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婉玳與幾名御林軍, 也聽見山谷中雄渾的虎嘯聲,憑藉虎聲,四處尋找著白虎的蹤影。
半個時辰後, 她們才找到白虎, 但此時, 那隻白虎已經躺在血泊中, 沒了氣息, 半根玉籫紮在它的左眼中,盧婷的劍深深的插在它的胸口,而盧婷已奄奄一息的躺在它的不遠處。她的左肋處, 被白虎抓了一道,深可見骨。
博婉玳及幾名御林軍, 立即下馬, 快步上前扶起盧婷, 博婉玳蹙眉焦急的喚了聲:“盧愛卿?醒醒!”見她傷勢嚴重,昏迷不醒, 右手緊緊握著半截祖母綠玉籫,立即吩咐御林軍:“回營……”
御醫爲盧婷仔細的清理了傷口幷包扎,足足花了近兩個時辰,才鬆口氣,到博婉玳跟前稟報:“稟陛下, 盧大人沒有內傷, 只是傷口較大, 失血過多, 可能要昏迷數日, 不久還會發高熱,微臣先開個方子, 灌服下去,今夜讓人細心照料,退了熱,便無大礙。”
博婉玳坐在一旁,對手中的這半截梅花形的祖母綠玉籫很好奇,印象中,從沒見盧婷籫過這隻。示意御醫下去開方,走到盧婷榻邊坐下,問與她同行的衆人:“盧大人當時怎麼就一個人?”
“回陛下,當時盧大人騎的太快,連微臣都沒追上她。”楊青有些愧疚,其它幾名武將也紛紛低下頭,她們本是與盧婷在一起,不想盧婷一路向前衝去,而她們卻不心急搶功,因而漸漸的便與她分散,不想,竟發生這樣的意外。
博婉玳聞言,也沒怪她們幾人,自昨晚那隻曲子之後,盧婷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對,又看了眼那玉籫,猜想應與那曲子有關,對那彈琴之人,更加的好奇。想起普蘭幾人,曾與盧婷一道在御林軍任職,想來多少知道些盧婷的過往,或那個男子。
王平見盧婷這般,心裡內疚不已,恨自己偏偏在秋獵時提及血燕那件事,害得盧婷心神不寧,不出事纔怪,萬一她此時有個三長兩短,回去可怎麼跟父親及侄兒交待,急得在帳外不停的踱步,直到御醫出開,問過後得知盧婷不會有性命之憂,才放下心,待博婉玳等人離開,就進了盧婷的營帳。
盧婷迷迷糊糊的說胡話,王平一句也沒聽清,坐在榻沿想起血燕的事,悄悄捏了捏王正夫給她寫的家書,長噓短嘆,愧疚之餘,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想著等她好後,好好再勸說她些……
博婉玳回大營內,宣來普蘭幾人,幾人看著那籫子是一臉莫名:“稟陛下,這隻籫子臣等從未見過。”
“那你們是否知道,盧婷以前對哪家公子比較有好感?”博婉玳加重公子二字。
幾人更是疑惑:“公子?這……臣等並未聽說。”
“她居然從未對提過?”博婉玳蹙眉,輕聲的自言自語,但想到盧婷本就是不多言語的人,平常與人話都沒兩句,更不會提自己的私事,也只得作罷。
顏墨梵在午前收到博婉玳的信,看過後提筆如同平日一般的回了信,信中嘮叨了些昨日的平常事。語氣雖平淡,沒有隻字半句的甜言蜜語,卻透著牽掛與關心,最後提醒她多加小心,他還不想當寡夫。
讓來人將信送出後,呆愣得坐在書案前,凝神望著眼前博婉玳的來信,明知這只是秋獵,明知博婉玳身邊有許多御林軍及騎將,不會有危險,但一想到她今日是去獵白虎,就怎麼也放不下心來,希望她們今年沒有找到白虎。
夜間,博婉玳在燈下細看著顏墨梵的信,看得她心花怒放,又暗惱白虎被盧婷給獵了去,雖然臣下獵到的白虎,也是敬獻陛下,但意義終是不同,可惜她午後去山谷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第二隻白虎,卻意外的獵到一隻銀白色的大狐貍,這可是稀罕物。
九月三十
御駕回朝,秋獵結束,傍晚,顏墨梵率衆君侍在清和門內恭敬聖駕,博婉玳下馬後,走到他面前,才發現他一臉疲憊,原本欣喜的神情,頓時一黯,不由得有些糾心:“朕此去半月,辛苦鳳後。”
“陛下言重,臣侍只是儘自身職責,不辛苦,倒是陛下一路勞頓,恭請回宮歇息。”顏墨梵緩緩行禮,衆君侍隨之叩拜。
御輦已停在不遠處,博婉玳本要上前,帶顏墨梵一同上輦,但想到兩人身前身後這般多人,知道他一定不肯,上前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對衆人說了兩三句誇讚的話,便轉身走向御輦……
博婉玳到帝寢殿,只是稍微的洗漱,換下一身塵土,著便裝。當夜,後宮依禮辦了個小小的宮殿,爲陛下洗塵。
“此次秋獵,盧愛卿獵得一隻白虎,之後朕會差人把虎皮送到昭陽宮,鳳後自已看著處置吧。”博婉玳在席間漫不經心的說著,心裡卻暗恨自己沒用,原是想親自獵只白虎,把虎皮給顏墨梵做件披風,可這張皮不是她獵得,便失了那意義。
顏墨梵一聽博婉玳的語氣,又是當衆宣佈讓他處置,就知道她沒有誠意將這張虎皮送他:“是,陛下,眼下一日寒過一日,賢貴君再過兩個月,便要生了,不如臣侍就讓人,用這張虎皮,做兩件小虎袍子,兩個孩子一人一件如何?”
“這個主意好。”博婉玳頓時來了精神:“這張白虎皮就賞給賢貴君及長皇女。”
雖然這建議是顏墨梵自已提出的,他也知道做母親的,都是看重孩子,尤其是身爲一國之帝的博婉玳,可聽到博婉玳頓時輕快的語氣,心裡就有些澀澀的不是滋味,想想又覺自己好笑,什麼時候心眼變的這般小,一點點東西也在乎。
“謝陛下。”寒暮雪與秦華祁同時上前謝恩,但兩人神情截然不同。
寒暮雪心中欣喜不已,大耀境內的白虎本就不多,更不是年年秋獵都能獵得到,陛下第一次秋獵,就獵得白虎皮,就送給他沒出生的孩子,雖然是鳳後建議的,但寒暮雪聽得出陛下前後語氣的不同,心知鳳後此建議正是陛下所想。
秦華祁則從博婉玳回宮到現在,一直都心神不寧,之前有多少夜,他都夢到博婉玳永遠回不來;那時,他的女兒,便是名正言順的新帝,而他,也能以新帝生父之尊,父儀天下;那時,即便顏墨梵握著他的把柄,又能把他如何?常常半夜笑醒,醒來發現,原來只是夢。
可是,她還是回來了,在迎接博婉玳回宮時,他就一直留意顏墨梵,生怕顏墨梵當衆說些讓他萬劫不復的話來。直到博婉玳上了輦,他才安心。但只要一見到博婉玳,他又開始擔心,生怕她突然間下旨,奪了他的孩子,把他打入冷宮,甚至……直接賜死他。此時,只要顏墨梵一開口,他就心驚膽顫,特別是顏墨梵提到他與長皇女,或把他及長皇女與寒暮雪聯繫到一起。
顏墨梵見秦華祁緊張的盯著自已看,看著他的神情既可憐,想著他的所作所爲又可恨。不滿的雙眼一瞇,秦華祁心底一顫,自覺失態,立即低下頭,起身回座。
“這道紅燒鹿肉味道極鮮美,鳳後嚐嚐,你們也嚐嚐看。”博婉玳沒有注意到堂下兩人,對於這一賞賜完全不同的心情,自已動手從鎏金銀食盤中,夾了塊紅燒鹿肉嚼著,兩眼一亮,這可是她親自獵的:“御廚手藝不錯。”
衆君侍聞言後,都夾了塊鹿肉,嘗過,果然味道鮮美,紛紛點頭稱好。
“是這鹿身強力健,肉質鮮美,御廚怎麼燒製,都是好吃的。”蕭煦生突然想起那日在蘭林殿品嚐燕窩時,秦華祁誇那燕窩的話,現學現賣的誇起鹿肉來。
“正是,這是隻成年雄鹿,還是鹿羣之首,速度極快,朕連射三箭,它才倒下。朕還獵了三匹狼,那狼可是結羣的,它們攻擊人時,都是同時攻擊一人,其餘的人一概不顧,當時朕射了首狼,狼羣就向朕撲來……”博婉玳聞言,順著他的話,威儀的對衆人描述射獵的經過,如戰場般險象還生。話畢,餘光瞄到身旁的鳳後,見他又夾了塊鹿肉,先前因沒獵到白虎的失望一掃而空,春風滿面的舉杯:“都多吃些,這隻鹿大的很,除了這鹿,還有不少野兔山雞,你們也嚐嚐。”
“許立,將獵來的肉食,都分賞給幾位君上食用,三張狼皮就給幾位君上做靴子,狐皮給鳳後做件披肩。”博婉玳吩咐道。
二更天,博婉玳隨顏墨梵回昭陽宮,一入寢宮,顏墨梵便命宮侍承上一鍾紅棗血燕,親自裝了半碗遞到她面前,不容抗拒的道:“陛下今夜只顧喝酒,沒用多少,把這碗燕窩喝了,醒醒酒。”
博婉玳瞪大了眼,看了眼玉碗,又看了眼顏墨梵,面露難色:“爲什麼你們總喜歡讓朕喝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