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婉玳只是讓許立回內務府領杖, 算是對他極爲重視,饒他半條命,不然若是由大內護衛統領衙門來刑杖, 五十杖下來, 不死也殘。
內務府執杖宮侍雖極爲公正, 但杖責自已的頂頭上司, 還是爲人秉直清廉的頂頭上司時, 手下還是不自覺的留了三分氣力。
這讓許立在牀上只趴了近半月,基本就能下地。
而這半月以來,顏墨梵向石兒瞭解後宮目前的狀況, 雷厲風行的作出了應對。
首先向坤平帝請旨,將原內務府統歸入後宮, 許立職務更改爲後宮總管, 後宮所有宮侍不再負責物品採買、製造, 也不負責對外傳旨。
同時由坤平帝任命一大臣爲內務府總管,內務府負責宮廷物件採買、製造、及後宮對外傳旨等一切對外事宜, 並在皇宮東大門處設內務府衙門,後宮一應需要對外的事務,只能傳達到內務府衙門,由內務府出面對外處理。
這樣,等於在宮內與宮外又增設了一道關卡, 所有物件經內務府查驗後, 到達後宮, 又需查驗一遍。
宮侍也不得出宮, 宮內的消息, 即便會傳到宮外,也不至於那般迅速。
外戚未向陛下或鳳後請旨, 不得擅自入宮。
博婉玳思索許久後,一一準了,任命盧婷爲內務府總管大臣。
顏墨梵得知時一愣,他沒想到會是盧婷爲內務府總管。
接下的日子,顏墨梵下令調查宮中種種傳言是何人散播的,凡參予者,無論有心無心,一律杖責。
並將所有先前犯錯的宮侍,集中到昭陽宮外一一懲處,既不讓任何人心存僥倖,也給他自己立威。
許立傷勢恢復時,後宮已恢復到先前的有條不紊。
華鳳殿
顏墨梵坐於正殿上首寶座,手執百合香草冰糖茶:“許總管,本宮先前已有耳聞,後宮新進了幾位君侍。但本宮非但未曾見過,對他們種種不甚瞭解,甚至連他們出自哪戶人家不知道。今日正好空閒,不如許總管細說給本宮聽聽。”
“這……”許立有些爲難,在鳳後面前細說幾位君侍,如何說?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錯處,說他們好處,只怕鳳後不喜,說他們錯處,要掉到他們耳中,許立心底直冒汗。
“你只管照實說,許總管,身爲後宮總管,你便是本宮的眼睛、本宮的耳朵,如實向本宮稟報後宮一切事,這也是你的職責所在。”顏墨梵似乎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你如果還認爲只做老好人,大家相安無事,後宮便能安穩,你便錯了,本宮留你也無用處。先前的後宮發生的種種,面上看似乎是皇貴君掌管後宮過於仁慈,以至宮侍疏於管理,但你也有責任,若非你怕惹是非,存心想小事化了,不於計較而沒有及時提醒皇貴君或稟報陛下,又如何能出這樣的事來?”
雖然這是宮侍的通病,但顏墨梵不能不提醒許立,身爲後宮總管,他必須與一般宮侍不同。
“奴侍知錯。”許立立即跪下。
“既然陛下信任於你,本宮相信你自有你的能耐,你接管後宮也才半年,不能做到完善可以理解,但是,宮中不容一絲錯處,過去種種也只能到此爲止,今後,本宮希望你能發揮後宮總管的作用來,爲陛下也爲本宮,好好盡你的職責。”顏墨梵喝了口甜茶,蹙眉擱於一旁:“你的職責並非只是僅僅聽本宮差遣,而是要協助本宮,說吧。”
“是,鳳後”許立低頭:“奴侍定盡心盡力協助鳳後。”
“起來說話。”
“是。”許立起身垂首道:“良貴君秦氏,爲原州秦家嫡次子,賜居蘭林殿,快語心直,極少繞彎兒,但也尊卑有度,進退知禮,對陛下及皇貴君極爲恭敬。此次皇貴君被陛下禁足,還前往御書房求陛下赦免,但陛下不允。”
“那他對賢貴君與其他君侍呢?”顏墨梵揚眉問道。
“甚少接觸,最多寒喧幾句。”
“與皇貴君經常往來?”
“是,時常前往瑤欣宮給皇貴君請安。”
“說下去。”顏墨梵微微有些蹙眉,心中略有疑惑。
“德貴君莊氏,出自嶺南翰州莊家,也就是皇貴君外祖家嫡子,賜居惜鴻殿,擅音律,爲人謹言慎行,極少出惜鴻殿。”
“可常與其他君侍往來?”
“幾乎沒有。”
“與皇貴君呢?他們可是表兄弟呀。”
“皇貴君曾前往惜鴻殿兩回,之後也不曾往來。”
顏墨梵點點頭,暗贊此人聰明。
“怡君爲西南粳州吳家嫡孫,身子不好,基本不出雲舞殿;晉君爲章城王家嫡子,也是喜字畫之人,與賢貴君較親近,時常前往探望。”許立恭敬道。
顏墨梵聽完眉頭蹙的更緊,心中冷嘲博婉玳連後宮君侍都與她的政事有關聯,每位君侍的家族是她穩固朝政的助力,唯有他,一無所有……
“陛下定是對他們寵愛有加吧?”顏墨梵不由的感慨。
“是,陛下從未冷落哪位君上。”許立如實回答。
顏墨梵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朝堂上,鎮南候莊佳上了摺子,祥王已經找著,因先前在視查邊境時,不聽隨行官員的勸阻,僅帶幾個隨從,前往大耀與古拉白族邊境,不慎遇到東南虎,逃到黑山中,被古拉白族人所救,並與族長之子相戀,提出若坤平帝不準他迎族長庶子回京,寧願棄親王之尊,也不回朝。
坤平帝大怒,痛斥祥王這種行爲有失大耀國體,且身爲先皇皇女,在先皇孝期之內不得娶側君。
可祥王就是這麼個對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別說大耀朝野,就算鄰邦也是衆所皆知。
坤平帝多次修書令祥王回京,祥王都不從命,但祥王作爲先皇皇女、大耀親王,又不能留於土族,以免被人所利用,將來對朝政不利。
無奈之下,坤平帝順了祥王之意,準古拉白族長之子到定京,但須暫居祥王名下的田莊內,三年後纔可成立爲側君。並將祥王由親王降爲縣王,從此無旨不得擅自離京。
古拉白族趁機修書於坤平帝,願與大耀通商往來,望坤平帝幫助族人抵抗白裡,坤平帝正在憤怒中,明言,只準古拉白族族長之子入京,其他一切免談。
白裡女帝得到這一消息後,卻停止對古拉白族的攻擊,特派出使者攜帶國書進見坤平帝,揚言既然古拉白族這一土族成了大耀國的皇親,白裡作爲大耀友邦,便不再對其進行攻擊。
坤平帝盛怒,但明面上只能令使臣帶大耀國書,承與白裡女帝,向她致謝。
白裡女帝在收到大耀國書時,心中暗笑,她攻打土族,也不過是爲了出一口氣,古拉白的土地不大,對白裡來說根本無用,留著它,還可以成爲三方邊境的一道屏障。既然古拉白族聰明的利用大耀那個蠢笨祥王保命,她倒要看看,大耀坤平帝會不會有她當初想法?更要看看坤平帝如何處置這個主動勾結上皇女的土族。
接下來幾個月內,大耀陸續將各地囚犯流放於東南邊境,同時加強了與古拉白族邊境的防禦,白裡極難探到大耀邊防消息。
祥王一到京,立即入御書房進見坤平帝。
“皇姐,朕將你降爲縣王,暫時委屈了你,待日後有機會,朕定還你親王之尊。”博婉玳一臉歉意。
“陛下言重,臣終日碌碌無爲,有辱親王名份,降便降了。”祥王愧疚不已。
“你那是不得已。”博婉玳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祥王聞言一愣,遂而自嘲一笑:“不瞞陛下,起先是,之後漸漸真便自暴自棄了,臣爲宮侍所出,母皇自幼不喜,幸有太女信任,待臣如親手足,臣一心也只想太女登基,能讓臣當個太平閒王,就知足了。誰知父君被打入冷宮,太女又……臣既無外戚,又無能力,靜王、樂王又視臣如眼中釘,若那時臣不成日沉於酒色,只怕如今已是白骨一堆。”
博婉玳點點頭,表示理解,如果她自已若不是有蕭家、寒家爲後盾,若不是那時還未成年,只怕處境與祥王沒有什麼不同。
“過去種種都已經過去,皇姐不必再放在心上,今後的祥王將是另一番光景,將來大耀兵強馬壯,皇姐是第一功臣。”博婉玳一想到將來大耀富國強兵,興奮不已。
“那是陛下之功,臣不過是聽陛差遣。”祥王謙遜道,遂而蹙眉:“只是,古拉白族長之子,陛下如何處置。”
博婉玳輕笑:“此事皇姐還需問朕,自然是立爲祥王側君。”
祥王眉頭蹙的更緊:“臣要依禮爲母皇守孝三年。”一想到那族長之子長如黑炭,頭皮發麻。
“朕也是要等三年後才爲你下旨賜婚,先派人接來再說。”博婉玳淡然道。
數日後,古拉白族長之子到京,祥王推脫說正君隨時可能生產,不便走開。
博婉玳心想祥王在孝期內,親自出迎也不好,便派金舒華出城迎族長之子入祥王田莊,兩人在途中閒聊時,都對對方的豪爽有了好感,族長之子更是掀起轎簾,與金舒華相笑而視,四目相對,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