早,秦華祁收到鳳後懿旨,解了他的禁,讓他帶著長皇女,前往華鳳殿請安。
秦華祁接過旨,便火急火燎的命宮侍爲長皇女穿戴整齊,連早膳都未用,便帶著孩子前往昭陽宮,生怕遲了,惹顏墨梵生氣,收回懿旨。
抵達華鳳殿時,還未到辰時,顏墨梵纔剛起身,只吩咐宮侍,請他們在正殿等候。
秦華祁抱著孩子,在兩排客座上,隨意找了張空椅坐下。
長皇女餓得難受,見座位邊上的高幾上,都擱著一盤盤金絲百果荸薺糕、燕窩黃米糕、香草水晶糕等甜點,想吃又不知道如何表達,直叫著“父父”,便傾過身體,伸出小手要去抓。
“不可以亂動,父君要生氣了。”秦華祁哪裡肯她這樣亂拿東西吃,攔住她的小手,將她抱正,讓她在自己的腿上坐好:“乖,坐好來。”
長皇女哪裡肯依,見拿不到甜點,放聲便哭,任憑秦華祁怎麼嚇、怎麼哄,就是不收聲。秦華祁本以爲孩子貪玩,拿出小東西逗她,也通通被她拍掉,非要那些糕點不可。
這時,幾位君侍陸續進入昭陽宮,蕭煦生大老遠聽見長皇女哭聲,加快腳步,人才到殿門口,聲音已經傳了進來:“長皇女怎麼了,一大早哭得這麼厲害?”
“臣侍不讓她拿那糕點,她便不依了,這孩子……”秦華祁被孩子攪的氣惱的很,卻又不好在幾位君侍前發作,壓下怒氣,起身向他解釋。
話還未說完,顏墨梵已經帶著怒氣,立在正殿上首的側門處:“本宮的糕點入不了良貴君的眼嗎?爲何不讓孩子拿?”這些糕點,本就是他讓宮侍特點爲孩子們準備的。
他裡裡外外的忙了幾日,此時已經是胸悶心煩,背上直冒虛汗,若不是今日長皇女週歲,要與博婉玳一起主持她的抓週禮,他都想狠狠睡上一日。而現在,他要強忍著不適,開始一天的忙碌,精神不濟脾氣也不好,剛入正殿,便聽到長皇女的哭聲,心情更是煩燥,頓時瞇眼道:“或者,良貴君認爲本宮會……”
“鳳後言重,臣侍萬死也不敢這般想。”秦華祁不等顏墨梵說完,心虛得抱著孩子行禮。
在場衆君侍見鳳後入殿,紛紛行禮。
“哦,本宮不明白,良貴君所說的‘這般想’是指‘哪般想’”顏墨梵徑直走向寶座,嘴角輕揚,戲謔的看著他。這個良貴君還是沒有誠服,一旦有機會,他似舊會重操舊惡,還需再磨一磨纔是。君侍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他絕不允許他們的想法危及後宮。
秦華祁頓時打了個顫慄,一時間想不出如何回話:“臣侍失言,求鳳後恕罪。”知道自己絕對說不過顏墨梵,只得示弱,抱著孩子向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