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走了十來裡崎嶇山路,卻到了一處野林。穆青卓腹中飢餓,已覺身疲力乏,便將陸霏茵往樹杈上一扔,高高掛起,以防野獸侵擾。
“去打只野兔解解饞?!?
穆青卓“嗖”地一身,竄入了草叢裡。
穆青卓手提長劍,另一隻手撥弄枯草,眼看四方,低著身子,兩隻腳輕輕地走著,兩隻耳朵時而動一下,聆聽從遠處傳來的獸類叫喚聲。
“嗷……”
一聲虎嘯,拔地而起。響徹夜空,令人膽寒。
一隻幼年梅花鹿原本被穆青卓盯上,但此刻已逃得無影無蹤。
大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穆青卓只得另尋獵物。
就在穆青卓快要崩潰的時候,一隻野狗進入他的眼簾。
“我跟著它也能找到獵物,實在不行,就拿它開刀?!?
打定主意後,穆青卓悄悄跟著野狗。
那野狗跑到一個樹洞口,一個勁兒地亂叫。
一隻野兔突然從另一個洞口飛奔出來,野狗聽到聲音,緊追不捨,四隻爪子狂奔如飛。
穆青卓心裡大喜,施展輕功,尾隨野狗的身後。
驚喜還未開始,野狗一聲慘叫。
穆青卓心頭一驚,腳尖一蹬,身子凌空一轉,直往樹杈上掠去。
跟著前方傳出一陣腳步聲,急促而又短暫。
穆青卓心想:“難道是獵人?”
穆青卓屏住呼吸,不敢大意,按住劍柄,蓄勢待發。
這時兩條人影掠到樹下,四處看了看,一人說道:“屬下參見大人。”
穆青卓心頭一驚:“這不是元子安的聲音麼?他怎麼來了?”
另一個人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等了一會兒才說話,聲音陰陽怪氣,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喲,元堂主面色紅潤,是不是遇上什麼喜事啦。”
穆青卓聽罷,驟然心驚膽跳。
“是鎮惡司的掌司大人田大用?我的個乖乖?!?
元子安笑道:“這不是按照師父的指示,對寧鳳眠圍而不殺。如今目的達到,寧鳳眠已被我等誅殺,特地前來給師父報喜嘛?!?
田大用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穆青卓從未見過田大用本人面容,只知他是個絕頂高手,而且還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大太監,權力很大,朝中百官都很忌憚他。
田大用踱了幾步,緩緩道:“怎麼就你一個人,蕭可怖呢?”
元子安上前一步,低聲細語道:“蕭堂主馬失前蹄,遇上寧鳳眠狡詐多變,他二人決鬥失策,已同時墜入山崖,至今生死未卜。不過師父放心,弟子已派人去尋找屍首了?!?
“唉……”田大用嘆了一聲,惋惜道:“蕭可怖心思縝密,又對本司忠心耿耿。突然聽聞他殉職,本司心裡未免感到一絲可惜?!?
元子安道:“蕭堂主忠心不二,肝腦塗地只爲大人分憂,真是我等下屬的楷模。”
田大用道:“蕭可怖一死,本司身上的重擔更甚從前。你元子安與其他三位堂主,今後更要盡心盡力辦事。事成之後,王爺論功行賞,誰都少不了好處。”
“三位堂主?”元子安心頭一震,疑竇叢生,忙低聲詢問:“蕭堂主新死,這青龍堂主之位空缺下來,如不早日挑選合適之人,弟子怕青龍堂的部屬羣龍無首,人心惶惶,做事來差強人意?!?
穆青卓暗道:“元子安對青龍堂主的寶座,朝思墓想。如今趁著蕭可怖剛死,他話裡有話,明裡是爲田大用著想,暗地裡卻向田大用索要官職。我若是田大用,必會忍耐一時,用青龍堂主之位收買元子安的心?!?
誰料田大用笑道:“此事,本司自有安排?!闭f完雙掌合擊,啪啪兩聲後,從黑幕裡大搖大擺走出一人。
穆青卓離得遠,看不清這個人是誰。卻聽到元子安驚道:“是你?”
“是我。元師弟,別來無恙啊。”
元子安一臉茫然,旋即聲音變得溫和:“祝師兄手腳不乾淨,卻不知將鐵玉枝擄到何處去了。難道祝師兄一掌劈死了她?。”
祝千齡笑道:“祝某自持江湖身份,怎會對一個**施以毒手。”
田大用淡淡道:“兩位頗有淵源,就用不著本司介紹了吧。”
元子安笑道:“鬼哭魔爪祝千齡,江湖上誰人不識。”
祝千齡也笑:“元師弟過譽了。論名氣,祝某怎能比得上掌司大人。”
田大用一聽,向祝千齡說道:“本司出自縹緲門,論資排輩,你還得稱本司一聲師叔。這裡都是自己人,沒有外人,何需拐彎抹角,說一些客套話呢?!?
祝千齡欠身道:“師叔說的有理,侄兒受教了?!?
田大用輕輕拍了祝千齡的肩膀,柔聲道:“即刻起,本司啓用你執掌鎮惡司青龍堂,與子安一同爲本司辦事。你二人今後合作無間,相親相助,絕不可有相互謀害之心?!?
祝千齡聞言大喜:“多謝田師叔栽培。侄兒必當竭盡全力,爲田師叔分憂?!?
元子安心裡頭恨得咬牙切齒,嘴上卻是笑了笑,彎身向祝千齡作了一揖。
“恭賀師父新得一員得力干將,恭喜祝師兄榮升高職?!?
祝千齡知道元子安對他有意見,表面上卻對元子安甚是客氣。
“元師弟,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哪裡哪裡,相互幫助嘛。”
穆青卓偷偷一笑,暗忖:“元子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真是活該?!?
田大用側身對元子安寬慰道:“我知你心中不平,有些許怨恨,但本司掌管鎮惡司多年,一向唯纔是用,你要理解本司的良苦用心。這樣吧,彩霞牧場既然已被焚燬,它之前的牧場土地,本司全都劃撥給你飛蟒馬場,就算是對你的補償?!?
飛蟒馬場與彩霞牧場同爲養馬,一直都是對手。兩者明爭暗鬥數十年,各有勝負。
歷代飛蟒馬場都對彩霞牧場垂涎三尺,早有吞併之心。自元子安繼任飛蟒馬場主人以來,就一直沒放棄過陷害彩霞牧場。
眼下如願以償,元子安心裡說不盡的歡喜。
“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田大用擺一擺手,說道:“子安,你即刻動身,帶人去豫南通威鏢局報信,並備一份厚禮送上。畢竟蕭讓謙名聲太大,蕭可怖又在鎮惡司當差。蕭可怖惡鬥寧鳳眠,落得個生死不明,咱們鎮惡司也難辭其咎,千萬不能怠慢了禮數。咱們鎮惡司還要監管江湖各大門派,絕不能讓其他人說三道四。?!?
元子安喏喏道:“弟子心裡明白?!?
田大用又道:“至於寧鳳眠、常寶山一干人等,現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不必去理會他們。謁拜蕭讓謙以後,你帶人即刻趕去齊王府,要保護齊王極其家眷,並做到萬無一失。事成之後,本司記你一大功?!?
元子安會心一笑,說道:“師父放心,弟子謹記於心?!闭f完,拂袖而去。
目送元子安走後,田大用這纔對祝千齡說出重要的話。
“你說的話可否當真?”
“我與陸霏茵相處多年,我深知她的脾性。當時看她急於救人,言語雖有漏洞,但卻大致不假?!?
田大用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說:“你是說七皇子仍在揚州,至於什麼王麻子街翠綠染坊,卻是陸霏茵胡編亂造?”
祝千齡欠身作揖,笑道:“田師叔英明?!?
田大用皺起眉頭,繼而又舒展開來。
“事不宜遲,你立馬帶人趕往揚州,追查七皇子的下落?!闭f完,田大用扔給祝千齡一塊青龍令牌。
祝千齡拽著令牌,露出狡黠得笑容,稍縱即逝,非常之快。加之此刻已是夜黑風高,田大用即便是洞如觀火,他也難以察覺到祝千齡的不尋常。
祝千齡本來轉身走了幾步,田大用又想起了什麼,喚了一聲:“且慢?!?
祝千齡回身問道:“田師叔還有吩咐?”
田大用鎖住眉頭,沉聲道:“七皇子一日不死,齊王寢食難安。你到了揚州,寧可錯殺一千,也毋容放過一人?!?
祝千齡愣了片刻,繼而說道:“遵命。”
穆青卓躲在樹杈上,聽到田大用最後一句話,嚇出了一身冷汗。
“都說我穆青卓心狠手辣,原來這個田大用比我更厲害?!?
穆青卓越想越心驚膽寒,只等眼睛看不清人影,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纔敢從容地跳下樹杈。
穆青卓呆立了片刻,思考自己今後的道路方向,等清醒過來後,他立刻往回路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