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婉玳今日因十皇子還病著,本不想去上書房,但賢貴君一來怕她落下功課,二來也不想女兒過於傷心,便哄她說博錦凌沒有大礙了,只是要好好休息,人多,反而吵著他不能好好休息,讓她先去上書房,等傍晚回宮時,凌兒也精神了,可能還吵著要皇姐陪他玩呢。博婉玳聽著高興,便遵從父君的意思去了上書房,可卻沒什麼心思讀書,只等著日頭快些落下,回宮陪著父君皇弟用晚膳。
午休時,博婉玳讓宮侍將今日御賜給皇女們的蝦橙膾送到鸞如宮給父君嚐嚐,想著那鮮龍蝦可是東海邊城八百里快急進貢來的,既便是宮中,平日裡也是難得一嘗,而那蝦橙膾既保留了龍蝦的海味又酸甜可口。父君近日因十皇子的病,憂心的忘寢少食,正好將這道菜式給父君開胃。更爲重要的是想借機知曉父君與皇弟的是否安好,也好放下心來。
誰知宮待卻給他帶回個更壞的消息:賢貴君在辰末幾個君侍來探望十皇子時,因君侍們說十皇子是水鬼纏身,賢貴君怒急攻心而昏倒,御醫雖已施針,但還未清醒過來。
博婉玳聽到這,手中的茶盞滑落在地,瞬間四飛五散。她衝出安置皇女們午休的上書房暖閣,含淚一路跑回鸞如宮,途中撞倒宮侍也無知無覺,嚇的那宮侍以爲自己衝撞皇女,跪地求繞連連,但他沒有聽到任何怒罵聲,擡起頭時,博婉玳早已沒了蹤影。
跑到鸞如宮的宮門口,博婉玳被那雕花門檻絆倒,擦破了膝蓋,卻毫不感覺疼痛的起身繼續往內跑去,直到內殿門口,才停了下來,放輕了腳步,深深喘息著踟躇到賢貴君牀前,見父君愁眉蹙額、雙眼緊閉,眼周還殘留著未及拭去的淚痕。
博婉玳眼中的淚流的更急了,似乎那眼中蘊著無窮盡的淚兒。“父君。”博婉玳附下身,在賢貴君耳邊輕輕叫了聲,像想叫醒他,又怕打擾父君休息。
“父君,孩兒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可是卻不知道怕什麼,晚上不敢睡著,白日不想醒來。孩兒今早的測論作的不好,連皇妹都不如,父君,您起來,起來訓孩兒吧,否則孩兒不會改的,下次還是作不好,您起來,打孩兒罵孩兒一頓好不好,這樣孩兒纔不那麼害怕。”她輕趴在賢貴君錦衾上。
一旁的宮侍們見博婉玳這麼傷心,卻也不知該如何勸說,只得都垂首立在一旁暗自難過。
許久,見賢貴君一直沒有睜眼,博婉玳突然間搖晃著他,她心裡越來越怕,聲音越來越顫,雙手也越來越涼。“父君,別睡了,現在正午了,您還沒用午膳呢,今日母皇賜了蝦橙膾,很可口的,孩兒讓人帶來了,您起來嚐嚐呀。父君,您醒醒呀,求求您,醒醒,孩兒害怕,唔……”
“殿下,您別太難過,賢貴君只是怒急,加上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守著十皇子,這才昏了過去,御醫說休息會兒便會醒的。”依兒擦了擦淚,上前勸說。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父君現在就醒過來,我求求你,讓父君醒過來,求求你,唔……”博婉玳已經不知所措了,見有人上前,也不看是誰,抓著他就瘋了似的求他叫醒父君。
“殿下,您別這樣,您別嚇奴侍,殿下……”依兒擁住博婉玳。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依兒,父君怎麼叫也不醒過來,我該怎麼辦。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幾天前大家都還好好的,依兒,我真的好怕……”博婉玳在依兒懷裡大聲痛哭起來。
此時熙宇帝下了旨,德貴君等君侍,在宮中妖言惑衆、蠱惑人心,令後宮不得安寧,一律降一品君位,禁足三個月,罰半年俸祿。
君侍們最重視的就是他們的名份品階,這不但牽涉到他們在後宮中的尊榮顏面,還牽涉到他們皇女皇子們及母族的利益,甚至他們自己死後的哀榮。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中有個君侍盼了十年才由侍君升爲君,就這麼一道聖旨又給打了回去,一氣之下,上吊沒了。
博婉玳卻沒有因爲這道聖旨而釋懷,她對後宮的幾個君侍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可言,覺的母皇罰的輕了,如果不是他們在父君面前胡說八道,父君不至於這樣昏迷不醒,而那個推皇弟入寒春池的兇手到現在卻也還沒有找到,博婉玳突然間覺這個她從小就沒有離開過的皇宮好可怕。
她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呆呆坐在父君牀沿,落著淚不言不語的看著父君,只等著父君醒來,其餘諸事不理。
蕭府
自從博錦凌落水後,皇宮就下禁令,禁止外戚家眷請旨入宮。蕭家主現在無法得知賢貴君他們在宮內的情形,一家子只能天天干著急,等宮裡的消息。
蕭煦生很是自責,如果那日沒有答應與凌兒到殿外玩,如果那日與他一起出去,如果……
他想象著無數的如果,越想越煩躁,也越想越傷心。
“祖母,母親,帶我進宮吧,我要去看看凌兒,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當時怎麼就不跟著他出去,要是那時跟他一起出去,他就不會出事,是我害了他……我要去看看他。還有婉玳,她一定很傷心,祖母,帶我進宮吧……”蕭煦生一邊哭著,一邊拽著蕭家主,要將她往外拖。
“生兒,你先別急,你這樣祖母也……唉!”蕭家主嘆著氣安慰著孫子“聽話,先放手,祖母也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但發生這樣的事,宮裡也還在調查,這幾天是不許外戚家眷進宮的,咱們再等等,宮裡一解禁,祖母馬上讓你父親帶你進宮,你現在先回房。”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進宮,你們不帶我去,我自己去。”蕭煦生哭喊著,就往外跑。
“生兒,你回來,這孩子。”蕭家主又心疼又無奈。
“你給我回來,快攔住他。”蕭言玲向立在正堂門口的侍從下令。
“生兒,你聽話,現在十皇子正在治療中,是不能被打擾的,你舅父與九皇女此時也要照顧十皇子,你去只會給他們添亂,再說,宮中此時正在查找兇手,也不準外人進宮,乖,咱們再等上兩天。”蕭家主耐著性子走到蕭煦生跟前,撫著蕭煦生的發冠,嘆了口氣,用手爲他拭去眼淚。
“不,我現在就要去,凌兒出事,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婉玳也一定很難過,我要去陪著他們。”蕭煦生依舊不聽,哭鬧著要往處闖。
“生兒,不是祖母和母親不準你進宮,只是你就算想去,現在也進不了宮的,你忘了之前進宮都有請旨的嗎?現在都這時候,你讓祖母和母親向誰請旨?要不這樣,你先再等一日,明日早朝後,母親去向陛下請旨,讓你父親帶你進宮如何?”蕭言玲被兒子吵的很不耐煩了,本想上前罵兒子幾句,可見他這麼傷心,也心疼,只得再耐著性子哄著他一日,心裡卻清楚,在宮中未解禁之前,就算向陛下請旨,也是不準的,這是宮中的規矩,她現在只希望宮裡早日解除禁令,也好得知賢貴君他們是否安好。
“你騙人,你昨天就是這麼說的,我不管,我現在就要進宮。你們不帶我,我自己去,不讓我進,我就爬牆進去。“蕭煦生鬧的更兇。
“夠了,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你以爲現在就你一人心急嗎?那宮牆若能讓你爬進去,我們還坐在這做什麼。”蕭言玲實在沒耐性跟兒子熬了,她心裡也著急,賢貴君是她的嫡親弟弟。
“生兒,聽話,回屋呆著,現在不是鬧的時候,讓祖母和你母親想想法子,現在我們連宮中是什麼情形都不知道,你就別鬧騰了,唉!”蕭家主說的很無力,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十皇子究竟如何落水,不甚跌入池中還是……若有黑手,這個黑手究竟是誰?兒子、外孫女、外孫他們在宮中究竟遇上了什麼事情,他們安全嗎?
蕭家主現在非常後悔當初將兒子送到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