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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欲流輝

“是麼?”楚楚的聲音啞得不可思議。她擡起頭來,面容中含著驚詫,竟似她從來不曾知曉什麼七玄古梨似的。李湛心頭一動,蹙眉道:“你的病……莫非你連七玄古梨都忘了麼?”

楚楚如在夢中,緩緩搖頭:“該忘的,自然是忘了的好,記在心中便是自尋煩惱。七玄古梨……本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忘與不忘,都沒什麼緊要的。”

她學著李湛方纔的話,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一直眉頭緊鎖,此刻微現笑靨,不曉平得添了多少秀色。李湛的手指在她的發間摩挲,他眼眸沉靜,靜靜地注視著楚楚。

她擡起頭,與李湛對視。樹梢間,星光稀迷,而她的一雙眼睛,卻明媚清亮無比。

楚楚微微一笑,不可方揚:“從前你問我的事情,我雖然不曉得如何作答。可另有一件事情,我卻曉得答案,你可想知曉麼?”

“是什麼?”李湛柔聲道。

“那日你問我,可願與你一同回邯鄲?”

“是,”李湛微笑道,“你可做了決定麼?”

“馮大哥來見我時,我心中本不願意。方纔在咸陽獄外候你,我仍是瞻前顧後,無法決斷。可眼下,我卻願意了。”楚楚甜甜微笑著。

“你……你不怕將來反悔麼?”李湛淡笑道,卻不曾問她爲何改變了主意。

“怎麼?”楚楚怔了一怔,仍是不肯答他,“你不願帶我去邯鄲,要反悔了麼?”

“我若反悔,我便是天下最傻的傻子。”李湛眼中有淺淺的笑意,更有綿綿的情意。他伸出手,將楚楚輕輕擁入懷裡。楚楚身子僵硬著,直覺著該要拒絕他,可終於還是順從地靠在李湛的胸口,聽著他心口的心跳聲。

一跳一跳,沉穩篤定,宛若流水,緩緩向前。

流水之爲物也,不盈科不行。而李湛的篤定,亦從來都叫她心中安定。

這安定,似涓涓細流,潤物無聲。

可這流水,能爲她撲滅那噬滅人心的山火麼?

李湛嗅著她的頭髮,心中滿是欣喜,突然想起一事,訝聲道:“你既然見過馮劫,他又去了哪裡?你又怎會在此候我?”

楚楚笑道:“我們遇見了蒙三姑娘,她曉得了你的事情,便去求她大哥來救你。方纔她還同馮大哥一起進了咸陽獄……”

“可我卻未曾見到他們,”李湛微微一哂,沉吟道,“我此番入獄之事,甚是古怪。這兩日在咸陽獄裡,更無一人來審我。突然間便叫人放了我,而那蒙面人,卻如此恰好……”

他沉聲道:“也不曉得那蒙面人是什麼來歷。他功夫倒與我在伯仲之間,出手卻毒辣千倍……”

楚楚長長嘆了口氣,低聲道:“我雖不曉得他的來歷,可若你想知道他的去向,倒也不難。”她緩緩伸出手,指著遠方:“你瞧……”

李湛隨著她手指望去,只見暗林遠處,有點點青熒熒的磷光,零零散散落在林間,就如同鬼火一般,向東而去。

“磷火可以傷人性命,亦可以露人行藏。”楚楚淡聲道。

“向東……”李湛沉吟著,“莫非這人,是蒙茵派來的……”

“蒙三姑娘至多是恨我,可絕不會對你下手,”楚楚幽幽道,“我只怕……”她面上漸漸泛起憂鬱恐懼之色,仰視著蒼彎,寒意沁體,不禁打個寒噤。她抓住了李湛的衣袖,低聲道:“湛哥哥,我們去接阿爹,早些回邯鄲罷……”

“好,”李湛點頭應道,“可我得先見上馮兄一面。”他突地想起一事,垂頭微笑道:“你可曉得馮兄是的來歷麼?”

“他……”楚楚眼波流轉,笑道,“他雖不曾明說,可我聽他言下之意,他平日裡做的是秦人,可與你做朋友時,他便成了韓人了。”

“這個混小子,”李湛聞言,頓時大笑道,“他是秦人,亦確是韓人。當年上黨郡守馮亭,便是他的叔叔……”李湛提到馮亭,收起了笑臉,面色鄭重。

楚楚眼中目光微微閃動,喃聲道:“原來他是華陽君之後……”

李湛喟聲道:“當初上黨歸趙,韓王恨馮亭妄爲,逐馮氏一族出韓;族人無奈,只得隨著馮亭入趙稱臣。可趙國長平戰敗,趙王又恨馮亭嫁禍於趙,再逐馮氏一族出趙。馮兄之父馮去疾恨韓趙兩國無義,憤而入秦,蒙李斯薦舉,秦王便命他出任長史……”

他說到此處,不禁喟然長嘆:“秦王……平心而論,確是當世雄主,不拘一格,招攬天下英才。心胸之廣,趙王又如何能與之相比……”

楚楚微微冷笑:“殺伐決斷,他幾曾做錯過了?”她聲音細若蚊蠅,李湛聽不清楚,問道:“什麼?”

楚楚只粲然一笑,朝著遠方道:“湛哥哥,你瞧……”只見遠遠地,有一名白衣之人走到空場地中,撿起地上四散的旗幟探看。

李湛和楚楚相視一笑,李湛高聲道:“馮兄……”

馮劫聽見叫聲,目光朝暗林中望來。李湛拉著楚楚,從林中走出。馮劫哈哈一笑,上前一拳捶在李湛胸口,哈哈大笑道:“怎麼樣,我們秦國大獄的滋味如何?”

李湛笑著回道:“嘗上一次,不枉此生。”兩人齊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起放聲大笑。

馮劫轉身見楚楚左臂上包紮的傷口,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色:“怎會片刻之間,便受了傷?”

李湛嘆聲道:“方纔遇上一個蒙面人,楚楚爲了護我,受了傷。”

馮劫“咦”了一聲:“那人怎會傷你?”

李湛橫了他一眼,哼笑道:“那你說那人該去傷誰?”

馮劫嘿嘿地笑,他曉得李湛大約已猜到三五分,索性也懶得掩飾,笑道:“那個姓蒙的丫頭,說她叫什麼莊老來,要試探楚楚的虛實。可她怎會叫那人對你下毒手?”

“莊老……”楚楚輕聲道,“那日蒙三姑娘捉了我時,我聽見她便是喚那名白鬚鷹鼻老者爲莊老的。”李湛神情頓時凝重起來:“可那蒙面人面光皮滑,絕非老邁之人。”

“蒙恬蒙毅手下不少,興許蒙茵臨時起意,換了他人,”馮劫笑道。李湛瞧了瞧他的身後:“蒙三姑娘呢?不是說與你一起麼?”

馮劫咳了一聲,笑道:“她方纔也不知犯了什麼毛病,又哭又跑的,我怕她出了事情,便跟了上去,後來她跑的遠了,我便懶得再追了。”

“你怕她出事情,卻不怕楚楚有意外麼?”李湛哼聲道。馮劫嘻嘻笑著應道:“我瞧楚楚姑娘應付自如,想必也沒什麼事情。倒是那個蒙三姑娘……”

“她又怎麼了?”李湛聽話知音,頓時苦笑了起來。

“那個蒙三姑娘,我本還覺得她有些活潑可人,沒想到她的脾氣……實在有些不可理喻,虧得我耐下性子……”他朝著李湛擠了擠眼,叫苦道,“我是終於曉得你爲何要躲著她了。若天下的姑娘,都似楚楚這般斯文大方,倒也叫人清靜了。”

“都清靜了,你豈不無趣了?”李湛哼笑著,斜睨了他一眼。馮劫被他取笑,卻也無謂,只是哈哈大笑。他笑聲一止,一掌拍在李湛肩上,正色道:“你無端入獄,我總覺得不妥。咸陽非久居之地,你們即刻啓程……”

“只怕已經來不及了。”楚楚淡淡出聲,打斷了兩人。李湛與馮劫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前方一點微光如飛般逼近。

待得亮光近了些,便見一人手持一盞燈籠,縱馬而來。他馳到近處,還未下馬,便高聲道:“我們三姑娘請幾位喝酒。”

那人一身莊丁裝扮,翻身下了馬,作揖行禮:“三姑娘說,近日對幾位多有得罪,因此特地在敝莊備下酒宴,向幾位敬酒賠罪。”他又恭敬道:“還請幾位萬勿推辭,定要光臨敝莊纔好。”

“敬酒賠罪……”李湛想到那日蒙茵鬧出的一幕,苦笑不迭,“她還是不肯放過楚楚麼?”

“那個丫頭一向只會發瘋,幾時還曉得禮下於人了?她又搞什麼鬼?”馮劫有些驚詫,對李湛道,“你去不去?”

“我……”李湛微微遲疑。他望向楚楚,楚楚微笑道:“蒙三姑娘幫了你,若嚴詞拒絕,豈不是有失情理?”

“不錯,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她既來請,我便赴她這個約,”李湛朗聲道,“瞧來我身上這幾件怪事,只能在她身上問個明白。”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語鋒一轉,對著馮劫道:“可這件事情,不可再牽扯你。”

“你不怕牽扯楚楚,卻怕牽扯我?”馮劫指著他,怪笑道,“既是兄弟,若有酒喝,又怎能不分我一樽?”他雖仍在調笑,可話語中卻含著不言而喻的情誼。

他與李湛,一人的眼神熱情而明朗,一人的眼神堅定而沉毅。兩人目光相對,忽然間一起放聲大笑,笑聲將林子裡棲息的鳥兒都驚動了起來,撲楞楞地衝天而起。

那莊丁不知所謂,只是嘿嘿地賠笑。可楚楚卻倚身在樹上,面上愁思漸起,對方纔的一切都似乎混不在意。

“楚楚……”李湛輕聲喚她。楚楚回過神來,她伸出手來,緊緊握住了李湛:“若他真不肯放過你,我們不去,他又怎會善罷干休呢?湛哥哥,我陪你去見他便是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在這空場上空蕩蕩地飄過。涼風拂體而過,雖已是春末,卻叫人絲毫也感覺不到暖意。

楚楚仰起頭,天上烏雲四起,一瞬間竟然月掩星暗。她自言自語,喃聲道:“可我不信,他會這樣大動干戈……”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月冷長平》的朋友,應該早猜出楚楚的真實身份了吧?還有那個人,嘿嘿……

蒙君重情諾照誰相思意四邊雪海涌狼煙在陣雲一別到如今華星次明滅崎嶇復同行聊與話當年相見倘相問心勞不可救澀劍猶堪淬悠悠孺子情戰骨踐如塵東望蓬萊遠燈火半闌珊積霧杳難極纏綿萬千愁如何巋獨存人生寄一世月臨花影亂雲蔽天沙草百世有餘芬夜來風雨過檀淺無限恨白刃不相饒雁斷應無信慼慼復爲留美好能幾時不堪輕作別明朝各一方追悔今何及沉沉漏幾更誰能舉針鋒如何巋獨存此語良可傷生死兩無憑相逢當一醉臨風三千嘆卓乎天地間此後意萬重不堪回首處向時情願在倚門人醉後君恩薄如紙壺傾酒難醉擾擾惱情亂所思在何許以我不如意纏綿萬千愁澀劍猶堪淬明朝各一方雁斷應無信何用縈懷抱兩城秋已深憐君同此心不見即相念長路漫浩浩白刃不相饒嘉會再難遇去去從此辭念子平生意夜來風雨過孤懷誰堪語風雨急秋砧春風一杯酒說盡兩心事風回度暗香言笑生春華苦酒思談笑冠冕垂纓紞流雲拭無痕葉落淇江岸俠氣颯蕭爽嫉妒交相磨香來風入座風冕吹人衣江湖漂泊久殘燈印驚風如何巋獨存苦酒思談笑共歡新故歲一夜聽春雨翻覆無時休方圓如枘鑿百世有餘芬人情各有寄相喣復相濡一年始今宵花落卷春衣悽然起舊懷念子悵悠悠廟堂握算計極目感深秋浩渺欲無岸流螢散高影擾擾惱情亂照誰相思意此後意萬重掖垣君舊識何事堪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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