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太有名氣,會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雲夫人的美貌,正好應證了紅顏禍水這句話。
雲夫人終於清醒過來,原打算去看看密室內的李茁,不曾想窗外樹葉躁動,嘩嘩作響之餘,更有口哨聲音,仔細聽來讓雲夫人頗爲熟悉。
“是誰?”雲夫人出於本能叫了一聲。
見無人應答,雲夫人趕緊退到衣櫥前,摸了一把匕首拽在手裡。
就在此時,一條人影由窗戶躍了進來。
雲夫人嚇了一跳,驚恐中又竊喜:“原來是慕容展。”
“不錯,正是鄙人。”
慕容展嬉皮笑臉地走向雲夫人,似乎是許久不見的老熟人般親切。
可是雲夫人不這麼認爲,她一臉嫌棄地看著慕容展,用冷冰冰地口氣說道:“你怎麼來了?鐵魚山莊的地盤你也敢亂闖,你不怕雲太白一劍斬了你呢!”
慕容展像主人一樣往軟榻上躺去,隨手拿起蜜餞吃了起來。
“擱往日我還忌憚雲太白三分,時至今日我也有底氣跟他鬥一鬥了。”
雲夫人頓感驚訝:“你哪來的底氣?”
慕容展道:“天機不可泄露。”
雲夫人朝慕容展白了一眼,說道:“說吧,你來這裡幹什麼?”
慕容展笑道:“我想你了,就來看看你唄。”
雲夫人道:“胡扯,我們可沒有什麼關係。”
慕容展道:“咋了,你還忘了老情人了。”說完,慕容展就要去抱一抱雲夫人。
“放肆……”雲夫人側身避過,往門口走去。
慕容展身影忽動,掠至門口,攔住雲夫人的去路。
雲夫人惱羞成怒:“你要幹嘛?”
慕容展道:“小別勝新婚,咱們親近親近嘛。”
雲夫人勃然大怒,擡手一巴掌扇在慕容展臉上。
慕容展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哎喲,你這巴掌打得好,包含了對我深深的愛意。”
雲夫人怒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無恥下流。”
慕容展道:“大家不都一樣麼?”
“男女有別,我也是有夫之婦,你放尊重些。”
“尊重?這不像是雲夫人的風格啊。”
雲夫人感到無奈,被慕容展逼至房內,暗忖:“我若任由他胡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得儘快擺脫他,否則被旁人看見,我又添麻煩了。”
“慕容展,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慕容展想了想說:“鐵魚山莊嘛!”
雲夫人笑道:“閃電飛刀皇甫神通也在,你們不見一見?”
慕容展喝道:“直娘賊,那廝在哪裡?我正要會一會他!”
雲夫人心裡猜了個大概,估計慕容展與皇甫神通有過節,趕緊添油加醋:“皇甫神通應允我會殺了雲太白,不知你作何感想?”
慕容展道:“什麼意思?難道你要從了皇甫神通?哈哈,如果我殺了雲太白,你會不會從了我?”
雲夫人原地轉了一個圈,曼妙的舞姿令慕容展意亂情迷。
“恐怕你沒有機會了?”門外一人怒喝道。
慕容展心頭一驚,立即轉身,只見雲太白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入鐵魚山莊,你活得不耐煩了麼?”
慕容展身上有傷,不敢與雲太白強來,退了一步,雙手一拱,說道:“在下慕容展,仰慕雲莊主的大名,特來拜會。”
剛纔慕容展還盛氣凌人,現在見到雲太白,頓時沒了膽氣,這一切被雲夫人看在眼裡,心裡偷偷直樂。
雲太白微微動容,道:“原來是江南雙俠駕臨,雲某有失遠迎,怠慢之處還望多多見諒。”言畢,還了一禮。
慕容展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好不尷尬,渾身火熱,不知該作何回答。
這時雲太白又道:“聽聞令兄霍藏缺知書達禮,博學多聞且武功高強,乃是江湖武林一大豪傑,雲某亦是萬般仰慕。如今得見慕容兄深夜闖入拙荊房內,雲某希望您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
慕容展訝然無語,良久才說:“剛纔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情況危機,不得已而爲之,請雲莊主見諒。”
“何事驚慌?”
慕容展只得胡亂編個理由:“聽說貴公子暴斃,我特地來報信的。”
雲歌瀟是雲夫人所生,但彼此感情不好,不過畢竟血濃於水,雲夫人聽聞雲歌瀟暴斃,感到難以置信,哎喲一聲,昏死了過去。
雲太白麪不改色,道:“此事我已知曉,真是辛苦慕容兄臺跑一趟。此刻夜深,不如去客房歇息片刻。”
“多謝。”
慕容展正愁沒有藉口離開,既然雲太白下了逐客令,他只得順水推舟,趕緊溜之大吉。
雲太白看了雲夫人一眼,恨恨道:“好一個浪蕩的女人,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對我不起。”雲太白江湖地位甚高,哪裡容得下雲夫人水性楊花,他平常嗜血好鬥,想起雲夫人過去種種,眼光裡暴露殺機,又道:“既然你的心不在我這兒,那我留你何用!”話完,霍然一掌,拍在雲夫人的天靈蓋。
雲夫人毫無半點功力,怎麼承受得了雲太白一手殺招,四肢一伸,頃刻間已然暴斃。
雲太白殺人如翻書,心裡也無半點愧疚,正要轉身離開,忽聽窗外樹葉響動,他騰昇入空,掠到房樑之上。
這時一個身穿大氅之人飛入房來!
雲太白定睛一看,怒從火燒,那人正是皇甫神通。
皇甫神通見了雲夫人的模樣,緩緩走過去,口中輕聲呼喚:“雲夫人……雲夫人……”顯然他已看出雲夫人死於非命,環視四周,害怕落入圈套,手指已摸到的飛刀。
雲太白聽得刺耳,心裡已對皇甫神通動了殺機,但轉念一想:“皇甫神通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我爲了一個女人跟他翻臉,這不怎麼值得。但無動於衷的話,又會讓皇甫神通認爲我好欺負。”
正在雲太白如何算計皇甫神通的時候,皇甫神通抱起雲夫人的屍身,往房外飛奔。
雲太白心裡大罵:“皇甫神通太猖狂了,竟然在我鐵魚山莊擄走屍身。”
雲太白跳下房樑,追了出去。
只見皇甫神通跳上屋頂,奔跑不到半里,躍下一處冷靜的院子,然後鑽入一間房子去。
雲太白心道:“這是皇甫神通的房間,他究竟想幹嘛?”
正在雲太白猶豫要不要會一會皇甫神通的時候,那房間裡的燈光忽然滅了。
雲太白頓覺奇怪,趕緊躍下屋頂,躲在窗臺下面,耳朵貼近窗戶偷聽起來。
“誰在外面?”皇甫神通大喝一聲。
雲太白暗暗心驚:“皇甫神通果然名不虛傳,居然察覺到我來了。哼哼,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狡辯跟我女人的關係,藉機拿住他的把柄,今後聽我左右。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只怕不會拒絕的。”
雲太白剛要現身,突然一個人影從屋頂跳下。
皇甫神通開門喝道:“是誰?”
那人迎面笑道:“當然是我。”待他走近,皇甫神通笑道:“原來是宋憎兄弟。”
雲太白大驚:“怎麼?天殘刀宋憎也來湊熱鬧?”
宋憎鬼頭鬼腦地看了看周圍,與皇甫神通攜手進入房間。
房間內,皇甫神通對宋憎說道:“你來作甚?”
宋憎低聲道:“皇甫兄可知道雲歌瀟已死?”
皇甫神通驚道:“此事當真?”
宋憎笑道:“我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皇甫神通沉吟道:“雲歌瀟劍藝平平,卻愛仗著老子的旗號狐假虎威,搞得江湖朋友敢怒不敢言,他被人暗算也是遲早的事,我並不覺得奇怪。”
雲歌瀟的做派雲太白也是知道,他也覺得皇甫神通的話並無道理,可是雲歌瀟畢竟是雲太白的兒子,皇甫神通揹著他這樣說雲歌瀟,雲太白氣急敗壞,恨不得手刃了皇甫神通。
宋憎道:“以雲太白的脾氣,必定發出江湖追殺令,捉拿暗算雲歌瀟的人。不過……”
“不過什麼?”皇甫神通問道。
宋憎道:“刀中之魔屠忠、楚南高碧中與一個不知身份的少年都參與其中,光是一個屠忠,雲太白也不好對付。”
皇甫神通笑道:“這不是正好,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鎮惡司纔好收拾殘局啊。”
宋憎豎起大拇指,說道:“皇甫神通果然聰明,一語道破這其中的竅門。”
雲太白感慨道:“連自稱獨行俠的天殘刀宋憎也被鎮惡司收買了,鎮惡司的勢力當真不可輕視啊。”
皇甫神通變了臉色,故作高深道:“那你來找我作甚?”
宋憎道:“皇甫兄難道不知大禍臨頭?”
皇甫神通冷道:“我乃皇帝的護衛,誰敢與我爲敵?”
宋憎鄙夷道:“別人不敢,可雲太白可不好說。”
皇甫神通茫然道:“你怎麼越說,我就越糊塗了。”
宋憎走到窗前,翻開皮襖被子,雲夫人的屍身赫然出現,足以嚇得皇甫神通倒退兩步。
“這是怎麼回事?”皇甫神通大驚失色。
宋憎道:“有人嫁禍皇甫兄呢,難道你沒看出來?”
皇甫神通道:“一目瞭然,這分明就是陷害。我一直都在房內,竟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陷害我,這事決然不簡單。”
宋憎道:“爲今之計,皇甫兄還是走爲上策,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啊。”
皇甫神通想了一下說:“現在走了是乾淨,只怕以後麻煩會更大。”
話沒落音,房外燈火通明,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羣人,嘈雜聲震耳欲聾。
啪地一聲,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跟著涌進一夥人來,爲首的乃是一身孝衣,手持長劍的男子,他的眉目與雲太白相似七八分,正是鐵魚山莊的二公子云歌盛。
雲歌盛的旁邊是一名美貌的婦人,正是鐵魚山莊的二夫人何奴兒,她的身後站著三名手持刀劍的少年,個個殺氣騰騰。
皇甫神通堆起笑臉說道:“二夫人,二公子,你們這是幹什麼?”
何奴兒二話不說,扭動腰肢快步走到牀前,喜樂之色轉瞬即逝,刻意悲憤地指著雲夫人的屍身怒道:“皇甫老爺,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她變臉極快,立馬嚎啕大哭,聲淚齊下的同時還不忘給雲歌盛遞個眼色。
皇甫神通揹負雙手,冷冰冰地說:“我不知道,也不跟你們解釋。我要跟雲莊主說話,你去請他來。”
雲歌盛喝道:“大夫人死在你的牀上,你還有臉見我爹爹麼。”
皇甫神通怒道:“這事我必須跟雲莊主解釋,你還不陪跟我說話。”
何奴兒瞥了宋憎一眼,對皇甫神通罵道:“三公子剛剛屍骨未寒,皇甫老爺又在咱們莊子裡胡作非爲,你欺負咱們山莊沒人麼?”
皇甫神通沉默不語,給宋憎遞個眼色,指望他說幾句話。
誰料宋憎往後退一步,與皇甫神通劃清界限。
雲歌盛把劍一橫,喝道:“皇甫神通目中無人,我非教訓你不可。”
雲歌盛吒喝一聲,飛身刺劍,直逼皇甫神通。
皇甫神通擡手扔出一隻飛刀,擊中雲歌盛的長劍,跟著哐噹一聲,長劍從雲歌盛的手中脫飛而去,跌落在地上。
雲歌盛大驚失色,破口大罵:“好你個皇甫,你還要殺了我麼?”
宋憎撫掌大笑:“閃電飛刀名不虛傳,果然是雲家流雲劍法的剋星。”
宋憎這話說出來,激怒了雲歌盛與一衆少年,頓時辱罵聲此起彼伏。
皇甫神通恨了宋憎一眼,喝道:“宋兄這話什麼意思。”
宋憎翻了個白眼,聳聳肩,眼睛看向他處。
“什麼意思?”何奴兒拾起長劍,遞給雲歌盛,又道:“你還不明白麼?宋老爺的意思是說流雲劍法不如你的飛刀絕技呢。”
忽然,自房外傳來令人膽寒的聲音:“誰說流雲劍法不如閃電飛刀?”
音落,雲太白緩緩走入房內,衆人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