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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天使內訌

九月十五,從江南販賣牲畜歸來的高迎祥回到米脂,這才幾個月不見,姐夫李守忠操勞過度而死,更準確的說法是拖著省錢不治病,活活把自己弄死了。或許五十三歲對邊塞底層人來說,已經是高壽了。

如今米脂的氣氛不對,作爲邊塞黑白兩道通吃的高迎祥,很老實的沒有搞大排場,沒去縣城,來了李家站。

結果只看到姐姐和二外甥,李鴻基那個不省心的東西可能賭氣,又沒來見他。

若是手下弟兄,像李鴻基那樣不安分,敢打敢衝自然是好事情。可李鴻基是他外甥,他只希望兩個外甥能安份過日子,老老實實吃皇糧。

他是早年活不下去了,才跑塞外,吃了多少苦,多少次和閻王的勾魂使者擦肩而過,連他都數不清。

留了兩匹布和一石米,高迎祥就匆匆走了。

米脂太危險,一路走來已看到了兩起命案,那個鎮虜軍的驍騎將軍心狠,大冷天的讓人開工修河堤,一個是掉進河裡撈上來成了殭屍,一個是在開採山石時被火藥炸起的亂石開了瓢。

施工的都是河套的漢子,他認識,所以要趕緊跑,萬一被牽連,他就麻煩了。別人或許怕他手底下的兄弟兇狠,可現在誰敢和驍騎將軍比兇狠?

只是那個不安分的混賬竟然當兵去了,這位朱驍騎的兵好當?十石的安家米,擺明了就是買你的命!

十石米,兩千斤,真的可以請老秦刀客殺個人……

此時的朱延平,巡視各處,在銀川驛南十里一處俘虜聚集點檢查中午的米粥,還算濃稠:“他們工作苦,有危險。這是讓他們贖罪,但我們還剋扣口糧,這就是我們的不對。”

秦朗罩著斗篷,雙手縮在兔皮暖袖裡,吐著白氣將斗篷上兔絨收邊染了一層霜:“東家,撥出的米糧足夠,這方面我會多查著。不會讓下面人做錯事,激起衆怒。”

“不怕衆怒,這是我們自己的想法。給他們吃飽是我們的良心,也是我的主張。下面人不管什麼原因剋扣口糧,俘虜吃飽與否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他們違背了我的軍令。你多用心,出了事情我會讓張天賜出面收拾,斬馬謖這種事情,我也乾的來。多打招呼,防微杜漸。”

離開粥棚,進了附近的軍帳,坐在火爐前烤火,爐子裡燒的是煤炭,不是木炭。西北林地稀少,燒木炭的成本高昂,這裡尋常人家燒的是危險的煤炭,搞不好煤煙中毒,全家就歸西了。

可不燒,又會無法做飯,甚至活活凍死。一條條人命填下去,總算是摸明白了煤炭的使用方法,要排煙。其實也不是全天燒,這裡流行的是土窯火炕,火炕燒暖後人縮在炕上,也凍不死。

此外這裡還有一種泥炭,就是在河灘溼地連著草根挖出的成塊泥土,這些土都是腐朽河草堆積而成,夏日曬幹後,冬天燒炕十分的給力。燒出的灰,又是上好的肥料。

如今天冷,這地方甚至有狼豹之類的猛獸入村傷人,野外根本沒有多少獵物。

“籲!”

一羣裹的厚厚的騎士從南來,見大纛在此,陳雄勒馬翻身跳下,鬚眉結著一層白霜。這個時代北方的冬季,冷的超乎朱延平想象。

“老爺,天使已抵延安府,明日啓程會在延川落腳,後日落腳綏德,大後日會來米脂。”

陳雄入帳,站在朱延平面前探手烤著火:“帶隊的是詹事府少詹事,掛禮部侍郎銜周道登,隨行的有兵部侍郎,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李邦華,及錦衣衛僉事李漸涼。還有神機營副將楊御藩,率神機營兩部爲護衛儀仗。”

朱延平聽了一愣,倒好茶水遞過去:“怎麼是周道登這個老糊塗?”

這是個官場極品,也是個奇葩。堂堂萬曆二十六年二甲進士,還是宋朝理學的鼻祖周敦頤的後裔。結果,活活在京師當了一輩子的烏龜,誰都不惹,什麼都怕,把腦袋縮進龜殼什麼都不敢做。

年初東林依靠京察橫掃諸黨,讓出一個禮部侍郎的位置給周道登,結果魏忠賢的老鄉,剛剛入閣的魏廣微拜訪其父好友**星,被**星罵老朋友魏允貞無子,意思就是你巴結魏忠賢,不是魏允貞的兒子,你讓祖宗蒙羞。

魏廣微和東林關係親密,還是投了魏忠賢。這是萬曆三十二年的進士,比周道登晚兩屆。

心情很不好的魏廣微碰上週道登,就說你幹這個工作不合適,不是幹這種活的材料。於是,有資格入閣的周道登趕緊寫了辭職報告,縮了回去,在詹事府繼續養老。

更讓朱延平難以接受的是,堂堂二甲進士周道登,受邀在雙鶴書院講學的時候,基本上是一問一答。按著字面意思給你一個答案糊弄你,遇到學生提出涉及立場的問題,這位則是一臉迷糊,表示要回去查閱一下才能回答。

接過茶水抱著暖手,陳雄道:“老爺別小看這個老頭子,當時丟了個禮部侍郎,現在京裡最自在的幾個人,這老頭子就算一個。不過,現在他們鬧了起來。”

“啥原因?”

坐在樓靖邊搬來的椅子上,陳雄哈一口氣笑道:“不知道周侍郎發什麼瘋,硬要趕著來見老爺這個老鄉,今日剛到延安府,任命了新的知府,就是給咱們籌糧的楊嗣昌。然後就催促趕路,兵部的李邦華有故交在延安府,兩個人吵了起來。”

周道登是蘇州府吳江人,朱延平的老鄉。蘇州在官場的人不少,弄個排行榜,前五十里,蘇州人此時能佔七八。範圍擴大的三吳子弟,能佔將近二十個。

朱延平側頭想了想,想明白了,吐出兩個字:“離奇。”

周道登在官場上,士林中的形象就是一個孫子,裝了一輩子孫子還是本來就是孫子沒人知道。反正這個人是很好說話的,李邦華又是個硬脾氣。不惹人也就罷了,一惹就惹了個硬脾氣,還是登萊系的中堅。

整個登萊系是袁可立撐起來的,裡面卻沒幾個東林人,李邦華就是登萊系裡頭,僅次於袁可立的東林人。袁可立有三邊封堵政策,李邦華提倡三方互補,有力的彌補了三邊封堵政策的疏漏。

此時的榆林城,楊肇基坐在炕上翻看急遞,大兒子楊御萌在一旁抖著身上雪霜:“就是這麼個狀況,三弟誰也得罪不起。”

“奇怪,朝廷怎麼就啓用了周侍郎?”

放下急遞,楊肇基面目威嚴,撫須沉吟:“周侍郎性子溫和,怎麼此時此般急進?老大,你去拜訪馬祥麟,看看這小子怎麼說。正使是蘇州人,有些事情要顧忌一下。搬起石頭費力氣,砸不到人也別砸著自個兒也不算虧。”

周道登好說話,欺負了也只是跟你笑笑,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如今,怎麼和李邦華起了衝突,還如此的不近人情。

他是登萊系大將,自然知道更多的事情。李邦華和周道登關係不錯,不是表面上那種良好的交情,是真的不錯。袁可立看重李邦華,周道登崇敬袁可立。到了一定層次,這都不是什麼秘密。

延安府驛館,新任知府楊嗣昌雙手縮在袖子裡,雙袖合攏保暖,看著驛館裡的鬧劇。

周道登和老僕打翻李邦華的老僕,官員的老僕都是自小長大的書童,關係跟兄弟一樣。有些關係更親密,官員自盡時也會跟著死。更有些主僕之間的感情,簡直是不能言語的親密。

唔,這種親密,你懂得。龍陽之愛,這年頭可不是什麼忌諱。

陝西布政使司裡的左右布政使,左右參議、參政,都被聖旨給廢了,只有新任的洪承疇躲過一劫,作爲地方上唯一的代表,陪著天使來延安。

匆匆趕來看了一眼,洪承疇擡手給楊御藩做了個手勢,讓他把閒雜人等趕出去。

神機營副將離京,還是護衛宣旨的欽差,自然要打扮的光光彩彩。楊御藩穿的是武臣最高級別的禮儀用甲,也就是紅邊鎏金山文甲和六瓣戰盔組合,頭盔上更是插著尺長鵝羽。

李邦華的老僕不慎被打倒,這個健壯的老頭手裡拿著門閂追著周道登的老僕追打著,周道登雙臂展開護著自己兄弟,吹鬍子瞪眼:“李孟暗!反了你!本官纔是陛下欽點的正使,你一個副使想幹什麼!”

被周道登一個孫子形象的傢伙打臉,李邦華如何能平靜?周道登形象的逆轉反差,他根本適應不了,只覺得可能是自己好欺負,才成了周道登打翻身仗的墊腳石!

“周文邦!你縱奴傷人,管不住奴僕,且讓本官替你管教管教!就兩棍,不然老夫彈劾你管家不嚴!連個僕僮都管不住,你還能爲朝廷做什麼!”

李邦華紅著臉,抑揚頓挫,氣發於肺腑,吼著,帶過兵自然氣勢雄厚,吼著一棍打出去。

兩個人關係不錯,吵起來的原因不僅僅是在延安逗留的問題。而是周道登年初被東林啓用,給了禮部侍郎實職。然後這傢伙竟然看不起東林,找了個藉口滾回詹事府當烏龜去了。

現在周道登是被老鄉顧秉謙推薦啓用,結果當個宣旨欽差正使就一改以往,頭一回抖起了威風,這不是投靠閹黨又是什麼!

拿我姓李的出氣,擺明了是給閹黨繳納投名狀,十分可惡。被你欺負了,以後我李邦華還怎麼見人?還怎麼揮斥方遒?還怎麼弘揚正道與奸邪不死不休轟轟烈烈戰鬥?

誰啓用你不好,偏偏是顧秉謙那個士林之恥!

一路上李邦華鬧了不少彆扭,走走停停,終於在延安府,周道登爆發了。

說好話你李邦華李孟暗不聽,說公話你又推脫受寒,還讓老僕趕人,實在是不能忍,真的不能忍!

三個老頭就在驛館院子裡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洪承疇根本插不上嘴,他一個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不論公職,論資歷。在一個二十六年的周道登面前,真的是孫子輩的,在李邦華這個三十二年面前的,也就是個兒子輩的。

主僕合力,終於在李邦華力竭之後,制服了這個一路挑刺的老頭兒。

周道登累的差點一口老氣喘不上來,扭頭看向門外低頭恭候的楊御藩,喝道:“愣著幹什麼!今晚本官要在延川吃飯!九月十八,聖旨必須傳到驍騎將軍手裡!遲了,休說本官,你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九月十八……洪承疇一聽,眉頭一跳,這可是個大日子。

凡是大明子民,都知道這是個大日子。

擱在後世,這一日堪比聖誕。

不,就是聖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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