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顏墨梵邊抄著祖訓,邊給祿兒安排件事做:“你去□□些個小宮侍出來,一個月後, 本宮讓許總管給每個宮裡安一兩個?!?
“主子, 是不是就跟在家時一樣?”祿兒興奮得輕聲在他耳邊問:“給他們每人安幾個眼線?”
顏墨梵頭都不擡, 認真快速的埋頭抄書, 他是被逼的沒法了, 不這樣,他就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這麼不安份,更無法杜絕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順便記得告訴他們, 他們進到各君侍宮中後,那些個君侍就是他們的主子, 他們必須絕對服從主子的話, 除了只需跟本宮彙報君侍們的異常言行外, 他們必須以各自的主子爲尊。顏墨梵筆頭停下片刻,逐字交侍:“誰要是膽敢欺主, 本宮第一個不饒他。”
“奴侍明白?!?
只是顏墨梵不知道,博婉玳在數日後,也做了與他一樣的事,而且,她做的更加隱秘, 她讓其中一名影衛直接去挑人, 並做簡單的訓練, 直接安到各宮做了二等近侍, 除了要知道他們的異常動向外, 還要顧及他們的安全,比以前許慶四處安插眼線打聽各宮院消息, 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此時,領旨去查案的影衛有了消息,正當博婉玳在蘭林殿,顰蹙眉頭,看著秦華祁幾人吃力的哄著孩子時,突然聽到影衛的暗號,擺駕回政清宮。
屏退宮侍後,影衛下跪稟報:“二十八人中,有兩人曾在昨日出現在錦華園,兩人當時都在蓼芳殿當差,一人負責服伺諸位誥命,一人負責膳食酒水?!?
博婉玳蹙眉,這兩人的差事,都有可能離開蓼芳殿:“誰更可疑?”
“鳳後離開後,秦正夫便前往更衣,帶秦正夫離殿的,便是服伺誥命的宮侍,他是數年前,宮中因人手不夠,先皇皇貴君請旨,要求後宮增加人手時入宮的?!庇靶l沒有半點遲疑:“鳳後離殿後,只有他一人離開?!?
博婉玳眉頭蹙得更緊,若是先皇皇貴君的人,就很難說這件事動機是因君侍要嫁禍鳳後,想取而代之,還是單純的以嫁禍鳳後攪得後宮不得安寧,或是真要殺了長皇女,從而報復她搶得皇位:“帶秦正夫前往更衣?秦正夫回殿時呢?可是由他帶回?”
“那宮侍隨後纔到。”這也是影衛覺得他最可疑的地方:“而另一個在午宴開始後,便沒再離開?!?
博婉玳沉吟片刻後下令:“去查查那名宮侍離開後的一切動向?!庇靶l領命退下。
三日後,博婉玳在早朝中,以先皇皇貴君餘孽在宮中作祟爲由,杖斃了那名宮侍,了結這起命案,但卻將秦諾的官職改爲汴城知州,調出了京城。同時下令宮中解禁,守在各宮院門外的護衛全部退去,表面上看一切恢復平常。
而暗中,博婉玳讓影衛從外買了一批男童,訓練一段時間後以新進宮侍身份,安插到各宮院充作眼線,尤其是對蘭林殿,作了重點部署。
次日,幾位在京中的外戚,紛紛向鳳後請旨,要求入宮,請見君侍,秦欒氏更是焦急的要見到秦華祁。顏墨梵看著一道道摺子,心裡極不好受的準了。而後,顏墨梵給顏家正夫寫了封平安信,希望父親儘快能給他來信。
蘭林殿內,秦華祁遣退宮侍,含怒的向秦欒氏道:“姐夫,這究竟怎麼一回事,明明已經是萬無一失,爲何會冒出個人證出來?你們那時就沒看清周圍有人嗎?萬一陛下察覺,你讓本宮怎麼辦?長皇女的前程也可能盡毀。”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要怪只能怪家主,當初什麼人不好安,安插個左撇的傻子在宮裡,當時我與他一出殿,我就立即避開人,躲在庭院的角落,遠見著皇貴君及宮侍都出了錦閣,鳴了暗笛,給土兒暗號,讓他離開。隨後便去了廁殿,裝著剛方便後的樣子,等一有誥命出來便與那人一起回蓼芳殿,已經是神不知鬼不覺。我怎麼知道那傻子下手時會被人看見?!鼻貦枋弦彩且荒槕嵟?,他做的這般好,不但無人誇獎,還被妻主罵完再被這小舅子罵,讓他怎麼心服:“你也是,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到頭來,就真有好處了?”秦欒氏被氣的暈了頭:“還要把我給累上?!?
“你懂個什麼,若事成,本宮便是鳳後……”
“鳳後?那也要看天命,當今鳳後可是先皇遺命所立……”
“顏墨梵不過是個罪臣之子,而我,是堂堂秦家嫡子,秦家幫大耀守了數十年的門戶,那是何等功勞?憑什麼我要向他磕頭行禮?”秦華祁掃掉了高幾上的黃玉茶盞:“先皇遺命又如何?她不過就是被顏靜茹那個弄臣所蒙罷了。本宮想爲秦家光耀門楣,有什麼錯?當初叫你做這些事時,你還贊本宮高見,信口開河的打保,必定助本宮成事。怎麼,如今事敗,你們又想置身事外?讓本宮一人來扛,是嗎?本宮告訴你,本宮與秦家,一榮共榮,一損共損,誰也跑不掉?!?
秦欒氏見他動了怒,也有些心驚,這萬一他要是在陛下面前認了,到時,他還有個長皇女撐腰,最多就是被陛下冷落,秦家主又有個大女兒,說不定爲了讓兒子重新獲得帝寵,棄了自己的妻主也不一定,到時,倒黴的還是自己一家子,唯今之計,就是要這小舅子保他二姐才行,這也是妻主讓她今日來的目的:“小舅子,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此事若能成,自然是最好,若不成,你二姐的意思是,也千萬別被陛下看出什麼苗頭來,免得到時害了你與長皇女的前程?!?
秦華祁側目,狠狠的斜視他,片晌後,冷笑著轉頭,不去看他:“二姐是怕毀了她的前程吧?你回去告訴他,如今這京裡,只有她能幫襯本宮與長皇女,她與此事無關?!?
秦欒氏聽著自然是高興,但面上還是半帶著哀傷:“小舅子你不知道,陛下今日下旨,讓你二姐近日準備動身,前往汴城,雖說知州是一地父母,汴城又是商貿重城,但一旦外放,這日後就不好了,誰知哪天被調到哪個旮旯窩去?!?
秦諾調往汴城爲知州,無人不羨慕,但只有她自已知道,這是明升暗降,外放官員任期都不過一兩年,到時指不定又調到哪個角落,那時,她不會是站在朝堂上接旨,自然便沒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這幾日陛下都沒有來看長皇女,加上秦欒氏的話,秦華祁知道陛下已經懷疑上他了,唯今之計,只能是暫時韜光養晦,低頭作小,見機行事,因而他更不能失了秦諾的支持:“叫二姐只管放心,本宮吃了這教訓,今後必會小心服侍陛下,也會在鳳後面前低頭作小,更不會讓人捉了把柄去,再說,本宮的女兒,怎麼著也是陛下的長皇女,只要鳳後無女,將來……”
秦欒氏雖聽秦華祁這麼說,但不認爲他會這麼做,秦華祁可不是個能忍的主。
而在同時,蕭家少主夫也在瑤欣宮的正殿,苦口婆心的勸說蕭煦生:“生兒,你可要再多長個心眼,你看看,宮裡不管出個什麼事,你總是在場,每次人家第一個就是想到你的頭上。你知他們爲什麼不用直接下手害你嗎?那是因爲你是陛下表親,他們知道陛下會護著你,所以才這麼一而再的讓你背黑鍋的,陛下就算信你一次兩次,可長久下去,她也定會猜忌,一旦有了猜忌,你在陛下心中,就徹底拔去了,你可明白?”
“父親,孩兒也怕,婉玳有一天會不信任我,雖然她現在還是說會信,但孩兒也知道,若宮裡再這麼不平靜下去,儘早一天……孩兒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今日向鳳後請安,孩兒都不敢與其它人同行,甚至都不敢抱長皇女,孩兒現在只能按著父親教孩兒的方法,防著每一個人。只是孩兒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後宮會這般可怕,明明都不象是壞人。”蕭煦生趴在蕭主少主夫身上哭,他實在不懂,表面上個個是有說有笑,恭恭敬敬的,怎麼背地裡能發生這麼多的事來。
“傻孩子,壞人會寫在腦門上讓你見著嗎?你只要照父親先前教你的做就行了,你看這次,就算長皇女滿月那日由你來帶,也沒人會懷疑你,就是因爲你防的好,纔沒被人下了套。而鳳後,只帶一個宮侍進錦閣,你看,什麼污水就都往他身上倒了,他這回就是太大意,好在有個人證,要不然,這事還真沒完?!笔捈疑僦鞣虻谝淮螌鹤痈械叫牢浚m然他還是茫然惶恐,但至少他已經看到了後宮中潛在的危險,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你如今要不斷得學著如何既要在後宮穩穩當當的立足,又要避免被人陷害與傷害,等來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讓護得了她。”
“父親,我知道爲了將來的孩子,我也要好好學著穩穩的在宮裡生活下去,不能再依靠婉玳,我不是他唯一的君侍。”蕭煦生淚留滿面,他直到今日,看清了一個事實,男子一生只有一個妻主,而他的妻主卻並非如此,她有無數的夫郎們。博婉玳在守護他、憐愛他的同時,也要守護其他君侍,憐愛他們及她的孩子:“將來,我的孩子也不是她唯一的孩子……”
蕭家少主夫聽著兒子的話,就彷彿回到十多年前,賢貴君失了孩子後,撲在他身上痛哭,但比起他,生兒幸運多了,至少,生兒沒有在遭受巨大痛苦之後,才領會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