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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應憐我意

馬車疾馳過了灞橋,掉頭一路向北而去。

車跡過處,飄揚著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遲疑著道:“怎麼不回……”但立刻被一個懶洋洋的男子聲音打斷了:“回宮,這幾日我還幾件要事要辦。”

“你若事忙,等下叫趙巽送我去竹林……”姑娘的聲音婉轉柔媚。

“不成不成,”男子聲音裡帶著笑,可語氣確是斷然否決,“你不在我身旁,我總是不放心。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你怕什麼萬一?”

“等我忙過這一陣子,我便陪你回去,”男子的聲音又變得很輕柔,“哪裡……都不如竹林裡好……”

車裡又沒了聲音,過得好一會兒,一直細白柔美的手掌,掀開窗子的車簾。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望著外面。

馬車行了整整一日一夜,此刻已是晨時初,若按往常,天也該大亮了。可此刻濃雲密佈,朔風將起,天地黯然無光,好似很快便要下起雪來。

畢竟,已是到了一年將盡的深冬臘月了。

※※※※※

趙政下了馬車,擡頭望著眼前的秦王宮。天陰陰欲墜,好像正壓在人的頭頂上。遠處有幾名內侍正在爲宮燈更換火燭。他笑了起來,高聲道:“將宮裡的燈火,有一盞算一盞,都給寡人點起來。”

一名內侍首領急忙下來應了。趙政笑瞇瞇地指著面前的石階,吩咐著:“先將這裡給寡人弄亮了。寡人要走到哪裡,哪裡都亮堂堂的。”

天地雖然無光,可他趙政眼下所有的一切,與日月相比,又差幾分光明?

他微笑著轉過身來,瞧見盈盈正欲從馬車上下來。他急忙小步上前,攥緊她的手,扶著她下了車,笑著道:“你小心些。”

盈盈見他這樣殷勤,不禁有些啞然失笑,一擡頭,便見著一羣內侍急匆匆地從一旁魚貫而出,每人手裡提著一盞燈籠,站在了石階上,將這百餘級的臺階照的如玉石般光耀可鑑。

秦王宮內,更是腳步紛雜,一片一片地,都逐漸明亮了起來。便是從宮牆之外的極遠處,都能瞧得見這秦王宮猶如雲漢含星,光耀洪流。

趙政很是滿意地笑了笑,拉著盈盈,緩緩地在石階上走著。

一步一步向上。

眼前到處都是雕欄玉砌、輝煌金壁,可什麼都不如身邊這一個蠢丫頭。她明亮動人更勝星月,正照亮了他的一切前程。

他要秦王宮燦若明珠,要整個咸陽、整個秦國、整個天下,都能瞧見這個蠢丫頭,此刻就在他的身邊。

他費盡心機,用盡辦法,親手將她帶了回來。

誰人都帶她不走。

盈盈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裡,她緊跟著趙政的腳步,慢慢地走上臺階。她曉得趙政此刻的心情,所以她一聲也不吭,只是默默地跟著他。

突然之間,胸口一陣抽痛,痛得叫她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眼前卻驟然閃過那日她和趙政在六英宮前錯身而過的場景;還有那一夜,她孤身在這臺階上躑躅而上,直到見到中了樂極蠱的趙政。

疼痛尚且可以忍耐,可這突如其來的錯覺,叫她卻滿心不安起來。恍恍惚惚地,好似趙政的手,也正慢慢地鬆開,而她自己,更沒有半分力氣能抓住他的手。

她見慣了盛極而衰,卻從來未曾見過否極泰來。

趙政好像感覺到她的惶然,他微微慢下腳步,回頭望著盈盈。盈盈只是柔柔地笑了笑,更加緊地握住他的手。

一握之間,叫她的心不再那麼惶惑不安。

可抓得越緊,便因爲越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則是因爲知道終有失去的一刻。

趙政又笑了,他一樣緊攥了她的手,一步步走上臺階,走進了秦王宮,走過長廊,進了寢殿。

“一個人都不許留下,都下去。”他大聲吩咐。

滿殿的內侍和宮女立刻悄無聲息地,一個一個地退下了,只留了他和盈盈兩人,和剛剛點起的鵝梨香。

“這樣便沒有旁人了,你便同回竹林裡一樣,”他攤開手腳,躺到了席榻上。剛剛閉起眼睛,立刻又睜開了。他坐了起來,又拉著盈盈坐下,柔聲道:“你先好好歇息,我有些事情……去見了李斯他們,再回來來陪你。”

“我怎能宿在秦王的寢殿裡?”盈盈搖頭拒絕。

“你怎麼不能?我說能便能,”趙政笑道,“整個秦王宮,你要怎樣便怎樣。”

盈盈仍是緩緩搖頭。趙政站了起來,笑道:“你可別忘了,你自己說的,事事要聽我的吩咐。”

盈盈正要再搖頭,卻聽到外面響起了一個嬌媚的女子的聲音,似乎在和誰在爭論:“我爲何不能進去?你阻止秦王見小公子,不怕秦王降罪於你麼?”

“小公子?”盈盈轉眼望向趙政。趙政本是一臉愕然,可目光一轉,立刻又有些瞭然於心。他笑了笑,卻笑得很是尷尬,既不回答盈盈,也沒有作聲。

只想等著外面的趙高,同前日夜裡一樣,能爲他解這個圍。

可殿外的爭吵仍是不斷,趙高聲音很輕,那女子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高,一副不見到秦王誓不罷休的樣子。

趙政心裡又急又煩,不耐地叫道:“吵什麼?”

外面霎時安靜了下來。趙高提高了聲音:“稟秦王,是窈窕夫人和小公子,要見秦王。”

“窈窕夫人?”盈盈眼角微微一擡,側著頭輕輕笑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窈窕”兩字,可不像是一個姑娘家常用的名字,倒像是……見了這婀娜多姿的姑娘的人,給她的封號。

“我……她……”趙政見她一笑,心裡曉得更糟,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自然無話可說。

蠢丫頭冰雪聰明,從“窈窕”兩字中就不知能猜出多少,他又有什麼好說的,接著又能說什麼?難道說自己果真另外中意了年輕美貌的姑娘,那自然是大錯特錯;可若說逢場作戲,更顯自己輕浮,蠢丫頭又豈會輕易相信,一來二去還要弄巧成拙。

他實在是說什麼都不好,竟然破天荒地嚥了下口水。盈盈淡淡笑了一下,緩緩站起了身。

趙政慌了,想上前去拉她,可盈盈卻避得更遠。

那個趙高也是,蠢得只曉得呆在殿外,也不知進來爲他擋一擋。

趙政急了,絞盡腦汁憋出了一句:“李斯還在等我,我……我……”盈盈微微側過身來,便瞧見到一名女子已經從殿門外走了進來。雖有些瞧不甚清,但朦朧間已看得出她姿色甚美,尤其體態(tài)婀娜,動人已極。

那女子一路到了趙政面前,俯身下拜:“妾身見過秦王。”她身上一股濃濃的胭脂香氣,立刻瀰漫到了殿內四周,蓋過了鵝梨香,直衝入盈盈的鼻子。

盈盈悄悄地踱到趙政身後,低聲道:“香麼?”趙政正一籌莫展,只當她心軟了來同自己說話,急忙回身去捉她的手,也不想她問的是什麼,只是腆著臉笑:“自然香的!”可盈盈立即反手甩開了他的手,轉身站到一旁,再也不望他一眼。

趙政這才領悟到她言中之意,大嘆自己失言,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窈窕夫人察覺到有些不對,擡起頭來。她長得很美,確是麗質天生,便如豔陽一般光彩奪目,面上還帶著那種令男子一見銷魂的笑:“秦王幾日不在宮中,可想見見小公子麼?”

“小公子?”趙政被問得又是一愣,垂頭才瞧見窈窕夫人的懷裡,正抱了一個粉粉皺皺的初生嬰兒。

窈窕夫人站起身來,笑道:“秦王離宮那日,妾身誕下了小公子,今日方纔滿三日。秦王你瞧……”說著,將襁褓中的嬰兒遞到了趙政面前。

“是麼?”趙政卻沒有去接。他的眼睛卻在偷偷地瞄著盈盈。窈窕夫人又笑著道:“小公子長得同秦王真是一模一樣的。秦王你說,咱們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咱們”兩字,可著實顯得兩人親暱。

“秦王剛剛打了一場勝戰(zhàn),打敗了匈奴人,不如便叫胡亥。不知秦王意下如何?”盈盈的聲音自牆角輕輕飄了過來,不急不徐、冷冷淡淡,誰也聽不出她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意存譏諷。

窈窕夫人這才挺直了身,用正眼去瞧這殿內的另一名女子。可她想要去瞧的時候,盈盈已經沉下了臉,轉身便朝外走去了。

趙政也不曉得去攔她,只是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出了寢殿。他這纔回過神來,直起了身子,回頭淡淡地瞥了窈窕夫人一眼。

他的目光雖淡,卻很冷,窈窕夫人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嘴裡囁嚅著:“秦王……妾身……”豈料趙政卻伸手一指盈盈的背影,很有些氣急敗壞:“她……她方纔那樣子,是不是衝寡人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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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著實不知禮數(shù),竟敢得罪秦王……”窈窕夫人急忙抱著嬰兒跪了下來。趙政擺了擺手,不住地搖頭嘆氣:“她從前也不是這樣的,近來脾氣卻大了許多,總是同寡人慪氣。”

“不過……”他突然輕輕哼笑了一聲,“……寡人就是願意受她的氣。”

非但願意,還很歡喜。

因爲他曉得,其實有些事情,做了卻比說得更真實。

若不是因爲太過在意,又怎會叫一個一貫溫雅的姑娘,有這樣反常的反應。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急走幾步,探過腦袋,朝著殿外的長廊大聲嚷道:“可不許出了秦王宮……”

聲音在長廊內回回蕩蕩,一時難以歇止。窈窕夫人只聽得一愣一愣地,也不知他是同誰在說話。

趙政勾手碰了碰嬰兒的臉,低聲道:“胡亥……”他細細地沉吟著:“胡亥……胡駭……自然比不得扶蘇,不過倒也是個好名字。”

“你有福,竟能讓蠢丫頭給他取了名字,”他曼聲而道,笑容倏然一斂,袖起手便朝外而去,聲音卻成了冰刃一般,“從今往後,莫讓寡人再見到你一面……”

※※※※※

“盈姑娘,”趙高追了上來,“秦王有令,姑娘不可出了秦王宮……”

他叫得那樣響,回聲不絕,她怎會聽不見?

盈盈頓住了腳步,轉回頭來,低聲道:“趙巽,我想見見瑤姐姐。”

這個時候,她倒是來求他了,莫非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脅迫他的麼?

趙高漠然地道:“南瑤夫人居於六英宮內,可她不能見任何人。”

盈盈猛然擡頭,面上倒不是特別驚訝:“秦王……幽禁了她麼?”

趙高淡聲道:“她謀害秦王,嫁禍姑娘。秦王曉得姑娘心軟,故此對她網開一面,不加懲處。是她自覺無面目見天下人,自請幽閉於宮中。”

盈盈呆了半晌,幽幽地道:“你們怎麼曉得是她?”

“姑娘忘了麼?”這個“忘”字,趙高咬得特別重,“半年前,在蒙氏別莊,小人便同姑娘說了,夏三貼與杜長生都已在小人手裡。那日秦王別過姑娘之後,回宮親自將他們逐一審問……問到南瑤夫人時,她便自己和盤托出了。”

“這件事情,到底還是瞞不住他。”盈盈搖頭輕輕一嘆。趙高聞聲,嘴角一挑,直直地瞪著盈盈。盈盈見他古怪,輕聲問道:“怎麼了?”

趙高默了一默,冷笑道:“原來盈姑娘一早曉得下樂極蠱的人,是南瑤夫人。既然如此,爲何當日不同秦王說個明白,反要刻意隱瞞。”

“當日……說不說,於我並沒有什麼不同,”盈盈慢慢地擡起頭,凝視著他,淡淡地笑,幽幽地道,“我雖不明白瑤姐姐爲何要這樣做。可我實在不想初一,小小年紀,便沒了娘。”

她的嘴角漸漸露出苦澀之意,笑容也漸漸變得淒涼。不知怎得,竟叫趙高心中,也有了憂鬱之色,竟然全然體會到了她此刻的心情。

他本來很痛恨她這幾日對自己的擺佈,可他心裡卻也很清楚,這個秦王口中的蠢丫頭,她這幾日行事,再怎麼同秦王相像,但是有一點,他們兩人至始至終都是不同的。

她的心裡,想得更多的是旁人,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可若是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有什麼事情能叫她脅迫他去做。

他一點都不信,只是爲了如今這幾碗療傷的藥。

“三帖呢?”盈盈問道。趙高回過神來:“他對姑娘有恩有義,秦王便讓他入了太醫(yī)院,我瞧他一日到晚四處溜達,倒也過得逍遙……”不知不覺,他的聲音溫和了一些,自然而然問道:“姑娘可要見他麼?”

“三帖?不必了,他自在開心便好……”盈盈面露微笑,“長生哥哥呢?他可好麼?”

“他覬覦南瑤夫人,本該處死。不過既然左腳已斷,已算是懲戒。秦王已經饒了他,還特許他在六英宮內打掃。”

可南瑤夫人卻自請幽閉,再不見任何一人。以她的脾氣,杜長生便是打掃上千年萬千,又怎麼能見得上她一面。

一道門隔開兩人,瞧不見、聽不見、摸不著、觸不得。日日望著緊閉的殿門,便連想一想,都是折磨。

更折磨人的是,他根本猜不明白門內那個人的心思。

如此的安排,饒了身,饒不得心,也只有趙政想得出來。

盈盈長長地嘆氣道:“既然如此,我想見一見蒙恬蒙大哥。”

※※※※※

夜已來臨,燭火已燃起。

盈盈不能離開秦王宮,便只好呆在偏殿中。

外面朔風緊起,紛紛揚揚地,已經下了一天的大雪。整個咸陽城,都被白雪覆蓋,好生寂靜。

盈盈慢慢地舉起面前的藥,慢慢地喝了下去。又將藥碗放到一旁的食盒之中,緊緊地扣好。

即便有趙高爲她煎藥送藥,她仍是要很小心,不能露出一點痕跡,不能……叫趙政曉得。

她安靜地等待著,突然聽見窗外“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腳踩在雪地上發(fā)出的聲響,回目望去,果然有一條人影慢慢到了窗前。

那人的輕功似乎很差,所以瞧起來也特別謹慎、格外小心,並沒有急著掠入窗戶,只是站在窗外,默默傾聽。他在黑暗中等了半晌,才慢慢地將窗格撥開一道縫。又等了許久,他正準備再將窗子拉開大些。卻聽“咯噔”一聲,盈盈一手支開了窗格,一手扶著窗檻,靜靜地望著他。

雪花堆滿了那人的頭上肩上,似乎將那人整個人都凍住了。他連呼吸都不敢,只是慢慢地爬下了窗戶,整了整衣衫,好生狼狽。

“秦王才議完事麼?”盈盈淡笑道,“不曉得殿門在哪裡了?”

“殿門……”他這纔敢輕輕呼吸,低聲嘟囔,“你裡頭閂上了。”

“哐當”一聲,窗格又落下了。趙政訕訕地站了一會,沿著來路又慢慢地踱了回去,回到了偏殿的殿門前。

這一次,微微一推,門便被推開了。他急忙邁步進來,一邊走,一邊瞥眼去瞧盈盈的神色。

他自然希望盈盈能如往常一般對他言笑晏晏,若不行,好歹站起來迎他。至少至少,也該瞧他一眼,他也好有對策。

可是她沒有。她仍是坐回到了桌案前,動也不動。一旁的食盒已經被她收起來了。

趙政在案前踱了兩個圈子,又踱了兩個圈子,纔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俯下身來:“你要見蒙恬?”

盈盈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好,想見便見,”趙政涎著臉陪笑:“你見他做什麼?”盈盈伸手將長髮攏到耳後:“若秦王能答我一個問題,我便答秦王這個問題。”

“什麼問題?”他自然忙不迭地應承。

“敢問秦王,這咸陽宮殿之中,一共有多少位夫人?”

於是趙政又傻住了,他又實在不知怎麼回答了。

他不作聲,盈盈淡淡地道:“秦王成啞巴了?”她雖然沒有發(fā)怒,但聽這口氣……應該是很生氣,而且是還要把新帳舊賬都來一起算的樣子。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就會任由自己放肆心裡的情緒。大約疼痛愈發(fā)難忍,心緒也更難抑制,索性便放縱一下,嘗一嘗任性的滋味,又能如何?

她本就是一個年輕、又未經世事的年輕姑娘,難道不該如此麼?

趙政一聲也不敢發(fā),生怕話一出口,盈盈又要頂他回來。他又踱了一圈,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摸下來一卷書。坐到桌案的一側,在燭火下安安靜靜地瞧著,彷彿都看得入神了。

可那上面寫的是什麼,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有看。

“知治人者,其思慮靜;知事天者,其孔竅虛……”他口中念著書卷上面的字,眼睛在偷偷地瞄著盈盈。盈盈側著身子,背對著他,口中冷冷地道:“你瞧我做什麼?”

趙政立刻將書撇開了,笑道:“你不瞧我,怎知我在瞧你?”

盈盈默然半晌,突然扭回頭,盯著他:“我瞧你了,那又如何?”

趙政笑道:“你要瞧我,我怎會不給你瞧,不必這樣偷偷摸摸的。”不過兩句話,形勢便已反轉,彷彿做錯了事的那個人,反而成了她。

趙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還沒來得及掙脫,他的另一隻手已伸過來環(huán)住了她,巴巴地說:“我對天發(fā)誓,過去將來,我趙政都只有一位夫人。”

盈盈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她冷笑道:“那這裡成千上萬的美貌女子,難道不是秦王的夫人麼?”

“哪有成千上萬?至多也不過三兩百人。”趙政哀聲叫道。

“三兩百人,難道還……”盈盈瞪著他。他搶著道:“要我爹孃中意、姑姑也瞧中的人,這世上只有一個。”他說的話,永遠都是振振有詞的,便是死的都被他說成活的。可他話裡提到兩人的爹孃,盈盈的面色不由得柔和了,語聲也溫軟了下來:“胡說八道……”

她本就不是一個愛發(fā)脾氣的姑娘,片刻任性,便會收斂了。

而他,最曉得怎麼拿捏住她。

趙政看著她,目中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語聲也更溫柔:“有一次,我夢裡見了我娘。她同我說,你怎能欺負蠢丫頭,好好地把她弄不見了?我說,是她先對不住我。我娘說:我不管,你去把蠢丫頭給我找回來。我說,我多年都沒有她的消息了,如何找得到她?我娘說:那你就去納上成千上萬個夫人,若是她心裡頭有你,自然忍不住,跑回來同你發(fā)一通脾氣的……”

他自然又是上天入地胡攪蠻纏地胡說一通。

盈盈垂著頭,聽著他提到夢中見自己的娘,想著他話裡的深意,又想到他多年的孺慕之情,只能在夢中相見,眼波中淡淡的,露出了憐惜之意。

趙政自然早察覺了。他立即將整個人都靠了過來,兩隻手都攬住了她的腰:“蠢丫頭,瞧在我孃的份上,你莫要再氣了,好不好?”他的聲音輕柔如耳語:“我好不容易纔接回了你。”

幽室裡,昏燈下,外面是綿綿密密的大雪,身邊是他溫熱的氣息,叫她怎麼去抵抗他這樣的甜言蜜語?盈盈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可殿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趙政頓時臉色大變,一臉的懊惱之色。而盈盈見到他的樣子,卻輕輕地笑了。

因爲他們都曉得,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只聽殿外有人朗聲說道:“盈姑娘,蒙恬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  太趕了,有好多錯漏。不好意思,已經慢慢改過來了!

愧何以爲情沉沉漏幾更雲蔽天沙草劍光吐芒寒夜寂人相對如何巋獨存恐作負心人一年始今宵疑雲重不飛此後意萬重往者不可諫俠氣颯蕭爽暄冷逐來去左右亂驚鷗春風渭水湄劍光吐芒寒澀劍猶堪淬所思在何許細絲斜結網亂世多凋瘵雁斷應無信人生寄一世樂死皆由命疑雲重不飛朱顏笑倚風風雪同歸程落笑一如初悽然起舊懷春風渭水湄風回度暗香此語良可傷此語良可傷蕩潏思慮深苦酒思談笑人去深閉門所思在鴻鵠言笑生春華何事堪心傷樂死皆由命相喣復相濡艱危昧死生垂首默無言廟堂握算計情深意彌重何事堪心傷茫茫觸無情如何巋獨存悠悠孺子情休慼誰相知幽香來細細人情各有寄憂樂從旁觀相見倘相問相見倘相問舞起雪滿堂秦之先同心難契闊執(zhí)手何所望蒙君重情諾幽香來細細積霧杳難極人生寄一世燈火半闌珊沉沉漏幾更明璫結兩心屋深千重門肯信非常事去去從此辭卓乎天地間積霧杳難極爲亂多如此葉落淇江岸言笑生春華夜炊詢幽事心勞不可救雁斷應無信疇能證不疑所思在鴻鵠君子何憂懼雁斷應無信所思在鴻鵠恩怨太分明蕭蕭人獨立長望一歔欷相逢當一醉四邊雪海涌愧何以爲情蕩潏思慮深屋深千重門戰(zhàn)骨踐如塵江湖十年燈何地覓心安論道謬臧否風細鞦韆斜來者猶可追澀劍猶堪淬百世有餘芬春風一杯酒竹喧明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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