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剎奔至蘇家老宅後山,躋身於荒林之中,不顧荊棘刺身,來到一座野墳前。
“父母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蘇鏡剎淚眼朦朧,雙膝跪在墳前。
這墳年代已久,既無墓碑,也無祭品,更無香火,甚是淒涼。
蘇鏡剎將燕雲瓏的頭顱放在墳前,一個人呆呆傻傻地跪了很久,直到另一個人的到來,纔打破了他的沉思。
這人來得靜悄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卻仍然被蘇鏡剎發覺。
“蘇老弟?!?
蘇鏡剎緩緩起身,轉過去就看見了屠忠。
“屠老前輩,是你?。 ?
屠忠笑道:“若不是老夫,蘇老弟的陰陽毒手功早就殺過來了?!?
蘇鏡剎笑道:“晚輩怎是老前輩的對手。晚輩不敢造次?!?
屠忠微微點頭,道:“原來蘇老弟是青蛇夫人的手下,老夫實在是沒想到?!?
蘇鏡剎歉意道:“對不起,晚輩不是有意欺騙?!?
屠忠搖首道:“老夫並未怪罪你。而是感嘆青蛇夫人在江湖滲透之深,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蘇鏡剎道:“晚輩聽命行事,也情非得已。”
屠忠道:“蘇老弟年紀輕輕,前途無可限量,決計不可入了魔道纔是。”
蘇鏡剎聞言,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屠忠又道:“爾等年少無知,差點闖下大禍?!?
蘇鏡剎愣道:“前輩何意?”
屠忠冷笑一聲,背對蘇鏡剎,心裡並未設防,坦然自若道:“江湖盛傳,當今武學造詣巔峰之人,不過三五爾。一者白雲寺的成虛大師;二者天山幻化門主厲煌機;三者縹緲門主桑音子;四者清平山莊燕雲瓏。這四人各有千秋,卻叱吒風雲幾十載,雖說後生可畏,但能夠在他們手上討上便宜,絕非易事,更別說圍攻擊殺?!?
蘇鏡剎皺了皺眉頭,沉下臉色說道:“前輩的話,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屠忠轉過身來,眉目深沉地說:“老夫敢說,即便是青蛇夫人出手,也未必打得過燕雲瓏。但燕雲瓏卻被爾等圍攻,招架之力也顯得徒勞無功。蘇老弟,你可知這是爲何?”
“爲何?”蘇鏡剎追問。
屠忠冷笑了畢,說道:“據老夫觀察,燕雲瓏每次運掌,他右邊的肩骨有一絲摩擦聲,若是老夫沒有猜錯,燕雲瓏之前定是被人震傷了整條右臂,所以他一出招,你們都能輕鬆應對,而不會受到很大的傷害。加上一個美豔少女的突然出現,燕雲瓏不知爲何原因而神志不清,以至於自殺,老夫實在想不通裡面的錯綜複雜。話又說回來,燕雲瓏英雄遲暮,實力尚存的話,根本不會把爾等放在眼裡。爾等能活到現在,可真是阿彌陀佛。”
蘇鏡剎聞言,楞了半晌。
屠忠笑道:“罷了罷了,事情已經過去,多說無益。你我二人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吧。”
言畢,屠忠揚長而去,徒留蘇鏡剎黯然神傷。
蘇鏡剎抖擻了衣裳,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回望野墳數眼,眼含淚花,終於背道而馳。
蘇鏡剎上了官道,往東而去百里,卻到了襄陽城。
襄陽市位於楚地西北部,漢江中游平原腹地。襄陽因地處襄水之陽而得名,漢水穿城而過,戰事起,兵家輪番爭奪,乃是一座軍事重鎮。
襄陽城有精兵萬餘,設**都尉,由襄陽王李方而監軍,所以王府坐落於襄陽城內。
襄陽王府位於城西長樂巷,周邊乃是襄陽附近的商賈鉅富,因此長樂巷富麗堂皇,但冷靜出奇。
蘇鏡剎來到巷口,止住了腳步,眼睛望向一家大戶,走近一瞧,門額上寫襄陽安康四個字。
但凡襄陽城有耳朵的人都知道,這裡就是襄陽王府。
蘇鏡剎裝著路人經過王府大門,眼神時而偷瞄大門之內,一見護院武士面目猙獰,趕緊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巷尾。
等到了夜幕降臨,蘇鏡剎腳一蹬,翻上了圍牆,沿著牆頭小跑半里,見圍牆附近有高樓,他跳上了屋頂,並匍匐下身體,一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這時王府內一隊人影出現在蘇鏡剎眼簾,約摸十人,清一色盔甲武士,佩刀齊聲作響,步伐井然有序,他們正簇擁著一個年輕男子,頭上的金玉冠在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蘇鏡剎嘴角露出微微一笑,躍下了屋頂,身體如白鶴下墜,輕盈而幽美,最後穩穩地落在了盔甲武士,但無人發覺。
年輕男子突然步子加快,進入一間小廳,盔甲武士並不跟去,而是將小廳圍了起來。
蘇鏡剎急蹬雙腳,躍上了小廳的屋檐。他慢慢爬上屋頂,揭開一片瓦,露出一條細縫,正要用眼睛偷看,忽然寒光一閃,一枚銀錐從細縫飛射而出。
蘇鏡剎猝不及防,心裡大駭,一掌拍在瓦片上,然後一個翻身落入小廳門口。
盔甲武士見狀,紛紛亮出佩刀,齊聲一喝:“什麼人?”音未落,已將蘇鏡剎圍在中心。
咿呀一聲,小廳之門大開,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屹立在門口,他頭戴金玉冠,腰纏鑲金紅絲帶,一身淡黃豔衣遮不住雍容華貴之氣。尤其是他看似無意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不可無禮,退下?!彼褪窍尻柾趵罘蕉?
盔甲武士收刀入鞘,垂下了頭,彎著身體,立刻分開退去。
蘇鏡剎單膝跪地,抱拳道:“小民蘇鏡剎,見過殿下。”
李方而走下臺階,雙手輕撫蘇鏡剎臂彎,笑道:“蘇先生請起。”
蘇鏡剎受寵若驚,顫聲道:“夜深風寒,殿下怎能冒然出房。若是主人有知,怪罪下來,小民如何擔當得起。”
“不礙事,有寡人擔保,青蛇夫人怎會不給面子。”
說完,李方而輕握蘇鏡剎的手臂,與他齊步走上臺階,進入了小廳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