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逃”出了襄陽王府,爲了防止有人跟蹤,他根本不敢走小道,鑽入夜市之中,從一間賭坊後門溜走。
黑衣人來到一堵殘缺的圍牆,四周看了一看,學做布穀鳥的叫聲,發出了暗號。
果然,一條人影從天而降,來得靜悄悄,黑衣人無從發覺。
“你回來了。”一人在黑衣人身後說話,他驚出一身冷汗。
這人穿了灰色長衣,與夜色融爲一體,但藉助遠處微弱的燈光,黑衣人還是看得清楚。
黑衣人連忙轉身,見到灰衣人,恐懼全消,歉聲道:“大人交代的事,卑職已經辦妥了。”
灰衣人道:“襄陽王有沒有懷疑?”
黑衣人道:“卑職偷偷觀察過,襄陽王並無生疑。倒是他手下的幕僚蘇先生,似乎很精明。”
灰衣人道:“這個蘇先生,你之前是否知道?”
黑衣人道:“沒有見過,卑職也是第一次碰面。”
灰衣人想了一下,道:“你去查一查他的底細。記住,別讓元子安知道。”
黑衣人道:“卑職明白。”言畢,他即刻隱沒於夜色。
灰衣人並不著急離去,而是待在原地,揹負雙手,目視一盞屋檐燈籠,似乎有什麼心事,又或是在等什麼人。
忽一陣冷風拂面,涼意習習,灰衣人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襟。
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闖入灰衣人的耳朵裡。
灰衣人咳了一聲,淡淡道:“傳聞天飛燕常寶山的輕功天下無雙,如今爲何是這般凝重,莫不是遇上什麼大的緣故。”
隨即一人朗朗大笑:“祝師兄,大家都是熟人,何必這樣調笑我。”
音落,常寶山掠身而至,離得灰衣人丈餘遠。
灰衣人便是鬼哭魔爪祝千齡,與常寶山同屬江湖第一武學宗派——縹緲門。
祝千齡冷道:“從邯鄲到襄陽,你一直在跟蹤我,又不露面相認,你這是爲何?”
常寶山道:“聽說祝師兄已經位居鎮惡司青龍堂主,小弟我最近囊中羞澀,想問你求個差事,混口飯吃。不知祝師兄肯不肯行個方便。”
祝千齡一聽,哈哈一笑,道:“常師弟何必取笑我呢。你也知道,我不過是鎮惡司一條狗,終究是會離開的。”
常寶山冷哼了一聲,道:“祝師兄,咱們也不是外人,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想知道,寧鳳眠到底死沒死。”
祝千齡道:“寧鳳眠已和蕭可怖墜入擱劍峰山崖,劍無畏與馮亦諾親眼所見,此事也是他們一口認定。常師弟求個真相,何不問他們去。”
常寶山道:“馮亦諾已被成虛大師的掌力震死,而劍無畏又不知所蹤。我該如何問去?請祝師兄指個方向。”
聽到這裡,祝千齡心裡忖道:“常寶山的武學造詣與我不相上下,當真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三四百個回合也分不出勝負。我又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不能與他拉家常聊個不停。不如將那日的所見所聞告訴他,讓他不再糾纏我,豈不是更好?”
祝千齡突然正色道:“實不相瞞。擱劍峰一戰,有諸多事情存有疑點。常師弟難道沒有發現?”
常寶山道:“祝師兄數年不見,這官腔打起來真是收放自如哦。”
祝千齡不去理會常寶山冷嘲熱諷,接著說道:“那日馮亦諾三師徒與寧鳳眠鏖戰,雖然人多勢衆,但一時難以擊敗寧鳳眠,而寧鳳眠愈戰愈勇,長久下去,必將打敗馮亦諾三師徒的聯攻。我躲在遠處,將一切看在眼裡。江湖傳聞寧鳳眠蓋世無雙,此話並無虛假。我若不是親眼所見,也絕不相信。但馮亦諾身爲御前高手,在後宮與朝廷混跡多年,對陰險詭計頗有心得,他見不能與寧鳳眠力敵,便吩咐元子安等人駕乘飛鳶,飛越鐵鏈吊橋,並縱火燒橋,致使寧鳳眠心智大亂,墜入山崖。但寧鳳眠畢竟久負盛名,臨死還拉了蕭可怖墊背,也真是沒有辜負他絕世大俠之名。蕭可怖陰險狡詐,真是該死。”
常寶山冷冷笑道:“哼……蕭可怖的確該死,否則你也坐不到鎮惡司青龍堂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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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千齡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田大用乃是你我的同門師叔,如今總管鎮惡司大小事務。若是你肯低個頭,田大用何嘗不會重用你呢!你我兄弟聯手,必將創下一番大事業。”
常寶山搖了搖頭,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你不必再好言相勸。”
祝千齡嘆道:“既然常師弟淡泊名利,我也不便強迫。但有三件事情,我又不得不說。”
常寶山心下頓生疑惑,問道:“哪三件事?”
祝千齡道:“其一,鎮惡司派出人手,在擱劍峰下山谷搜尋三日,並未找到寧鳳眠和蕭可怖的屍體。”
常寶山長嘆一聲,幽幽道:“我亦找尋過,毫無結果。唉,寧鳳眠活著命不好,死了也無葬身之地。”
祝千齡續道:“其二,我曾見到刀中之魔屠忠到過擱劍峰下,他飛身上絕壁,與一人交過手,但那人的相貌我沒看清楚,數招比對之後,屠忠卻不是那人的對手。”
常寶山道:“我沒見過屠忠,與他也不相識,但我知道他刀法霸道非凡,乃當世第一。能在他手上佔到便宜的人,如今這江湖上,並不多見。卻又能是誰呢?”
祝千齡笑道:“最奇怪的是第三件事,說出來你定會大吃一驚。”
常寶山一愣,道:“有比寧鳳眠還活著,還要讓我吃驚嗎?”
祝千齡吭了一聲,道:“笑彌勒杜星伯在白雲寺大殿,被成虛大師用悲慘掌力震死。可我去了一趟擱劍峰的鐵鏈吊橋,折回來的時候,發現杜星伯的屍體不見了。鎮惡司的人回稟田大用,說已經埋葬了杜星伯,而我偷偷的打開了杜星伯的棺木,並未見到屍身。”
常寶山道:“杜星伯乃是武林名宿成虛大師的嫡傳弟子,祝師兄打開杜星伯的棺木,無非就是想從他身上搜出什麼武功秘籍來。”
祝千齡恬不知恥地笑道:“知我者,非常師弟莫屬。”
常寶山淡道:“聽聞祝師兄在縹緲門時,一向沉默寡言,此刻爲何同我講這麼多不爲人知的事。難道有什麼企圖?”
祝千齡笑道:“怎麼說,你和我還是有同門之誼。再加上我要在掌門人大會上,光明正大的擊敗你,我必須保證你心無旁騖,所以纔將知道的全告訴你。”
常寶山笑了笑,並未說話,背對祝千齡,連招呼也不打,自己就這麼平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