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離了酒館,李茁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談天論地,言語間親密無間,毫無主僕之分。
跟了十幾裡官道,李茁三人才追上了屠忠。
原本李茁打算與屠忠敘敘舊情,但霍藏缺低調的旁敲側擊了一下。
“畢竟鐵魚山莊的三公子云歌瀟是被屠忠一掌震死,以雲太白的勢力,足可以讓屠忠身敗名裂。這個時候與屠忠親近,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李茁低沉地想了一想,覺得霍藏缺說的在理,當下吩咐霍藏缺沿途爲屠忠備好酒食,不可怠慢了屠忠。
屠忠欣然接受,與李茁心有靈犀,始終保持距離,倒也讓霍藏缺猜中了。
天殘刀宋憎與霸王槍聖於是非本不是屠忠的對手,只得以雲歌瀟的死來鉗制屠忠,這原本實屬不易。雖然屠忠與李茁三人關係甚是親密,礙於江南雙俠對李茁的態度很恭敬,宋、於二人也猜不透李茁真實身份,宋、於二人對屠忠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屠忠不願意前往鐵魚山莊說清楚雲歌瀟的死因,宋、於二人也無可奈何。
三路人維護著微妙的關係,一直來到了下一個集鎮。
這本是傍晚時分,但集鎮毫無炊煙景象。柳葉依依,街面乾淨,商鋪、酒館門大開,卻空無一人,冷寂的氣氛就跟地獄一樣。
衆人頓覺奇怪,分開了巡視一下,仍不見一人一狗,心裡愈發恐懼,時間彷彿在這裡集鎮停滯了。
李茁回憶一下道:“剛纔我看見牌樓寫著露霞鎮,心裡暗想這名字取得巧妙,誰知空無一人,如同鬼獄冷清。”
屠忠盯了李茁一眼,大聲說道:“活人在生無歡無樂,又跟身處鬼獄有何分別。”
李茁聽罷,撫掌大笑:“說的好!”
於是非冷哼一聲,與宋憎眼色鄙夷。
霍藏缺看了看路邊燒餅攤,快步走了過去,手背輕碰燒餅,發覺還有些餘穩,他這人向來謹慎,心覺詭異,趕緊回稟李茁。
“世子,此地甚是古怪,還是儘快離去爲妙。”
李茁笑道:“這裡除了我跟死了的雲歌瀟之外,其他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即便是有什麼突變,完全可以輕鬆應付。”
霍藏缺沒有再做勸阻,他與李茁相處十載,深知李茁的脾性,既然是李茁決定的事情,那是沒有辦法更改的。霍藏的只得低聲吩咐慕容展,要小心提防周邊的情況。
慕容展先是敗於鬼哭魔爪祝千齡,又被蘇鏡剎帶人圍攻,自覺丟了面子,心裡一肚子火,暗暗摩拳擦掌,準備收拾幾個冤大頭。
李茁伸手指向一家酒館,朗聲笑說:“反正無所事事,何不找些酒菜吃吃。”言畢,朝酒館踱步而去。
匆匆忙忙趕了幾十里路,誰也會疲憊和飢餓。李茁剛纔一句話,倒也勾引了其他人的饞蟲,大家不約而同地走向酒館。
待衆人聚齊酒館,方知大廳毫無人煙,桌子上的飯菜冒著熱氣,掌櫃的算盤旁打了一半,櫃檯的清茶泛著芳香。
慕容展皺起了眉頭說:“真是奇了怪了,偌大的一個集鎮,怎麼不見一人呢?”
霍藏缺道:“並非不見一人,而是憑空消失。”
衆人皆被霍藏缺的話所震驚,不免將眼光投向於他。
霍藏缺看了看衆人,方道:“諸位行走江湖多年,見聞識廣,可曾見過此等情景?”
見無人應答,霍藏缺又道:“桌上飯菜還有餘熱,顯然食客離開不久。燒餅攤子的油鍋還沸騰著,說明主人並未走遠。但是我們自從進入鎮子之後,可曾見過一人?”接著自己又答道:“沒有吧,的確是沒有。”
宋憎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朗聲道:“霍兄,請繼續。”
霍藏缺嘴角微微一笑,眼色古怪離奇,緩緩道:“試問諸位,有什麼原因纔會讓你放棄眼前的財富、食物。在這裡霍某請諸位注意,我的假設是很緊急的那種。”
話剛落音,於是非脫口而出:“除非有生命危險。”
霍藏缺笑道:“於鏢頭說的對,霍某也是這樣猜測。”
李茁道:“能讓一個集鎮都能放棄家業而去,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
於是非聽罷,陰沉沉的冷笑:“一個集鎮算什麼。有一年我押鏢去西域,一場沙漠風暴淹沒一座城,大自然的力量不可估量。”
李茁臉色一變,忙道:“於鏢頭此話當真。”
於是非點了點頭,道:“我親眼所見,絕非虛言。”
李茁腦海裡立刻浮現一副畫境,不禁渾身發顫。
霍藏缺柔聲道:“世……李公子,你怎麼了。”說完趕緊攙扶李茁坐下。
李茁緩了緩神,答道:“我無妨,你去看看有沒有吃的。”
霍藏缺給慕容展遞個眼色,慕容展立馬飛向廚房。
宋憎對於是非道:“於老弟,照看一下雲三公子的屍體,我去弄點吃的來。”他又瞧了屠忠一眼,又說:“這個人老謀深算,也要留心一些。”
於是非頷首道:“我心裡有數。”他再看一看雲歌瀟的屍體,心裡無限感慨,一時也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
李茁與霍藏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青蛇夫人……”彼此聽罷,不免會心一笑。
“快來……”後廚裡宋憎大喊一聲。
衆人聞言,俱是一驚。待到了後廚,只見房樑上盡是懸掛的屍體,個個面目猙獰,死狀可怖。
李茁胃裡反酸,差點吐了出來。
霍藏缺見狀,立刻將李茁攔著身後,擡頭放眼一看,共計屍體十三具。有衣著光鮮的員外,也有體態肥碩的農婦,也有衣衫襤褸的乞丐。
於是非破口大罵:“究竟是什麼人乾的,太喪盡天良了!”
慕容展翻了個白眼,聳聳肩道:“罵有什麼用,有本事將殺人兇手找出來!”
宋憎沉下臉來,沒好氣地說道:“慕容兄說話真不腰疼,這裡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找什麼殺人兇手!”
“那倒未必!”於是非言辭沉重,手指米缸角落處。
衆人順著於是非的指向看去,只見一名渾身血跡的少年蜷縮在米缸旁邊,由於米缸的蓋子斜放,恰好遮擋了少年的身體,以至於衆人沒有發覺到他的蹤跡。
這名少年的眼神很慌亂,神情恍惚,嘴裡唸叨著什麼,偶爾會發出一聲傻笑,一副瘋癲的模樣讓人覺得很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