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此時找來膏藥, 仔細給他塗上幾處。
“行了,別塗了,我藥膏太嗆。”顏墨梵推開福兒滿是膏藥的手, 不讓他再塗。
“可是, 您耳邊還有幾處, 不塗上明日也消不了。”福兒很盡職的想塗完。
“不必了, 把那藥膏拿遠點。”顏墨梵越聞著那藥膏味, 越氣個半死,眉頭越蹙越緊:“一會兒各位君侍過來後,你就去把正殿的正門關上, 只需將兩側邊靠牆處的窗子各開一扇便好,他們問起, 就說本宮覺的日頭太曬, 這樣陰涼些。”顏墨梵起身仔細交待福兒。正門關上, 只開側邊的窗,君侍們所坐的客座就比自已的寶椅要亮上許多, 這樣他們看向自已時就看的不是很清晰了,何況是這些淤痕。
“是。”福兒還未走出寢殿,便有宮侍進來稟報,各位君上都在正殿候著了。
顏墨梵看著福兒,眼光往外一瞟, 福兒會意, 立刻去了正殿, 向各位君上行了禮, 說鳳後怕熱, 關上了正門,大熱天的, 也沒人敢說不妥。
君侍們行禮後分別坐回各自座位,顏墨梵很想看看長皇女如何,但想到自已耳後與脖子的種種,而不敢讓秦華祁將孩子抱上前,只得威儀而關切的問:“良貴君,長皇女的傷勢如何?御醫(yī)怎麼說?“
“回鳳後,長皇女已無大礙,御醫(yī)說只需再換上兩副藥便能痊癒。“秦華祁抱著孩子起身回話。
“你可有問御醫(yī),對她日後會不會有影響?“顏墨梵聽他沒有大礙,放下心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孩子的將來,畢竟她還這般小,若留下疤痕什麼就不好了:“讓御醫(yī)用最好的藥,千萬莫要留下疤痕,讓這麼小的孩子覺得這後宮陰暗的很。”顏墨梵後一句話說的很重,象是對在坐的每一個人說。
“是。”秦華祁面上恭敬的回話,心底卻氣的咬牙。
顏墨梵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低頭沉吟片晌後擡頭道:“先前宮中發(fā)生這麼多事,不管是誰所爲,本宮與諸位作爲後宮主位,都應負有責任。而後宮本就是天下最大的後宅,我等更理應爲世人典範。如今後宮頻頻出亂,我等言行舉止未能令世間男子折服效法還事小?若有人認爲陛下連自己後宅都治理不善,又如何能服陛下的治國之策?那時朝堂可就要一片大亂。
陛下爲了能令本宮記著教訓,今後能對後宮加以防範,命本宮抄百遍祖訓,以銘記祖宗教誨。但本宮想,本宮一人力薄,唯有在座諸位與本宮同心,今後才能更好的杜絕此等惡行,故而本宮也希望爾等也能一人也抄上五十遍,熟記皇家祖訓,這既是對先人的敬仰,又能讓自己端正言行,諸位也藉此多想想先前各自的不足之處,今後爲人處事,更能三思而後行,也更能多爲將來的孩子考慮考慮。”顏墨梵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長皇女,片晌後,目光又掃回秦華祁身上,瞇眼凝視他。
在坐衆(zhòng)人紛紛低頭回“是”,秦華祁一陣心慮,只得當作沒看著顏墨梵犀利的目光,恭恭敬敬的低著頭。
顏墨梵看了他許久,雖因他的轎輦無緣無故放在蘭林殿宮院被砍斷,心中一直懷疑是他自己所爲,但沒有證據(jù),且長皇女是他的親女兒,心想他再狠,也不至於傷了自己的女兒,便沒有再質(zhì)問、爲難他,側身看向寒暮雪:“賢貴君,你明日開始,便不用天天過來請安,好生在殿內(nèi)歇著,本宮會令御醫(yī)隔日過去給你把脈,有什麼需要,直接差人跟本宮說聲便是。”說著,頓了頓又道:“讓寒正夫也時常入宮陪陪你,有父親在身邊,會寬心些,對皇嗣有好處,到時記得差人告知本宮一聲即可,不必再另行請旨了。”
“謝鳳後。”寒暮雪起身行禮。
蕭煦生凝視顏墨梵許久,起身便要上前,顏墨梵嚇出一身汗,生怕他再走上前來,好在蕭煦生僅上前一步便停下,低聲說:“鳳後,臣侍之前誤會了您,請鳳後見諒。”
顏墨梵這才安下心,言語冷清的道:“皇貴君誤會本宮,倒沒什麼,只是本宮希望皇貴君今後能更加清醒一些,莫要再被人拿來當棋子,還不自知纔是……”顏墨梵說到這停下,相信經(jīng)過這麼多事,剩下的話即便不說,他自己也該能領悟了。
蕭煦生低頭輕聲回了個:“是。”似乎有些不情不願,又似乎有些自慚自愧,顏墨梵並不在意,幾人共享一個女子,能相安無事的和平相處已經(jīng)算是萬幸,何必再去爲難。
再環(huán)視坐著無言的幾人,顏墨梵突然間心中泛起一陣苦楚,不知是爲自己還是爲他們,執(zhí)起荷茶香茗,品上一口放下:“今日就到這,都散了吧。”頓了下,看向秦華祁手中抱著的襁褓:“長皇女傷勢未好,還是要多休養(yǎng),不便這樣抱來抱去,良貴君這幾日不必過來,好生在殿內(nèi)照料她吧。”
“是,鳳後,臣侍告退。”秦華祁恭恭敬敬,即便手中抱著孩子,也沒有一絲怠慢。
衆(zhòng)君侍也紛紛行禮告辭,寒暮雪故意拖到了最後一個,顏墨梵便知他有事,也不問,坐等他自己開口。
“鳳後,臣侍有個不情之請,望鳳後能夠應允。”寒暮雪沉吟許久,終於開了口:“臣侍入宮之時,也是帶了近侍入宮,不想,他盡是個有心機的,惹得陛下御顏大怒,爲臣侍掃清了門戶。如今,臣侍懷著皇嗣,身邊近侍又是先前皇貴君所調(diào)拔……。”
顏墨梵聽到這,瞄了他一眼,寒暮雪餘光見著,心頭一驚:“臣侍並非信不過皇貴君,卻是怕有心人再次通過他……”伸手輕輕的護住還是平坦的小腹。
“依賢貴君的意思呢?”顏墨梵猜到他的想法,想進一步證實:“陛下已下旨,宮中需新進些宮侍,賢貴君想從中調(diào)用幾人,是嗎。”
“臣侍正是此意。”寒暮雪大大方方的答話。
“只是新進的宮侍,年紀都大不到哪去,又沒服伺主子的經(jīng)驗,而你懷著皇嗣,更需細心照料纔是,這恐怕不妥,不如讓許立調(diào)拔些得力之人給你。”顏墨梵說到這,沉吟片刻,心想新人應是更容易與主子貼心:“至於那些個新人,需先讓他們在淨事房磨練一段時候,待誕下皇嗣,你自己挑幾個中意的。”
寒暮雪原以爲鳳後不同意,不想,鳳後卻是同意,欣喜的行禮:“謝鳳後。”他之所以要向鳳後稟明這件事,就是怕若不聲不吭的讓家生子除藉入宮,今後萬一被人知道,又是一番口舌,不如乘現(xiàn)在,先交個底,到時他便可光明正大的挑人,將父親安排進宮的人領出。
午後,顏墨梵只帶著祿兒一人在錦廊漫步消食,而把宮院內(nèi)的人遣得遠遠,一來不想讓他們見到他的這個丟人樣,二來有事交侍祿兒:“需要□□的宮侍都挑選好了嗎?”
“奴侍共挑了十五名新進宮僅兩年的小宮侍,保證不消一個月便能上任。”祿兒拍著胸脯道。
“雍如宮缺人手,你現(xiàn)在就先挑出兩個機靈的,讓許立送到雍如宮去。”顏墨梵在勾欄邊上停下,從祿兒手中接過魚食,拋向蓮池:“一定要讓他們留心,所有到雍如宮的食材、物件,都必須召御醫(yī)或讓醫(yī)童過去逐一檢查,不得漏掉半樣。萬一賢貴君與皇嗣有個差池,他們兩也別想活命,記住了?”
“是,主子,奴侍這就去安排。”祿兒立即領命,揮手招來在正殿外候著的石兒,讓他替代自己服伺顏墨梵。
顏墨梵又餵了會兒魚食,就聽見宮門外高唱:“陛下駕道。”顏墨梵憤恨的將手上的魚食全部丟入池中,邁開大步要向?qū)m門口走去,找博婉玳算賬。
“鳳,鳳後。”石兒見著,心頭一窒,連忙拉住他,顏墨梵轉過頭,石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顏墨梵這才恍然大悟,轉身回了寢殿。
博婉玳對於在昭陽宮中的冷遇,早就已經(jīng)習以爲常,只向?qū)m侍問過鳳後在哪,便讓他們正殿內(nèi)候著,深吸口氣,自已單獨步入寢殿。
只見顏墨梵靠坐在軟榻上,板著臉瞇眼盯著她,想了半宿,準備還是先問長皇女遇刺的案子:“那名宮侍幕後的人是誰?陛下可是已經(jīng)查到?”
“是。”博婉玳一愣,緩緩在他身邊坐下,不帶猶豫的回答。早在來之前她就想好說詞,既要能讓他相信,又要能讓他防著那個人,博婉玳害怕自己的部署不夠嚴密,到時又害了他。
“是誰?”顏墨梵猛得站起,雙手攥得極緊,全身都在顫抖:“敢在宮中爲非作歹,還敢嫁禍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