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橋下有一個沙彌,年紀輕輕,眉目清秀,挑一副水桶,正灌水入桶。
“小師父,請問白雲寺怎麼走。”蒲宛若朗聲問道。
沙彌聽音辨人,雙手合十,道:“小僧正是白雲寺的弟子,也正要回寺。”
蒲宛若喜出望外,道:“那請小師父引路吧。”
沙彌肩挑水桶,雙手握緊繩索,慢慢走到木橋來。
“施主乃是女子之身,去白雲寺作甚。”
面對沙彌的好奇,蒲宛若不便言明此行目的,只道:“久聞成虛大師的大名,只想一睹尊榮而已。”
沙彌笑了,道:“施主手握黑鞘長劍,面露緊張之色,一股殺氣忽隱忽現,莫非是來白雲寺尋仇?”
蒲宛若一愣,道:“白雲寺高手如雲,憑小女子一人,即便真是尋仇,白雲寺怎麼懼怕。”
沙彌道:“昨日,小僧與家師禪坐。閒暇之餘,家師言明會有貴客由此橋上山,叫小僧在此等候。小僧在這裡挑水,由上瀑灌水,再倒入下瀑。從寅時起,至今挑水百餘桶,方纔候到施主。”
蒲宛若笑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你夠努力,你想要的,時間會給你答案。”
沙彌道:“施主此話,頗有禪機。小僧定當記在心裡,好好參悟。”
蒲宛若聞言,不由得心裡好笑,問道:“小師父在白雲寺待了多久?”
沙彌答道:“自從出生到如今,從未離開過白雲寺,算起來已有十六年了。”
蒲宛若自言自語道:“沒見過外面的世界,難怪說話這麼呆板。”
“施主,隨我來。”
沙彌言畢,挑著水桶往前方走去。
蒲宛若猶豫剎那,慢慢跟近。
約走了半里路,道路漸寬,草木凋零不再,一股清香之氣撲面而來。
蒲宛若定睛一看,才覺道路兩旁有種植金桂花,數量不多,卻也香氣滿溢。
蒲宛若頓覺神清氣爽,多日來的憂鬱九霄雲散。
忽然,沙彌肩上的一副水桶,沒有預兆的滑落,水倒在地上,浸染了蒲宛若的裙邊。
沙彌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氣。
蒲宛若來不及反應,身後有人呵呵地笑了笑。
“師妹,好久不見啦!”
蒲宛若旋即轉身,只見一名紅衣女子,向她款款而來,手提一盞燈籠。
燈光映照下,那紅衣女子模樣邪媚嬌豔。夜色朦朧中,更添一絲鬼魅。
“師姐,是你?”蒲宛若顯然吃驚不小。
紅衣女子道:“喲,什麼時候生了娃?”
蒲宛若道:“這不關你的事。”
紅衣女子將燈籠掛在樹枝上,褪下紅衣,只留內衣薄紗。雙手血紅,指甲尖長,令人感到心寒。
“陰陽血手功?你……你……你竟然練成了陰陽血手功?”說完,蒲宛若連連後退。
紅衣女子摘下一片樹葉,剎那間樹葉由綠變紅,繼而散發一股焦糊味,刺鼻而顯眼。
“這邪門的功夫,師父不讓我們學,你忘記了麼?”蒲宛若喝道。
紅衣女子吃吃笑道:“師父已將我逐出門,我爲何學不得?再說,師父哪一門功夫,又是光明正大呢?”話鋒一轉,又道:“師父向來疼愛你,一身獨門毒術自然會傳授給你。看到我,你還會怕麼?”
蒲宛若不屑道:“聽說你坐上了鎮惡司玄武堂主的寶座。”
紅衣女子道:“既然你已知道,還不快把鐵玉枝交給我。”
蒲宛若道:“鎮惡司捉拿寧鳳眠,幾次圍捕不成。你們只會拿一個孩子出氣,算什麼本事。”
紅衣女子道:“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只要能達到目的,要什麼經過呢。師妹,念在你我曾經份屬同門的情誼上,只要你放下鐵玉枝,我擔保你安然無恙。”
蒲宛若道:“你明知不可能,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一問。”
紅衣女子笑了,道:“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不客氣了。”
“了”字未完,紅衣女子雙手來攻,手法奇快無比,雙掌生風,足有當世一流高手的風采。
蒲宛若爲了保護鐵玉枝,加上武功有限,跟紅衣女子過不了十招,就落入下風。
蒲宛若只能施展輕功,與紅衣女子慢慢耗著。
忽聽蒲宛若哎喲一身,左臉頰被紅衣女子擊中一掌。
蒲宛若頓感面紅耳赤,臉頰僵硬,想說什麼卻是話到嘴邊,半個字也出不了口。
紅衣女子首戰已勝,不做追擊,後掠而去兩步,笑道:“師妹,你不是我的對手,何必苦苦掙扎。爲了一個毫無干系的人,白白丟了性命,不值得啊。”
蒲姑娘搖搖頭,算是回答了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恐嚇不成,再次出手。
誰料,地上的沙彌翻身躍起,兩掌攻掌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只當沙彌是泛泛之輩,用了三層功力應對。
四掌相碰,乓乓兩聲。紅衣女子被震退數步遠,看似嬌小的身軀差點沒站穩。
而沙彌只是身軀微動,腳下沒有移動半分。
紅衣女子定了定神,笑道:“閣下先是中了我五步迷魂散,竟在片刻之後安然無恙。又以深厚的掌力,震退我五步。傳聞白雲寺臥虎藏龍,如今我親眼目睹。不得不服啊。”
沙彌笑道:“如果小僧沒有猜錯的話,女施主應該就是鎮惡司玄武堂主言細語。”
紅衣女子笑道:“小女子正是江湖人稱‘百毒仙子’言細語。看小師父年紀輕輕,卻不知是白雲寺哪位高僧座下名徒。”
沙彌道:“小僧成非,拜在宏鹿禪師門下。”
言細語半信半疑道:“難道成虛大師是你師兄?”
成非道:“正是。”
言細語冷笑一聲,道:“口出狂言,我聽說宏鹿大師一生只收成虛大師爲徒,並無其他弟子。你冒充白雲寺的弟子,難道是想跟鎮惡司作對?莫非你是寧鳳眠請來的幫手?”
成非道:“小僧不認識寧大俠,又怎麼成了他的幫手。言施主強加之罪,令小僧感到很是費解。”
言細語暗忖:“這個小沙彌內力渾厚,一時難以取勝。又不知他的底細,還是先走爲上,等蕭可怖來了,再約同一起去白雲寺爲妙。”
言細語轉身就走,但成非並無送她之意。
“言施主慢走。”
成非一個躍起,落到言細語面前,伸出手來,攔住言細語的去路。
“你要怎樣?出家人還要對我無禮麼?”言細語喝道。
成非退開兩步,雙手合十,謙聲道:“小僧見那位女施主中了言施主的毒,好像說不出話來。還請言施主賜小僧解藥,救她一救。”
言細語不屑一顧,道:“這是本門之事,用不著你來插手。滾開……”
成非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請言施主對她網開一面。”
言細語道:“若我不從,你又要怎樣?”
成非道:“那小僧就一直纏著言施主,用大悲咒感化你。”
言細語仰面冷笑,道:“半個時辰內,憑你也奈不何我。到那時,她早已毒發生亡。你的大悲咒能起死回生嗎?”
“如此……”成非想了想,又道:“如此,只好得罪了。”
成非說完,雙掌合十,兩腿分開,踏出兩個腳印來,一股冷風憑空生起,將成非的僧衣吹得漲鼓鼓的。
“雕蟲小技。”
言細語手指戳出,直點成非額頭。
成非不避不讓,雙臂一展,一股真氣陡現,直噴言細語。
言細語從未感到這麼強勁的內力,來不及應對,已被震飛離地,躍入半空。
言細語隨機應變,翻身過後,落到樹叉之上,若不是及時抓住樹幹,恐有掉落的危險。
言細語暗忖:“好深的內力,差點中了他的道。”
“下來。”成非一聲大喝。
言細語故作高深,道:“你有本事上來。”
成非道:“上來就上來,怕你不成。”
言畢,成非提氣一躍,往言細語飛去。
言細語冷笑一聲,手指扣住三枚金針,待成非即將落到樹叉,急忙朝成非彈射。
成非側身避開,降落之時,腳尖往樹幹一蹬,身子立馬上躍。
言細語居高臨下,藉助下墜之力,拍出兩掌。
成非見狀,雙掌齊出,硬接言細語的掌力。
又是乓乓兩聲,二人被彼此的掌力震退。
言細語借力使力,翻身落回樹叉。
成非無奈,只得墜地。
成非穩了穩身軀,拔地而起。
言細語轉到樹叉背後,任由成非上來。
等成非靠近,言細語拋出一顆金球。
金球如一顆雞蛋大小,由一條細細的精緻的鐵鏈繫住,進攻時可長可短,退守時可握在手心,用作護盾。
言細語時而跳入另一棵大樹,用金球攻擊,不讓成非近身。
這本是一個好計謀,成非即便是武功高強,也難以發揮實力。
不過成非亦不是傻子,總會有辦法應付。
成飛忽然跳下樹叉,快步走到言細語站立的大樹。
言細語正要嘲諷時,卻見成非呼呼兩掌拍打樹幹。
言細語一時站立不穩,墜下樹叉。但她下墜之時,拋出金球。
金球捲住樹叉,不讓言細語掉下去。
言細語還未反應過來,成非的五指已抓住她的後腰。
成非使勁一拉,將言細語從樹上拽了下來。
言細語心生一計,解開衣釦,棄掉身上的薄紗,等落到地面,上身僅剩一件肚兜,下身的羅裙已被她撕個稀巴爛。
成非是出家人,哪能見得女子胴體,連忙背過身去,說道:“言施主,請自重。”
言細語呵呵笑道:“不是小師父要脫我衣服麼,還要我自重什麼。”
成非雙手合十道:“情非得已,望言施主見諒。”
言細語趴在成非後背,一雙雪白的手臂勾住成非的脖子。
成非聞得一股女子香入鼻,魂不守舍,四肢痠麻無力,腦子裡已經空白一片,都忘了要掙脫言細語。
言細語咬住成非的耳墜,嬌滴滴地說:“小師父,你覺得我美嗎?”
“美?不會……嗯……當然很美。”成非控制不了心裡的想法,如實的說道。
言細語又摟住成非的腰,慢慢轉到成非面前,嬌笑兩聲,輕輕地吻了成非的嘴脣。
成非慌了神,閉上眼,念起了佛經,至於唸的是那一篇佛經,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言細語的手指在成非的脖子上,摸來摸去,摸到喉結,突然發力捏緊。
成非恍然大悟,大喝一聲,僧衣驟然膨脹,形成一個圓鼓鼓的球體,將成非包裹起來。
那僧衣膨脹的力道,讓言細語難以抵抗。言細語竟被震飛了丈餘遠,重重摔在地上,體內一股異常的真氣按耐不了,從口中噴射而出,伴隨的是一口黑血。
言細語驚恐萬狀,不顧內傷多重,趕緊逃之夭夭。
成非速去察看蒲宛若,方知她與鐵玉枝已經陷入昏迷。
成非心生恐慌,棄掉水桶,將扁擔兩端的繩子,分別縛在蒲宛若與鐵玉枝腰上,他肩挑擔子,雙手前**緊繩子,腳下生風,急往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