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鳳眠不甘示弱,手腕一抖,短劍立刻崩飛。
只聽嗆啷一聲,兩支短劍碰撞在一起,繼而改變方向,寧鳳眠眼疾手快,腦袋微微一斜,輕鬆躲開短劍之鋒。
漁家女子閃避不及,竹笠被短劍剃飛,落入水中。漁家女子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嘴裡頗有微詞。但她秀髮飄飄,倩影妖妖,倒讓寧鳳眠心動剎那。
“得罪了。”寧鳳眠出於禮貌地說。
“哼……”
漁家女子背過身去,拔起竹篙,撐船緩行。
寧鳳眠好生尷尬,不知作何寬慰。
時間過得很快,沒等寧鳳眠緩過神來,烏篷船已行至對岸,寧鳳眠背上鐵玉枝跨上岸去。
待寧鳳眠回首感謝漁家女子之時,那漁家女子擺動船槳順流而去了。
寧鳳眠嘆道:“這姑娘性子剛烈,喜歡爭強好勝,要是因爲我險勝了她而一時想不通,可別生出什麼禍端來?!?
想到這裡,寧鳳眠不免有點愧疚。
正當寧鳳眠發(fā)神的時候,一棵迎客鬆後面轉出一個人來。
她見到寧鳳眠,立刻喝問:“來者何人?”
寧鳳眠聽她聲音很是耳熟,便向她靠過去。
“陸小姐,是你嗎?”
寧鳳眠已經(jīng)認出她來,正是陸東夷的女兒陸霏茵。
這陸霏茵一襲碧衫羅裙,懷抱白貓,正笑吟吟地看著寧鳳眠。
陸霏茵年方十八,面若桃花,姿色絕佳,其芳名在方圓百里之內,可謂是無人不知。
“你……你怎麼知道是我?!标戹鸬椭^,只是掩飾緋紅的臉頰。
其實夜色漸深,寧鳳眠根本無從察覺。
“我認得你懷裡的白貓,它可是我送給你十四歲生日禮物呢?!睂庿P眠哈哈大笑。
陸霏茵莞爾一笑:“原來你只認得貓,而認不得我啊?!彼龐尚叩財E起頭,凝望著寧鳳眠堅毅地臉龐,繼而心生疼愛之情。
“你又變老了……咦……你揹著的是誰?你女兒?”陸霏茵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
寧鳳眠嘿嘿笑道:“寧某尚未成親,何來女兒?!?
陸霏茵歡喜道:“那她是誰。”
寧鳳眠臉色一沉,眸子飄過一絲驚慌,道:“我義弟的獨生女?!?
陸霏茵湊過去一瞧,驚道:“她中毒了……”
寧鳳眠嘆道:“是我沒照顧好她。”
陸霏茵伸出玉臂,毫無忌諱地挽起寧鳳眠的手臂,邊走邊說:“這裡說話不方便,快隨我入莊?!?
夜幕降臨,風定霧濃,竹林深處有一牌坊,雕刻古樸,卻又威風凜凜。
二人穿過牌坊,不走正門,往哪偏門而去,沿途人跡罕至,悄聲默寂。
寧鳳眠暗忖:“如今鎮(zhèn)惡司視我爲敵,武林通道也對我避而遠之。陸莊主待我不薄,我跟陸家莊還是不必太過親近爲妙。”
寧鳳眠心下走神之際,陸霏茵已將寧鳳眠帶至一間幽靜的小園。
這小園頗具農家氣息,蓑衣竹笠,小犬雞籠,仔細一聽還有豬叫。
但又不是農家那等粗狂,腳下青石板路拼接別緻,似主人有意爲之。
門簾之後,忽然紅火閃亮,繼而傳出一陣稀碎的腳步聲,時而沉重,時而輕盈,同時一顆鈴鐺清脆的聲音,伴隨著步伐響個不停。
“是你……”
寧鳳眠吃驚地認出來這個女子,她就是剛纔那個漁家女子。
只不過她現(xiàn)在換了一身衣服,雖然沒有陸霏茵著裝華麗,卻也有一番韻味。
“這是我的表姐蒲宛若。”
陸霏茵講完,寧鳳眠由不得仔細端詳蒲宛若。
“寧大俠看夠了麼?!逼淹鹑舨粣偟卣f。
寧鳳眠一怔,笑道:“得罪了?!?
陸霏茵癟癟嘴,道:“表姐,你瞧瞧這小姑娘怎麼了?!?
蒲宛若不去管他,而是端詳鐵玉枝。只是那一剎那,她失聲叫道:“啊……是五郎陰毒手……”
沉吟片刻後,蒲宛若從寧鳳眠懷裡抱走鐵玉枝,接著走入內室去。
寧鳳眠道:“陸小姐,這蒲姑娘懂醫(yī)術?”
陸霏茵道:“懂不懂醫(yī)術我不知道,但她的師父姓俞,聽說是採毒仙子。”
寧鳳眠驚道:“採毒仙子俞顏華,毒界第一高手?!?
陸霏茵奇道:“這個採毒仙子很厲害嗎?”
寧鳳眠嘆道:“採毒仙子二十年前血洗中原三幫四派,共計六百餘人,江湖之人無不聞風喪膽,就連武林名宿成虛大師也得忌憚三分?!?
陸霏茵道:“我不懂江湖事,只想平平淡淡生活。”
說完,陸霏茵深情地看著寧鳳眠。
寧鳳眠故意避開她的眼神,自己眺望遠方,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兩人的神情恍惚,各自想著心事。
時間過得很慢,彷彿有意糾纏。
若不是蒲宛若無意驚動,她二人又不知沉默到幾時。
“小小年紀竟然身中五郎陰毒手這種陰毒內功,倘若不是寧大俠耗費內力爲她續(xù)命,她根本活不過一時半刻。如今我已控制她身上的陰毒,這幾日她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若要根治,得花些時間?!?
寧鳳眠只能說:“多謝蒲姑娘出手相救。”
蒲宛若白了他一眼,道:“寧大俠不必謝我,要不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即便是你將長劍擱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救人的?!?
陸霏茵道:“表姐,你說話幹嘛這般……”
“這般帶刺是吧?”蒲宛若將陸霏茵拉至一旁,輕聲道:“寧鳳眠仇家數(shù)不勝數(shù),你喜歡他簡直就是羊入虎口。表妹,何必癡心呢?!?
蒲宛若這番話,寧鳳眠並非聽不見。蒲宛若似乎有意讓寧鳳眠聽見。
寧鳳眠雙手揹負身後,嘴裡說道:“我去看看玉枝怎麼樣了。”語畢,走入內室。
“伯……伯父……”鐵玉枝竟然對寧鳳眠喊了一句,但她每一個字都很吃力,幾乎拼盡了所有力氣。
寧鳳眠與她相處多日,自然知曉鐵玉枝是天生的啞巴。
寧鳳眠很是激動,忘記了鐵玉枝衣衫不整,他本該回避一下。
“滾出去……”蒲宛若忽然闖進來,向寧鳳眠吼道。
寧鳳眠啊喲一聲,恍然大悟,趕緊退了出去。
寧鳳眠腦海裡浮現(xiàn)鐵玉枝滿頭銀針的景象,不免心生疼愛。
寧鳳眠這一出來,卻沒瞧見陸霏茵在何處。
等了半天,蒲宛若從內室出來,說道:“你女兒睡著了?!?
寧鳳眠無奈地解釋道:“這是我義弟的獨生女,可不是什麼我的女兒。”
蒲宛若道:“姑且她不是寧大俠的女兒,可你爲什麼要來陸家莊?!?
寧鳳眠道:“要將一份貴重物品交由陸莊主保管?!?
蒲宛若道:“請問寧大俠,您現(xiàn)在在江湖上是什麼處境?!?
寧鳳眠被蒲宛若問得半天說不了話來,最後哽咽道:“如同喪家之犬,無人收留。”
蒲宛若淡淡一笑:“寧大俠果然聰明,尚有自知之明。恕我直言,寧大俠大駕光臨陸家莊,便是將禍事引了進來,陸家莊過不了安定日子?!?
寧鳳眠心思過人,豈有不知蒲宛若話中有話。
“難道鎮(zhèn)惡司也來了陸家莊?”
蒲宛若點了點頭,道:“昨日來了不少高手,他們已步下天羅地網(wǎng)?!?
寧鳳眠想了想,說道:“我得趕快離開這裡,不然陸家莊有麻煩了?!?
蒲宛若冷笑道:“寧大俠以爲一走了之,陸家莊就沒有事了嗎?鎮(zhèn)惡司可以擬一個私藏朝廷欽犯的罪名,對陸家莊趕盡殺絕,到那時陸家莊真是哀鴻遍野,寧大俠於心何忍?!?
寧鳳眠苦笑:“以蒲姑娘的高見,寧某該如何應對?!?
蒲宛若道:“擒賊先擒王,以寧大俠的實力,對付蕭可怖綽綽有餘?!?
寧鳳眠道:“陸家莊這麼大,我到哪裡去尋蕭可怖?!?
蒲宛若道:“我已查探清楚了,只要寧大俠相信得過我?!?
寧鳳眠忽然疾風出招,五指扣住蒲宛若的手腕,冷然道:“蒲姑娘爲何如此幫我,究竟是什麼居心??炜烊鐚嵳衼?,若有半句假話,灑家指間發(fā)力,頓時可叫你經(jīng)脈盡斷。”
蒲宛若輕蔑笑道:“寧大俠心思深沉,小女子自嘆不如。”說完,她緩緩取出藏於衣襟內的玉佩。
寧鳳眠仔細看罷,大驚:“這玉佩我認得,跟常寶山的玉佩一模一樣。你是常寶山什麼人?!?
蒲宛若突然發(fā)出冷笑聲,道:“他跟我?guī)熃闶抢舷嗪?。?
寧鳳眠眸色一沉,放開蒲宛若的手腕,道:“原來是常寶山的朋友,真是非常抱歉?!?
蒲宛若道:“現(xiàn)在可不是說什麼道歉的話,擒住蕭可怖再脫身才是大事。”
寧鳳眠道:“全憑蒲姑娘做主?!?
蒲宛若道:“寧大俠請隨我來。”
一語未畢,身軀躍了出去,幾個起落,隱身於夜色。
寧鳳眠沒做考慮,氣沉丹田,施展輕功,跟在蒲宛若的身後。
二人躥動在陸家莊的屋頂之上,一前一後,身影甚是輕快。陸家莊練家子的人不多,即便有也是三流角色,寧蒲二人的蹤跡不曾被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