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婉玳對母皇立顏墨梵爲她的正君這件事,表面上並沒有多少牴觸,正君又如何,只要自己不滿意,還不是丟在後宅中孤老,母皇的君侍中也有不少是孤老終生,博婉玳並不是沒見過。
她近來接到了楊青派人快馬送來的寧人震驚的密報:寧川瘟疫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寧川位於西北,但此次引發瘟疫的卻是東南沿海潮溼沼地的一種藻毒,而寧人驚訝的是這種藻毒一般不會傳染,知道這種藻的人也不多,也就是說是有心人將毒藻帶入寧川四處下毒所至,而西北人畜對這種藻毒根本沒有免疫。
博婉玳收到這份密報時,第一反應是西漠所爲,但想想不對,西漠人不可能這麼大範圍的在大耀境內毒殺戰馬及百姓,而能在寧川下的如此手段的只可能是大耀之人。
博婉玳立刻令楊青進一步查實,而楊青也通過江湖人士,順藤摸瓜的查出是兵部周應的部下所爲,博婉玳便立刻知道了幕後的主子是誰,自然,她也猜到了原因。
“好個皇姐,爲了太女之位,這種手段都下得,居然要將大耀置於戰亂之中,還寧可犧牲自己的外祖一族。”博婉玳在心底冷笑道。
但她並未將這件事告訴熙宇帝,西漠國主病危,西漠無心在此時對大耀開戰,這場戰沒打成,想來這樂王皇姐是要坐不住的,博婉玳想看看她下一步什麼動作。
再則博婉玳心中很明白,此刻撩倒樂王,那得益的決不會是自己。
轉眼又到一年除夕,博婉玳在宮宴上當衆向熙宇帝提出要娶蕭煦生,熙宇帝僅擡眼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蕭家主,只見蕭家主一臉擔憂,但並未上前反對。熙宇帝當衆準奏,並傳旨賜立蕭煦生爲九皇女側君,於熙宇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入府,博婉玳即刻跪下謝恩,而蕭家主謝恩後,提出告老,熙宇帝凝視了她許久後,準奏。
顏靜茹心中懊惱,蕭煦生是九皇女的表弟,在翼西時九皇女就極爲保護,將來對他自然更是寵愛,這樣的話,嫡子能不能斗的過他就是未知數了,不如讓九皇女後院再多個人。
顏靜茹立刻起身稟奏熙宇帝:“陛下,今日陛下又賜下蕭家嫡子爲九皇女側夫,臣等大喜,微臣突想起一事來,前幾日臣之正夫曾對臣提起,寒家少主夫請他幫著爲寒家嫡孫留意一好妻主,臣思來想去,九皇女爲人中龍鳳,不如陛下也賜立寒家嫡子爲九皇女側君,與蕭家嫡子一起進門,豈不喜上添喜。”
在場部分官員包括寒雲都愣住了,認爲顏靜茹是不是瘋了,竟提出這樣的事來。九皇女若兩個側君都是世家嫡子,母族勢力強大,那她兒子這個正君豈不是要被架空,將來在後宅如何斗的過兩個世家嫡子?而寒家又如何會甘心嫡子爲側君?陛下又怎會答應兩大世家之嫡系都爲九皇女側君,那樣皇女之間豈不失衡?
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熙宇帝只一愣便非常高興的準了,也是當場下了聖旨,而寒雲更是上前千恩萬謝,博婉玳也無奈的跪下謝了恩,這卻讓許多人震驚。
博婉玳在心裡不知把顏靜茹罵了多少遍,她已不是小孩,在這你爭我奪的前朝後宮看了這麼久,還能不明白她的意圖嗎?她是怕蕭煦生是自己的表弟,又是蕭家嫡子,將來寵冠後宅,她兒子這個正君鬥他不過,因此想多個母家能與蕭家勢均力敵的世家嫡子入的府去,與蕭煦生相互爭寵,這樣,她的兒子便能穩坐正君之位。
而母皇則是爲了平衡皇女間的實力,在母皇沒有確定想將皇位傳與誰時,幾位成年皇女之間實力越是平衡,就越能相互牽制,任誰也不敢動彈。靜王與樂王都已有各自幕僚,自成一股勢力,而自已纔剛成年,除外戚蕭家勢力的支持,寒家是唯一向自己投誠的大世家,立寒家嫡子爲自己的側君,對母皇來說,既更一進步鞏固寒家與皇家的關係,又讓靜王與樂王對自己有所忌憚。
博婉玳看向皇座上那蒼老的面容,而那佈滿皺紋卻毫無波瀾的雙眸,也凝視著她,經過這麼多年的皇女教育,看過這麼多年的爾虞我詐,她知道,母皇已不單讓她參與朝政,更是默許她參與奪嫡。
而寒雲之前也象顏靜茹一樣在自己面前誇過自家嫡子,想來也有心讓嫡子給自己爲君,只是正君之位被顏家嫡子搶先一步,顏靜茹的這一舉動,反而讓寒家要感她的恩。
博婉玳突然間有種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顏靜茹的掌控之中,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好受。
年後,熙宇帝的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夜間高熱難耐,有時迷糊睡去,次日卻無法提起精神上朝。
二月初九
華蓋殿
“尤相,您說今日到這時候了,還未傳我等上殿,陛下會不會今日又不……”御史恭敬的詢問尤丞相。
尤相只是嘆口氣搖搖頭,他也焦急不已,他的嫡孫是嫁給了祥王,雖說這段時間來,只是靜王與樂王明爭暗鬥,九皇女置身事外,祥王更是未曾參與,但祥王以前畢竟是跟隨在太女的左右,而靜王與樂王都是狠角色,這以後萬一她們其中之一爲皇,今後都不會放過祥王的。
正在此時,政清殿總管上前向衆大臣行了一禮道:“陛下口諭,今日免朝,諸位大人請回。”
“果然?!庇份p呼一聲,在衆大臣各自散去時,又走在尤相旁邊:“看來需讓陛下儘快立下太女纔是,陛下之所以遲遲不願下太女,想來是對那三個都不太滿意……”
御史剛說到這,尤相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她知道,祥王也是御史此時口中的三個之一,但她也沒什麼好反駁的。
祥王本就是個不成器的,太女若在還好些,她還聽太女的,還知收斂,而如今可稱的上是京中第一紈絝了,吃喝嫖賭徒無一不精,誰拿她都沒有辦法,可憐了自己那麼優秀的嫡孫。別說陛下,就自己對這三個也都不滿意。
御史也沒理會尤相的那一眼,象是繼續自說自的一般:“但如今九皇女也大了,下月便要納君侍,卻遲遲未被封王,下官年前也曾向陛下提過,陛下只說年後再議,不想拖到了現在,還未有動靜,想來,陛下會不會屬意這個?”
尤相現在明白了,御史一路上,正是要探她的口風,問問陛下如今可有屬意的人選沒有,她纔好再去提議,不然,萬一激怒聖顏,那不是鬧著玩的,這御史不好當呀。
她又轉過頭看了那御史一許久,笑笑轉頭徑直走了,把御史愣在當場。
“是了。”半刻後,御史以自己右拳重擊左掌,歡呼一聲,折回政清宮去……
綺霞宮
“上午御史到政清宮去了,出來時,滿面笑容,會不會是陛下定下了……”皇貴君一臉欣喜的看著女兒。
“兒臣這就去看看母皇?!膘o王一聽到這消息,馬上就放下茶盞。
但當靜王要求見熙宇帝時,卻被宮侍攔了下來:“陛下有旨,不見任何人。”
“什麼?連孤也不見?”
“是,靜王請回。”宮侍不卑不亢的說道。
靜王一步三回頭的走出政清宮,心中不免嘀咕:御史近來,向母皇提議最多的就是想讓母皇早日立下太女及九皇妹封王之事,可是每次被母皇“日後再議”四個字給打發了,可今日卻……母皇心中的人選若是自己,此刻不可能不見,莫非真是那個遲遲未被封王的九皇妹?
靜王想到這,大步走回綺霞宮,她要和父君好好商量商量對策。
樂王府密室
“樂王,今日御史又去了政清宮,據說出來時已不似前幾次那般愁態,而是滿面春風,還打賞了玉門守衛,想來陛下已經考慮出太女人選了?!敝軕獢_心的道。
“依你所見,會是何人?”樂王低品了一口香茗,問道。
“前幾日寧川的屬下來報,有人在查之前瘟疫之事,而德貴君雖恢復貴君尊位,卻遲遲未送去金冊,未改玉牒,這似乎……殿下可要早做打算?!敝軕J爲如今形勢不容樂觀。
樂王放下茶盞,瞇著眼冷冷的道:“騎營那邊,你都準備好沒?”
“已都妥當,騎營右軍與左軍共十萬人馬,隨時聽候殿下差遣?!敝軕Ь吹钠鹕硇卸Y,她等這一刻很久了。
“明日休沐,母皇選定了人,也只會在後日上午朝堂上宣佈,你準備下,孤要母皇明日一早就下旨——退位,呵呵?!睒吠趵湫χf道。
“請殿下放心,京中御林軍總數不過近萬,明日當職的也不到五千人,不到一刻鐘便能殺光,而京郊騎營的六萬中軍,就算執兵符前去調兵往返也要六個時辰,哪裡趕的上,等他們到,殿下都已經登基了?!敝軕J爲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