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
長皇女博明語滿月
蕭煦生一早就來到蘭林殿, 坐在正殿內品飲香茗,等著秦華祁與博明語穿戴整齊,接他們一同前往昭陽宮, 向鳳後請安。
嶺南茉莉香氣宜人, 蕭煦生越喝著越覺的舒心愜意。
一柱香後, 秦華祁來到正殿, 酣酣睡顏的博明語正抱在隨他身後的宮侍手中。秦華祁一見著蕭煦生便向他解釋道:“長皇女脾氣犟得很, 若睡不夠被吵醒,她定哭鬧個不停,臣侍只得讓著宮侍們輕手輕腳, 放慢速度爲她更衣,不敢吵著她, 讓皇貴君久等。”
“應該的, 長皇女要緊, 鳳後也能夠體諒?!笔掛闵鷾\笑著,輕腳走到博明語面前, 慈愛的看著博明語酣睡的小臉,目光柔和。
秦華祁不語,淺笑著轉身,輕輕從宮侍手中抱過女兒,拍哄兩下, 抱到蕭煦生懷中, 示意他接著。蕭煦生一陣驚喜, 緊張的抖著手, 接過軟軟的襁褓, 動作僵硬的讓嬰孩一陣不適,閉著眼扁扁嘴, 微微握拳的小手指略動幾下,畜勢待發,象準備要大哭一場。
“她,她是不是要哭了?”蕭煦生眼中滿滿都是寵膩,見孩子可能要哭,既驚慌而不忍,蹙著眉頭,焦急的準備還與秦華祁。
秦華祁沒接孩子,只示意他莫要大聲:“皇貴君輕輕拍哄她幾下,她便舒暢了。”
“可,可是我抱著她,怎麼拍?”蕭煦生雙手緊緊抱著孩子,兩隻手掌完全不離襁褓,生怕一個不小心,摔著了孩子,蹙眉一直不得其法。
果然,不多時,長皇女用盡全身力氣,嚎嚎大哭,蕭煦生嚇得差點也隨著她哭了起來,抱著她不停的殿內踱步,情急之下,竟莫名的能擡手拍哄起孩子來。
沒過多久,長皇女停止哭泣,哽咽的睜開掛著淚水的雙眸,望著蕭煦生,小可憐樣看得他一陣心軟,隨意坐到一張空椅上,騰出一隻手,輕輕爲她拭淚,還不自禁的親親她的小臉。不想,這一親,孩子又扁著嘴,又扁嘴紅眼的掙扎著準備要哭,蕭煦生驚的立即起身,繼續不停的來回走動,哄拍著她。
孩子在他的哄拍下漸漸睡覺,蕭煦生怕她再哭,不敢停下,秦華祁此時隨意坐下,看著蕭煦生漸漸自然的哄拍動作與一臉寵膩的神情,與土兒相視一眼冷笑,也不提醒他早已過了要向鳳後請安的時辰。
蕭煦生完全沉浸於抱孩子哄孩子的幸福中,竟也忘了。
顏墨梵與幾位君侍華鳳殿內坐等了近一個時辰,家長裡短的閒聊著,幾人都是規規矩矩的與他有問有答,就連懷著身孕的寒暮雪對他也極爲敬畏。卻遲遲不見蕭煦生、秦華祁及長皇女前來。
顏墨梵心生疑惑,今日是長皇女滿月,依禮秦華祁要帶孩子來給鳳後請安後,一同前往蓼芳殿,接受誥命的見禮,傍晚時分同往清和殿,參加宮宴。
可是都這個時候了,不說良貴君與孩子,就連皇貴君都未到,這就奇怪了,莫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皇貴君與良貴君怎麼還未到?”顏墨梵蹙眉威儀的問向立於一旁的石兒。
“回鳳後,皇貴君一早便去了蘭林殿接良貴君與長皇女。“石兒恭敬的回話:“只是不知什麼事耽擱了,兩位君上與長皇女都還未出蘭林殿?!?
“差人過去問問什麼事耽擱了,順便催促一下,誥命們一會兒都入殿了,我們卻遲遲未到,這便不好了。”顏墨梵微蹙眉頭,心頭泛起一絲擔憂來,今日是長皇女滿月,別又再出個什麼事纔好。
“是。”石兒領命差人去了蘭林殿,顏墨梵繼續對幾位君侍作一番告誡:“今日是長皇女滿月,斷不能再出什麼差錯,讓陛下憂心。且我等身爲陛下君侍,舉手投足,都應是世間男子的典範,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切要謹慎著些,莫在朝臣與誥命們面前失了威儀,丟陛下的顏面,讓人看了皇室的笑話去?!?
“臣侍領旨。”衆君侍起身恭恭敬敬的從命。
顏墨梵點點頭,目光掃過衆人,定在寒暮雪身上許久:“賢貴君今日便跟隨本宮左右?!闭Z氣不容拒絕。
寒暮雪立即恭順的從命,即便鳳後不提,他今日也是打算儘量跟隨著鳳後左右,避免腹中的孩兒被人混水摸魚,再受到傷害。
“鳳後,良貴君出事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石兒突然匆匆入殿,悄悄在顏墨梵耳邊稟報。
“何事?”顏墨梵驚得從寶座上跳起。
“奴侍遣一宮侍過去蘭林殿請皇貴君與良貴君,不想良貴君剛上轎輦不久,轎輦的一根底柱突然斷裂,良貴君從轎上摔了下來,拐了腳,皇貴君下令將他扶入蘭林殿中,已經宣御醫?!笔瘍航辜钡娜鐚嵎A報,心中隱隱又有了危機感。
“轎輦斷裂?怎麼可能?長皇女可有傷到?貴君上輦之前,擡轎的宮侍不都要查看過轎輦的嗎?”顏墨梵沉著臉,良貴君有沒傷到,還在其次,若傷了長皇女,那他絕不可坐視不理,怎麼說那也是陛下的孩子,大耀的皇嗣,他絕不允許有人,傷了她的孩子。威儀的蹙眉厲聲道:“立刻令許立,嚴查此事。”
“回鳳後,長皇女與皇貴君同輦,並沒有事,奴侍這就前去向許總管傳旨。”石兒領旨出了昭陽宮,往政清宮方向看了一眼,沉吟片晌,最後轉身向後宮管事處奔去。
“備轎,本宮過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鳖伳竺碱^蹙的更緊,氣憤不已,每次宮中一有宮席,必要出點什麼事,怎麼就這般不讓人安生,好在長皇女無事。
但今日大皇女滿月,生父卻拐了腳,只剩他這個嫡父在場,若說沒人會懷疑是他讓人密秘動的手腳纔怪,只怕明日朝野上下就傳遍了,叫他怎麼能不惱。
蘭林殿寢殿內,秦華祁靠坐在牀頭,抱著孩子,頭埋在長皇女的襁褓中,嗚嗚的低泣著,長皇女更是嗷嗷的脹紅著臉猛哭。
蕭煦生坐在牀沿,憐惜而焦急的看著孩子,一隻手不停的在襁褓上哦哦的輕拍:“良貴君,你讓御醫進來看看,若傷了腿,就麻煩了。長皇女也一直哭,再這麼下去,她要哭岔氣了,良貴君,你就當爲她好……”見自己勸說無效,轉過頭來,看向立在牀邊哽咽著的土兒,微蹙眉頭責怪道:“你主子傷著了,又不願就醫,你是他的近侍,也不勸說幾句,竟還連同著一起哭?”
土兒聽著,委屈的跪倒在地,反哭的更大聲了去。
“皇貴君,您別怪他,他是個忠心的,我們,我們是命苦啊……”秦華祁此刻擡起頭來,雖無淚痕,但表情哀傷至極,蕭煦生看著,心裡也陣陣不忍。
這時,秦華祁突然起身,抱著孩子艱難的下地,跪在蕭煦生面前,土兒也隨之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蕭煦生不解,上前要扶起他,秦華祁卻直意不肯,低頭哭著求道:“皇貴君,臣侍有一事相求,求皇貴君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答應臣侍?!?
“你先起來說話?!遍L皇女哭了許久,蕭煦生心疼,真想把孩子抱過來好好哄哄,可是見秦華祁此時這麼難過,又抱著孩子極緊,象是他唯一的支柱一般。蕭煦生不忍提出想抱抱孩子,只得強拉他起身。
“皇貴君今日若不答應,臣侍便不起?!鼻厝A祁態度堅決,哀哭著低頭就是不起。
“好,我答應你。“蕭煦生沒了法子,且不論他什麼要求,先應下再說。
“皇貴君,您先答應臣侍,今日臣侍與您說的話,切不可與其他人提起?!鼻厝A祁哭著道。
“究竟何事?你……”
“皇貴君,求您……“
“好,我答應你?!?
“求皇貴君幫臣侍護住長皇女,即便有朝一日,臣侍有所不測,也請皇貴君親自撫養她,切不可讓其他人領養了她去。”秦華祁慎重的說道。
“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不要多想,這次,這……”蕭煦生聽著大驚,卻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勸說他了,今日之事,他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貴君的轎輦斷裂,又是在今日這日子,怎麼想都不會是巧合的意外:“你放心,今日之事,鳳後定會嚴查,即便他不查,我也會讓陛下還你個公道。”
“皇貴君就當臣侍多想,纔剛鳳後差人來請我們過去時,若非皇貴君將長皇女抱到您的轎輦中,她也……”秦華祁緊緊的抱著孩子,哭泣一番,隨後將長皇女抱高一些,離蕭煦生更近一些:“皇貴君……”
蕭煦生一見長皇女,頓時想到,難道是有人要害婉玳的孩子,他沒了思考,接過哭泣不已的孩子,輕輕拍著,點頭答應了他,心裡暗暗發誓,若知道是誰要傷害婉玳的孩子,定與他不死不休。
這時,殿外傳報,鳳後駕到,秦華祁還未起身,顏墨梵已留了君侍們在正殿等候,自己直接進了寢殿。
秦華祁與土兒頓時驚恐不已,蕭煦生看了他們一眼,若是平日,他可能會覺的他們小題大做,但今日,見他們如此,他多少也有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