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鼎離了襄陽王府,往城外奔去,一路只走小路,約十里後,去到一個依山傍水的村落。
一間磨房坐落在溪水之畔,房內亮著微光,幾個人影來回走動,時而竊聲私語,水聲潺潺,水車跟隨流水搖曳而動。
楊一鼎走到門前,輕釦門環,低聲說道:“我是楊一鼎。”
房內有人說道:“請進。”聲音低沉而沙啞,迴盪於夜色,徒添一絲詭異。
楊一鼎推門而入,只見眼前人影晃動,一個高大的身軀矗立於房子中央,那人臉色蒼白,一雙眼眸佈滿血絲,右邊耳垂戴著一隻銅環,衣裳如死灰般,長臉短鬚,年紀約摸五十。他就是楚南屍王門的掌門高碧中。
“高掌門。”楊一鼎輕呼一聲。
高碧中身邊一人站了出來,一臉不悅,怒聲道:“楊道兄好大的面子,叫我師兄等你這麼長時間。”
楊一鼎仔細一瞧,‘問罪’之人頭纏藍布,一身黑白色衫褲,腳蹬草鞋,手杵骷髏長杖,五官端正,眉宇間略帶些許邪魅,卻是一名怒氣衝衝的青年人。
楊一鼎一看,青年人的周圍還有兩名身著藍衫黑褲的少年,各自腰佩苗刀,臉上毫無親切之色,楊一鼎暗暗心驚,無意得罪屍王門,只得陪著笑臉問:“高掌門,這位朋友是……”
青年人朗聲道:“在下樑直芳,乃是屍王門二當家。”
楊一鼎客氣道:“久仰。”
樑直芳回敬道:“幸會。”
高碧中陰沉的臉目更是詭異,冷道:“楊道兄去了這麼久,可打探到了什麼。可別說一無所獲,倒讓我們空歡喜一場。”
楊一鼎嘆道:“襄陽王沒見著,卻與他的幕僚交談幾句。事不出意料之外,襄陽王府對紅布血手印之事閉口不談。”
高碧中道:“事,高某已經辦妥了。田大人那裡可別食言纔是。要知道,與皇室貴族作對,會冒不小的風險,重則人頭落地,全家性命不保。”
楊一鼎笑道:“田大人心裡自然明白,事成之後,必有搞傷,高掌門何須有一絲懷疑。”
“我……”高碧中突然止言,手掌一翻,凌空一掌,朝屋頂拍去,只聽咔嚓一聲,木屑頓時飛揚,屋頂霍然出現一個大洞。
“何人在此。”
言畢,高碧中起身一躍,直飛入屋頂。
高碧中尚未站穩腳跟,迎面而來一股掌風,內力強勁,決然不敢輕視。
高碧中身子一退,雙臂急擡,右手下斬,左手上削,截住對方一掌。
對方被逼退後,一腳直踢高碧中下陰,這是江湖中人的忌諱,但對方沒有顧忌。
高碧中知道這是退招,仍然下手奪對方的招式。
果然,對方見高碧中已破招,腳一蹬飛上半空,居高臨下拍出兩掌。
高碧中立刻扎穩馬步,頭也不擡,挺舉兩掌,運動畢生功力,與對方硬碰硬。
忽聽啪地一聲,高碧中倒退三步,險些跌入屋頂破洞。而對方爲卸去高碧中的掌力,凌空翻了個身,落到離高碧中五尺之外。
“你是何人。”音落,楊一鼎躍上屋頂,正站在高碧中斜右下方。二人的方位相互援攻,一旦情況有變,也好有個照應。
高碧中朗聲道:“好厲害的掌力,未請教閣下的尊姓大名。”
對方笑道:“鄙人常寶山。”
楊一鼎訝然一驚:“天飛燕常寶山麼?”
常寶山雙手一叉腰,喝道:“常某堂堂七尺之身,又豈會像小孩子說假話。”
楊一鼎暗忖:“常寶山與寧鳳眠交情匪淺,若是他知道我們逼死寧鳳眠,他決計不會輕饒了我。”楊一鼎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高碧中的視線在常寶山身上,沒有察覺到楊一鼎的小動作。
高碧中道:“高某久仰天飛燕的大名,如今得見真人,果真是三生有幸。”
常寶山嘿嘿笑道:“常某路過此地,口中飢渴,本想入室討些水喝,沒成想遇到幾位高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諸位與我不甚相識,就此別過吧。”言畢,縱身跳下屋頂,遁入夜色。
這時,樑直芳衝出磨房,挺身一喝:“狂徒休走。”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樑直芳故作聲勢,楊一鼎不由得心裡好笑,但言語上又不點破。
高碧中喝道:“直芳莫追。你不是他的對手。”
樑直芳惡狠狠道:“就這麼放他走,太沒把咱們屍王門放在眼裡了。”
高碧中躍下屋頂,目視常寶山遠去的方向,揹負雙手,沉吟道:“此人內力深不可測,我亦勉強匹敵。”他又轉頭看著樑直芳道:“你有幾斤幾兩,我也知道。我敢說,你在他手上過不了十招。”
樑直芳心裡雖然不服氣,但高碧中所言非虛,他垂下頭來說:“師兄教訓的是。”
高碧中拍拍樑直芳的肩膀,笑道:“來日方長,我慢慢教你屍王神功。你勤學苦練,必將縱橫天下。”這人臉目本是可怖,一個笑容更是讓人心生懼怕。
樑直芳大喜,抱拳道:“多謝師兄擡愛。”
高碧中微微點頭,眉宇間透露著讚許。
楊一鼎輕輕一躍,落到高碧中身旁,低聲道:“常寶山出現在這裡,並非巧合。我料想,定是襄陽王請來的援手。常寶山實力非同一般,咱們不得不防啊。”
樑直芳冷道:“我師兄神功蓋世,又豈會怕他。”
楊一鼎笑道:“楊某隻是好意提醒,並無其他意思。”
高碧中嘴角一癟,道:“初次交手,不知深淺,難免出招有些保留。他日再與常寶山相逢,高某絕不手下留情。”
楊一鼎道:“那楊某提前恭賀高掌門大功告成咯。”
高碧中笑笑不說話,轉身走回磨房。
樑直芳古怪地盯了楊一鼎一眼,跟在高碧中後面。
楊一鼎心覺有疑,暗地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