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垂柳村,其實沒有一顆柳樹。也不過七八家農戶,一條小河蜿蜒而過,經村中央流過,直往東去。
俞顏華打量片刻後,方知垂柳村的農戶已經入睡,唯有家狗吠叫,夜貓行飛於屋頂,再無其他異常情況。
“該死的穆青卓,居然敢騙我,這哪裡有鎮惡司的鬼影。”
俞顏華低頭一思量,暗暗想道:“借十個膽子,穆青卓也不敢騙我。莫非是鎮惡司發現了穆青卓,一齊捉拿穆青卓去了。糟了,陸小姐有難。”
俞顏華內提一口氣,縱身躍飛,身法極快,眨眼之間不見蹤影。
且說那穆青卓離了俞顏華,往大正街走去。一路上專門行走在陰暗處,避開行人的耳目。他心裡知道,要是鎮惡司發現了他,可沒有好果子吃,怎敢有一點大意。
大正街寬有六步,店鋪稀少,行人也不多,倒是乞丐數不勝數。
在街的盡頭,有一個鐵匠鋪。一口爐子燃著洶洶大火,一個壯碩的大漢揮舞著鐵錘,敲打著紅通通地鐵片,火星四濺,鐵器鐺鐺作響。
穆青卓走了過去,擡頭一看招牌,沉吟片刻問道:“張鐵匠鋪?”
壯碩的大漢約有四十歲,他個子不高,生得孔武有力。額頭裹著一塊黑頭巾,破舊的汗衫下顯露著健碩的肌肉,每一次敲打鐵片,肌肉上的汗珠都會跳動起來。
聽到穆青卓的問話,大漢擡起頭來,一雙狼眼餓視穆青卓,多看幾眼,穆青卓頭皮直髮麻。
“客官要打什麼樣的兵器。”大漢問道,聲音粗狂無比。
“你是王鐵匠?”
“是的。”
穆青卓彈落頭髮上的灰塵,言語鄙夷地說:“本公子要的兵器,你打造不了。”
王鐵匠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客官既不打造兵器,是存心找茬嗎?”
穆青卓笑了笑,袖口裡抽出一張信箋,夾在手指之間,曲指一彈,信箋飛了出去,嵌入柱子上的縫隙裡。
王鐵匠停止打鐵,轉過身去,取下信箋,撕掉了信封,將信箋上的字跡仔細查看。
末了,王鐵匠打開爐蓋,將信箋扔入火中。
“跟我來吧。”王鐵匠說完,向穆青卓招了招手。
穆青卓一臉茫然,問道:“我跟著你幹什麼。”
王鐵匠道:“仙子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穆青卓奇道:“原來你也聽從仙子的吩咐?”
王鐵匠點了點頭,道:“你到底跟不跟來。”
穆青卓笑道:“跟就跟,老子怕你不成。”
王鐵匠往後院走去,搬開一口水缸,地面顯出一口井蓋來,青銅質地,陳色古舊,還有一個鐵環。
王鐵匠彎腰下去,手指勾住鐵環一拉,井蓋微斜,一個地窖洞口可見,這時下面就有人叫喊:“什麼人?”
王鐵匠衝地窖一喝:“我是王鐵匠。”
下面答道:“原來是你。”跟著,火石作響,地窖裡一片光明。
王鐵匠下身鑽入地窖,雙手撐住地窖洞口,身子緩緩下潛。
穆青卓小心謹慎,猶豫了片刻,這才縱身跳入地窖。
“你是誰。”地窖裡有人大喝,顯然十分緊張。
穆青卓順著聲音趕去,只見一個白鬚老者怒目而視。
穆青卓低沉思量,繼而恍然大悟:“你是陸東夷?”
白鬚老者亦是吃驚:“你是穆青卓。”他沒有反駁,便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但他又畏懼穆青卓,身子急往後退,將一個女子藏在身後,害怕穆青卓瞧見。
穆青卓仔細一看,大喜:“陸小姐,你也在此。”
陸東夷抄起一根凳子,攔在身前,說道:“我不允許你傷害她。”
陸霏茵已是呆了,雙眼無神地望著穆青卓,嘴角的口水流淌在衣襟,毫無一絲大家閨秀的美感。
穆青卓剛要解釋,王鐵匠雙手平舉,攔住了穆青卓,也示意陸東夷冷靜一下。
“大家不要緊張,咱們都是朋友。”
陸東夷嗤之以鼻,道:“誰跟殺人魔王是朋友。”
穆青卓冷道:“老頭兒,要不是仙子有交代,本公子豈能容你胡言亂語。”
王鐵匠勸道:“大家都好好說話,莫要逞口舌之爭。我相信,以仙子的個性,也不想見到大家吵吵鬧鬧。”
此語一出,地窖內立刻安靜下來。
穆青卓身子一蹲,坐到一個袋子上,眼睛往右側一看,卻見鐵玉枝背靠牆壁呼呼大睡,毫不顧忌身邊的人在做什麼。
王鐵匠嘆了一聲,道:“我出去拿些吃的來,你們待在這裡不要離開。”
穆青卓打趣道:“你會不會一去不返。”
王鐵匠怒色登時上臉,不悅道:“穆公子,說話請有分寸些,不是什麼樣的玩笑都可以開。”
穆青卓聳聳肩,眼睛一閉,雙手環抱,養起神來。
王鐵匠藉著樓梯,爬出了地窖。
地窖裡又安靜下來,只有蠟燭微微發亮。
陸東夷不怎麼相信穆青卓,袖子裡藏著一支匕首,他也不敢閉一下眼睛,就一直盯著穆青卓。
穆青蛇沒有閒工夫去理會陸東夷的小動作,時而眨眨眼,時而嘆口氣,有時候走動幾步。
也不知等了多久,穆青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要出去看看,王鐵匠怎麼還不回來。我快餓死了。”
穆青蛇爬上樓梯,頂開井蓋,才知已是入夜時分,四周一片漆黑。
穆青卓拍拍灰塵,自言自語道:“王鐵匠怎麼不點燈。”
穆青卓還沒走幾步,一條人影從眼前飄過。
穆青卓猝然拔劍,喝道:“什麼人?”
一個爽朗的聲音笑道:“穆公子,我是楊一鼎。”
穆青卓嚇了一跳,楊一鼎笑吟吟地走向穆青卓,身後兩名鷹服官差夾著一人,卻是渾身血衣的王鐵匠。
穆青卓暗忖:“糟了,王鐵匠怎麼落到楊一鼎手裡,他會不會把我供出來。”
楊一鼎親切地拍了拍穆青卓的肩膀,笑道:“穆公子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看到老朋友我,你怎麼不太高興。”
穆青卓笑道:“楊島主真會開玩笑,我心裡高興極了。”但是他手中的長劍,一直拽緊,沒有入鞘。
穆青卓看了看王鐵匠,故意問道:“這是誰?”
楊一鼎道:“這人原名王飛天,是寧鳳眠一黨的餘孽。我與烏葵道兄奉元堂主之命,前來捉拿他。”
“烏葵道人也來了?”穆青卓旋即一問。
“正是。”
音落,從屋頂落下一個人,正是烏葵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