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同時, 秦華祁收到鳳後懿旨,要他抄‘往生咒’百遍,五日後派宮侍來取。
秦華祁心底一窒, 更確定顏墨梵是已經知道寒暮雪落胎之事, 若是他告訴陛下……但, 他如今沒有半點法子, 咬牙走向書房, 提筆開始抄寫‘往生咒’。
蕭煦生雖然不再與秦華祁來往,但卻依舊心疼長皇女。博婉玳在宮裡時,他還能偶爾跟隨陛下前往探望, 自是不必擔心什麼。可現在博婉玳前往秋獵,他一個人又不敢前往蘭林殿, 生怕被秦華祁算計, 已近十日未見著長皇女, 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也不知她現在適不適應天氣的變化, 可會著涼?
九月二十四,請安時,蕭煦生向顏墨梵請旨,讓他帶自己前往蘭林殿看望長皇女。
顏墨梵頓時勃然大怒:“你可憐他的孩子,難道賢貴君那個沒出生的孩子就不值可憐嗎?本宮的孩子就不值可憐嗎?都是皇嗣, 爲什麼他的孩子可以生下來, 可以是長皇女, 而其他的皇嗣卻連生父都不曾見到, 就離開人世?”說著, 當衆落下淚來。在場衆人侍紛紛低頭,不敢看不敢言語。
“鳳後?”蕭煦生見他這般, 不敢再說什麼,只輕喚他一聲,向他請罪:“臣侍冒失,請鳳後恕罪。”
顏墨梵自覺失態,自已用手裳抹去兩眼的淚痕,無力的擺擺手:“本宮今日略感不適,不便前往,皇貴君若想去,便自己過去看看,蘭林殿如今還算太平。本宮累了,去歇會兒,你們都自便吧。”說罷,自行起身,也不讓宮侍攙扶,強打精神向寢殿走去。
衆君侍對鳳後今日的失態,雖然好奇,卻不再深究,對他所說的這些話,更不敢深究。蕭煦生本想打消去看望長皇女的念頭,可這麼多天不見,天又漸冷,實在放心不下,卻又擔心一個人去不妥。在走出華鳳殿時,便悄悄問走在他身後的莊永晏:“德貴君與本宮一同前往蘭林殿,看望長皇女如何?”
“這,皇貴君,對不住,今日堂兄帶著孩子入宮,一會兒便到,本宮總不好讓他們久等,況且鳳後……”莊永晏不再說下去。
蕭煦生會意,輕輕點點頭,莊永晏略施一禮,從他身邊走過。蕭煦生無奈得看著他的背影,失望的邁步,正想直接回宮去。
“皇貴君,不知您可否帶臣侍去探望長皇女?”身後,晉君王明叫住了他,淺笑道:“臣侍已有數月未見著長皇女了,都不記得長什麼樣了。”
王明目前在後宮主位中,身份最低,母族雖然強大,但他在京中卻沒有直系親屬,爲了今後對安心順當的在宮中生存,自然是要找一個靠山。
陛下本應是君侍們最大的靠山,可陛下幾乎不管後宮之事,且王明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進不了陛下的心。
鳳後是後宮之主,但衆君侍在他眼中,基本一視同仁,他不會對誰高看一眼。何況鳳後之母就是大耀有名的弄臣,論起吹噓拍馬,誰能是她的對手。巴結鳳後,豈不是一眼就被他看穿,到時只怕不但靠不上,反被他恥笑。
如此算來,只有陛下的這位皇貴君能靠的上,後宮先前出了那麼多事,都與皇貴君多少有些關聯,朝堂上喧然一片,可他依舊能穩穩當當的當他的皇貴君,足見他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且皇貴君又是個沒心機的,只要有人待他好,他便會待人更好。
先前,王明還自持自已王家嫡子的身份,不與他人往來,只想著安安分分的,總有一能入得陛下的眼,擡高他的君位。可現在看來,若在宮中沒有個幫襯的人不行,無人幫他在陛下面前說句話,只怕他永遠都只能是個君。
“晉君想去?當然可以,走。”蕭煦生不想還有人願意陪他一道去,自然是高興,親自回頭走到王明身邊,與他一道前行:“長皇女比滿月時可大多了,臉也長開了些,更白嫩可親,也沒小時候那般愛哭,如今可乖多了。”
“是嗎,那可真要去見見。”王明淺笑著與蕭煦生聊著,側目吩咐隨侍:“音兒,你速速回殿,將前幾日王正夫帶進宮的那盒血燕拿來,總不好空著手過去。”
隨侍領命回宮去取血燕,王明又對蕭煦生說了這血燕來歷:“前兩日王正夫入宮陪臣侍解悶,可巧帶了盒金絲血燕來,說是盧家南邊的親戚送入京的,不想竟是與鳳後賞下的一樣,都是極品。鳳後賞下的自是不好再轉贈於良貴君,這盒血燕便贈於他,也是一點心意。”說著,各自上輦,前往蘭林殿。
顏墨梵並沒有回寢殿休息,而是一身華服,坐在寢殿內,雙眸茫然。
等君侍們都離開後,顏墨梵命人備輦,先到御花園,又轉道前往太醫院。
太醫院當值的御醫及醫童們聽說鳳後過來,大開正門,紛紛立在正門外恭候。
顏墨梵在一片參拜聲中,進入正堂,在上首坐定:“本宮今日閒來無事,到御花園賞菊,發覺胸悶的很,想著讓宮侍宣御醫,來去要費不少時辰,不如自己過來,且這太醫院本宮也從未來過,今日便過開開開眼。”
御醫們紛紛低頭稱是,唐院正立即上前爲顏墨梵仔細把脈。
“太醫院共計多少御醫多少醫童?“顏墨梵靠在寶椅上,伸手任唐御醫把脈,目光掃向堂內衆人,隨意的問了一句。
“回鳳後,共計一十八名御醫,三十七名醫童。“院副上前拱手答話。
顏墨梵點點頭,在唐御醫請他換隻手把脈時,對唐御醫道:“不如都叫出來,讓本宮見見,他們在太醫院內,傾心爲陛下及我等診病,本宮還未曾見過,今日本宮既已來了,理應重賞諸位。”
“是。”院副恭敬的答話,命人迅速將衆人全部叫到正堂上,拜見鳳後。
唐御醫把完脈,皺了眉頭,當著這麼多人,不敢說出鳳後的病情,顏墨梵定盯看向他,自己的身體他怎會不知道:“先讓他們都出來領賞吧,唐御醫只管開方,隨後本宮將藥帶回昭陽宮便是。”
不消片刻,太醫院所以人都聚在了正堂內,顏墨梵命石兒逐個點名,逐個賞了些各式花樣的金銀鏤子,祿兒趁這時溜進藥殿……
近一個時辰,祿兒回到大堂上,對顏墨梵悄悄點了點頭,這裡的打賞也接近尾聲,顏墨梵便起身:“本宮身體疲乏,先行回宮去,唐院正一會兒派人將藥送到昭陽宮即可。”
“是,恭送鳳後。”唐御醫等人分列兩旁行禮……
回到昭陽宮寢殿,祿兒從袖中掏出了至少十小包藥粉,每一小包內都只有一點點,放在顏墨梵的書案上:“主子,全是各種紅花粉,不知哪種是,奴侍全用黑炭在紙上寫著呢。”
顏墨梵仔細挑出了西南極品紅花粉,攥在手心緊緊的,而後執起筆,用左手寫下一篇供狀,,瞇著雙眼揚脣冷笑:“等皇貴君他們從蘭林殿出來,我們便過去。”
“主子,何必這般仁慈,爲什麼不乘皇貴君他們在蘭林殿內過去,當著他們的面,捉著秦氏?這樣的惡人,必要交與陛下,將他打入冷宮,不,要讓他去浣衣局。”祿兒不解。
顏墨梵側目看向他,緩緩道:“爲了大耀與秦家的顏面,也爲了長皇女將來能擡頭做人,她是陛下的長女,若被人知道她有這麼個無惡不作的父君,她不這般小,這輩子,會比祥王當年還慘。”
“這有什麼,父債女償,天經地儀的事。”祿兒越想越氣憤,覺得不公平:“長皇女是皇女,她尊貴,賢貴君先前要是生下皇嗣,也可能是長皇女,比她還尊貴。”
“她畢竟是陛下的女兒,宮裡的主子,本宮也是她的嫡父,不是你能議論的。”顏墨梵警告的看了祿兒一眼。
“奴侍知罪。”
“秦氏所爲,就讓秦氏一人承擔,不必牽聯孩子,本宮會讓他後侮一輩子。”顏墨梵一臉厲色……
再說蕭煦生與王明在離開昭陽宮後,乘輦到得蘭林殿,秦華祁在正殿恭迎皇貴君,蕭煦生自是沒給他好臉色,下輦便要見長皇女。王明心裡奇怪,但面上還是殷勤的笑著,讓人承上血燕,又對秦華祁說了遍這血燕的來歷,而後向秦華祁提議:“既來看長皇女,今日便在這與玩樂半日,不如將這血燕發開一兩片來,兩位君上也先嚐嘗如何?臣侍也是一口還沒嘗過,連同鳳後賞下的,也都在庫殿內存著。”
秦華祁一聽,便知王明的意思是想試毒,今日三人嘗過無事,日後這燕窩要出個什麼事來,也與他無關。秦華祁沒打算在比自己還低上一階的君侍身上,打什麼主意,想都不想,就命宮侍加此桂圓百合之類,速速燉了來。
蕭煦生看了王明一眼,恍然大悟,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學些大家嫡子的處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