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屠忠清醒過來,他方知自己已被關押。頭痛欲裂,胸口鬱悶,這才知道中了毒,又不知什麼毒,心情不好,長嘶一聲,迴音飄蕩,反而震耳欲聾。
屠忠環視四周,碗口大的鐵柱圍成一個鐵籠,長寬高各有四尺,將自己牢牢關住,自己就好像一隻獵狗,被人隨意嘲弄取笑。
屠忠站起身來,又覺鐵籠搖晃,擡頭一看,湖波泛影,水聲如潮,一根腿粗的鐵鏈將整個鐵籠繫住而懸空,他兩腿一擡一踩,鐵籠就像盪鞦韆一樣,左右盪來盪去。
鐵籠底下,乃是一汪池水,基石爲路,直通一道鐵門。
屠忠哭笑不得,搜尋自己的兵器,翻個底朝天,也不見其蹤影。
屠忠敲打著鐵籠,大呼大叫:“王八犢子,有沒有活人。”換做平常,這鐵籠也困他不得,但是他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只得破口大罵。
罵了半天,也沒人迴應。屠忠只好癱在鐵籠裡喘氣,像一隻死狗一樣。
突然咿呀一聲,鐵門大開,一個老叟提著一隻食籃進來,一瘸一拐,前進一步都顯得很吃力。
這老叟一身僕衣,皺紋滿滿,他走到鐵籠底下,放下食籃,從腰帶處抽下一根銅管,右手握住銅管,往地面一個小孔插下去,接著屠忠頭頂嘩嘩直響,一條細鐵鏈經由屠忠眼前墜落,屠忠低頭看了一下,鐵鏈的末端還有一個鐵鉤。
老叟用鐵鉤勾住食盒,然後將地面的銅管提出來一半,那鐵鏈又緩緩升上去,最後停在鐵籠前。
屠忠喝道:“給我吃斷頭飯麼。”
那老叟裝聾作啞,對屠忠的話漫不經心,目不轉睛地看著屠忠,也不說話,露出一副傻傻無所謂的表情。
屠忠又喝一聲,道:“喂,你是聾子嗎?你怎麼不回答?”
老叟仍是那副表情,不會說話,默默地看著屠忠。
屠忠嘆道:“罷了,我猜你又聾又啞,我問問不出個什麼來。”
屠忠伸出手去,抓到食籃,打開一面棉布後,一壺酒和一隻燒雞赫然出現。
屠忠暗忖:“燕三星要害我,也絕不會將我關在此處。我料定這食物無毒,何不飽餐一頓,再做打算。”心想如此,屠忠留下燒雞與酒,將食籃拋出鐵籠,然後立刻狼吞虎嚥起來。
那老叟拾起食籃,取下銅管,鐵鏈歸位原處,他轉過身去,又蹣跚著離開。
屠忠冷靜下來,暗想:“我對燕三星還有用處,所以他纔不會殺我。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伸長脖子讓他砍,得想個完全之策,才能安然而退。”
屠忠盤膝而坐,調息內力,不到一會兒,覺得頭暈眼花,呼吸困難,至於是什麼原因,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反正什麼也做不了,屠忠乾脆睡起覺來。這睡覺不要緊,一睡醒來就是肚中飢餓的時候。
屠忠還未大呼大叫,那老叟又進來了,同樣的,他手裡提著一隻食籃。跟上次一樣,他利用銅管鐵鏈,將食籃送到屠忠面前。
屠忠吃完燒雞烈酒,又將食籃扔下去。
老叟撿起食籃,又離了去。
如此反覆,三餐都管飽,屠忠在這湖底地牢也不知呆了多久,直到他發現自己的鬍鬚已經長到了胸口,他才恍然大悟。
但在鐵籠裡待過這麼久,屠忠的內力一直都沒有恢復,他冥思苦想,也沒有個結論。
在某一日,送飯的人不再是老叟,而是一個年輕人,他是一副下人打扮模樣,走起路來比老叟快多了。
“喂,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屠忠笑著說。
“燕小福。”
屠忠又道:“我問你,之前那個送飯的老叟呢?”
燕小福道:“他昨天死了。”
“哦……”
老叟每日都給屠忠酒菜,風雨無阻,時間一長,屠忠對他甚是熟悉,如今得知老叟已經死去,心裡頗有些難受。
屠忠忽道:“你們莊主可在?能否請他說話。”
燕小福學做老叟的動作,也將食籃送給屠忠眼前。
聽到屠忠的問話,燕小福笑瞇瞇地說:“莊主已有兩年未回,也沒託個信回來,我要到哪裡去請他。”
“什麼,兩年了?”屠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燕小福伸出兩根手指來,亮給屠忠看,又說:“的確是兩年了,我可沒騙你。”
屠忠楞了半晌,自言自語道:“白駒過隙,人事已非,我又辜負了韓夫人,重託。”
燕小福沒有搭理屠忠,偷偷摸摸地離開了湖底地牢。因爲他心裡想的是跟其他下人賭博去了,癮上來之後,什麼也不管不顧。
燕小福離開之後,鐵門又開了。
屠忠緩緩擡起頭來,只見一個青衣男子,揹負長劍,冷冷地現在鐵籠底下,臉上戴著一副鐵面具,他的動作太快,讓屠忠沒看清楚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也許是屠忠被關押得太久了,腦子已經開始慢慢遲鈍起來。
“你是誰?”屠忠喝問。
“你的朋友。”青衣男子答道。
屠忠仰面冷笑:“是燕三星派你來殺老夫的嗎?”
青衣男子冷道:“在下受人之託,上來營救前輩。”
言畢,青衣男子躍起身來,霍然拔劍,寒光一閃,數根鐵柱被他削斷。
待青衣男子落定地面,屠忠知道魚躍出籠,跳到青衣男子身邊,讚道:“好寶劍,好劍法。”
青衣男子扔出一隻綠瓶,並說:“你中了苗疆迷心散,這是解藥快服下。”
屠忠接過綠瓶,暗忖:“他要害我,在湖底地牢就可動手,又何必大費周章,救我離開湖底地牢呢。”
屠忠擰開蓋子,一飲而盡裡面的綠汁。
青衣男子見狀,轉身朝鐵門而去。
屠忠暗運內力,通暢無阻,正要道謝,出了鐵門之後,他再也沒看見青衣男子的蹤影。
屠忠思前想後,決定先離開清平山莊再說。
湖底地牢的出入口,因爲無人把守,屠忠得以出入自如,待經過一個走廊之時,他又聽到一羣下人在搖色子,其中夾雜著燕小福的聲音。
屠忠暗想:“那老叟待我不薄,我若一走了之,不去拜祭一下,未免有點冷血無情。”
想到這裡,屠忠破窗而入,像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把揪住燕小福的脖子。
燕小福嚇得面如死灰,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是……被關在湖底地牢麼?怎麼會在這裡。”
屠忠怒髮衝冠,一掌震碎桌子,碎銀子飛了一地。
燕小福的同伴見狀,一鬨而散,狼狽而逃,有人還跑掉了鞋子。
屠忠喝道:“老夫不殺你。那老叟葬在什麼地方,快帶老夫前去。”
“好的,好的。我帶你便是,可別傷我性命。”燕小福點頭像小雞啄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