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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翌日,贏烈才下朝回至養心殿,門上宮人便奏報,稱司徒仲已在殿外等候多時。

他自知是爲昨日之事,當即傳見。

宮人應命而去,不多時那司徒仲提衣入內,少頃來至案下,跪下行禮。君臣見禮已畢,贏烈放他起來,便問道:“你今日一早來見,可是查出了什麼結果?”那司徒仲兩眼通紅,顯是一夜未眠,當下躬身回道:“回皇上,臣昨夜徹夜搜查六宮,並未發現有其同黨。搜其住處,也並無異處。經永巷宮人供述,此婦平日裡對皇上、皇后娘娘積怨極深,日夜咒罵不休,雖遭管事宮人斥責,終不能改。那柄尖刀原是左近宮室廚房丟失的一把,再不曾尋回,卻被此婦尋去。她日夜安心要謀害皇上並娘娘,不期昨日遇見太子,遂成此案。”

贏烈聞聽這一番敘述,沉吟道:“這般說來,竟是她一人所爲。可冷宮宮禁素來森嚴,此婦卻如何能走到外間,又爲太子撞見?”司徒仲趕忙答道:“臣亦有此問,遂招了永巷宮人詳加盤查。據其供述,原是因永巷長日無事,這些宮人心生懈怠,常設局飲酒,噇醉了便無人看管門戶。昨日又是如此,才爲那婦人出來走動。”贏烈聞聽,勃然大怒,喝道:“這起人竟如此憊賴,以致生此大禍,當真罪不容誅!”一言未盡,又沉聲問道:“這起宮人何在?你所問可盡皆屬實?!”司徒仲答道:“臣特請掖庭局鍾總管一道盤查,這些宮人起初只是不答,後因熬不住刑罰,方纔招認,依臣之見,該當不假。宮人現在押在殿外階下後傳。”

贏烈聞說,當即召見,當下便有禁軍衛士押其入內見駕。這些宮人忽遭此橫禍,又受了一夜酷刑,各個萎頓不堪,到得御案跟前,各自跪下。

贏烈便將先前的話又問了一遍,他們只求少遭磨折,忙不迭的回了話,果然便如司徒仲所說。他聽了這一番供述,倒是合情合理,並無破綻,心中卻只是猶疑,半日命張鷺生前往刑部並戶部傳旨,命徹查孫氏母家,又下令將一衆涉案宮人暫且收押,這才揮退了司徒仲。

坤寧宮內,蕭清婉因心中有事,一夜不曾安眠,起身先去看了看李敏,見她倒比昨日略精神了些,心中倒也鬆快,便坐了一陣。

兩人正自說話,就見贏縕披著衣裳,趿著鞋自外頭進來,迎頭就問:“妹妹怎樣了?身上可好些?”

蕭清婉便說道:“你倒是穿戴齊整了,再來瞧你妹妹,這邋里邋遢的成什麼樣子。”贏縕一笑,說道:“妹妹不會在意的,我心裡記掛妹妹,就先來瞧瞧。”說著,便走上前來,就在一邊坐了,握著李敏的手問東問西。那李敏臉頰微紅,輕輕將手縮了縮卻扯不回來,只得任他握了,又偷眼看蕭清婉,卻見蕭清婉似不曾看見一般,方纔心下稍安。

蕭清婉看著兩個孩子相處甚是得宜,便含笑說道:“若無你妹妹捨命相救,你恐怕也不能站在這裡了。爲著你,敏兒受了這等重傷,你卻要如何答報呢?”女孩兒家早慧,李敏聽了這等言語,心裡便已明白了幾分,更覺羞窘難堪,只是低頭不語。只聽贏縕點頭答道:“我自然愛重妹妹,將妹妹視如珍寶。”蕭清婉又笑道:“你可知這話是什麼意思麼,就這樣信口亂說了。”贏縕道:“兒子自然是知道的。”蕭清婉便瞅著李敏笑道:“那也得人家敏兒答應纔好。”

李敏只顧低頭,並不肯答話,漸漸爲蕭清婉催逼的緊了,方纔紅著臉細聲細氣道:“這樣的事,自然是要聽父母的言語。”蕭清婉便微笑道:“你爹孃那裡,姨母自然會去說。我今日只是問你的意思罷了。”李敏垂首低聲道:“若是……若是父母答應,敏兒自然不敢違抗。”這話音細如蚊蠅,幾不可聞。

蕭清婉得了這言語,心中十分歡喜,又坐了一回。那李敏究竟肩傷未愈,漸漸精神略有不支,蕭清婉見狀,便帶了贏縕起身去了。

回至屋中,她招了宮人與贏縕梳頭洗面。小廚房送了滋補羹湯過來,她先看過,方纔使人送到李敏那邊。

少頃,贏縕梳洗已畢,贏琳瑯並贏紓姐弟二人亦也起身,由奶母領著走到這邊來,同母親問了早安。外間早已放了桌子佈下早膳,蕭清婉便攜了三個孩子一道入席用膳。須臾飯畢,那兩個小的自然無事,都在屋裡玩耍。贏縕便捱到蕭清婉跟前,使出那撒嬌纏磨的功夫,扭股糖一般纏在她身上。蕭清婉禁不住他這等磨蹭,便說道:“又有些什麼事了,這樣的纏人!有話便說,這般卻像什麼樣子!”贏縕笑嘻嘻道:“兒子想習武。”蕭清婉聽聞,點頭道:“這卻也是好事,昔年高祖高宗皆是文武雙全之輩,你是他們的後人,也該如此上進纔是。然而你倒怎麼忽然想起來要習武的?”贏縕笑道:“兒子昨日見那路將軍勇武瀟灑,心中十分欽慕,便想拜他爲師。”蕭清婉聽了這話,登時拉下臉來,說道:“這可是胡鬧,這怎麼成呢?母后不答應。”贏縕便拗著蕭清婉道:“母后才說習武是好事,倒怎麼忽然就變了卦?兒子習得了武藝,以後再不怕遇刺了,還可護衛父皇母后周全,豈不甚好?”

蕭清婉聽這言語,心裡也甚甜,口裡仍是說道:“你要習武,母后是答應的。然而朝中武將頗多,你卻爲何定要拜他爲師?滿朝的武將,任著你挑,唯獨他不成。”贏縕便撅了嘴,問道:“爲何?”蕭清婉說道:“他是逆賊林霄的女婿,林霄因謀逆案牽連被誅,他家女兒如今還在,焉知他心中不懷恨?讓他來做你的老師,母后心裡信不過。”贏縕聽了,低頭想了一回,說道:“這有什麼,林霄謀逆,同他有何相干?若是他當真懷恨,昨日又爲什麼救兒子?聽憑那女賊將兒子同敏妹妹都殺了,他再走來殺了女賊,又有誰知?還是大功一件呢。母后這番可是多心了。”蕭清婉見他這等頂嘴,又苦口婆心勸說半日。奈何那贏縕是個牛性子,執意不聽,還說:“兒子只肯拜他,換做別人兒子便不學武了!”蕭清婉也被他逗起火來,斥道:“你不學便了,倒勒掯誰呢?!竟這樣同你母后說話!”說畢,將他斥責了一番,就要叫奶母領他下去。

正在鬧時,贏烈忽然走來,見了這般情形,便問道:“縕兒又淘氣了?惹你母后這等生氣。”說著,揮退了奶母,拉著他的手入內坐下。蕭清婉見他過來,起身見禮,又說道:“快不要提起,這孩子現如今學的這等頑皮了,一昧的頂嘴,不聽教訓的,險不把臣妾氣死。”贏縕不服,嚷道:“兒子沒有淘氣,是母后不講道理。”贏烈聽這話甚奇,望了蕭清婉一眼,將他抱在膝上,莞爾問道:“你卻說說,你母后怎麼個不講理法?”贏縕便將先前之事告訴了一遍,又說道:“父皇且評評理,母后平日裡總教導兒子要審時度勢,如今她倒先違反起來,可有這個道理麼?”贏烈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說道:“你母后素來這等硬氣,連父皇都怕她三分,何況是你!”蕭清婉在旁冷眼看著,說道:“你們父子兩個倒拿我取笑起來,不論怎樣,這事我總是不答應。”說畢,也不睬二人,帶了那兩個孩子徑自回屋去了。

贏烈便向贏縕說道:“你有此心,卻是好事。你母后心有忌諱,也是情理之中。你且不要急,何苦去碰她的鋒芒。把她惹急了,惱起來,父皇也沒法子。待父皇慢慢地勸她,必然如了你的心願就是。”贏縕這才點頭,又嬉笑道:“父皇這等讓著母后,可是民間俗話說的懼內麼?”贏烈聽聞此語,卻也不惱,只是笑笑,說道:“只因在意,方纔容讓。你現下還小,不懂這些個,待將來大了有了可心的人,自然就明白了。”贏縕想了一回,說道:“我懂的,若是敏妹妹同我吵起嘴來,我也總是讓她的。”贏烈忍俊不止道:“敏丫頭那柔順脾氣,怎會同你吵嘴!”

父子二人絮了一陣,贏烈便起身往內室去。

邁步入室,卻見屋中放著一張繡架,其上放著繡了半副的百子圖,蕭清婉正端坐架後,手裡拈針穿線。見他進來,她頭也不擡,只顧繡個不住。

贏烈走上前去,立在一旁,看了一回,見她只是不理,便笑道:“許久不見你動針了,繡出來的針腳還是這等細密工整。”又問道:“這百子圖朕記得,還是早幾年你命畫師描出來的,到如今了還不曾繡完。”蕭清婉這才說道:“先是生了紓兒,又亂忙些別的事,總是不得個空閒。略抽空繡個一行半行的,又有別的事撞進來,只好擱下。偏這圖又大,人物花草山石俱全,不好行鍼呢。”說罷,略停了停便說道:“皇上有話只管講來,不必這樣遠打週折,想必是爲縕兒的事求情來的?”贏烈無奈,只好笑道:“你倒慣會洞察先機。”

蕭清婉聞聲,便擱下針線,仰頭說道:“道理臣妾已說的分明瞭,即便路曉年不爲他岳丈一家爲念,然而皇上冷落他也有幾年了,想必心中亦有幾分怨氣的。見有孫氏這個成例,皇上就不怕路曉年亦心懷怨憤,伺機報復麼?縕兒自打降生至如今,過得多少太平日子?臣妾寧可錯怪好人,也不肯節外生枝,事後懊悔的。”贏烈便說道:“你卻也是多慮了,路家世代忠良,家風如此,底下子弟該不會有差。何況路曉年在御前當差已將近十餘個年頭,歷來盡心盡力。就是前頭爲林霄一案拖累,朕撤了他的正職,日常聽底下人說起,他亦不曾有怨懟之情。此番又救下了縕兒,正是大功一件,該當重賞纔是。你卻要打壓忠良,傳揚出去,豈不令朝臣寒心?這事理上過得去,情上也過不去。”

蕭清婉聽了這一席話,亦也沒話可講,只說道:“皇上要怎樣賞他,臣妾管不著。只是若要縕兒拜他爲師,習學武藝,那萬萬不可。”贏烈笑道:“有你這話,那便是好了。”蕭清婉又問行刺一案進展如何,贏烈遂將司徒仲所報轉述一番,說道:“這般瞧來,倒似這孫氏一人所爲,與他人並不相干。朕已命人去查此婦母家,若無別事,便可結案。然而那起宮人卻著實可惡,該當重懲纔是。”蕭清婉聽過,心中雖有些不解,又尋不出個緣由,只好說道:“皇上再著人細查查,別漏了什麼,日後釀禍。”贏烈道:“這個自然。”

兩人說著話,東陽公主並七皇子便上來,纏住父親不放。贏烈同兩個孩子玩笑了一陣,前朝有人來請,他便起身去了。

這般隔了兩日,刑部與戶部便將審查結果上報御前。原來這孫氏之父本是甘肅知府,後因事爲人告發,革去官職,在家賦閒一年有餘,被吏部派往西南一縣城任縣令,如今一家子都遠在西南,與此事並無瓜葛。那孫氏自入永巷,尋常並不與人往來,便是送飯的太監也說不上幾句話,故而當並無同謀。

贏烈見了奏報,便下旨了結此案,將孫氏挫骨揚灰,骨灰灑在驢馬市中任人踐踏。孫氏族人盡皆流放邊境,永世不得入關。看管永巷的一衆宮人,因玩忽職守,總管太監被杖殺,以下人等皆杖責五十,送入浣衣局。又稱內侍省總管太監夏長盛亦有失職之處,將其杖責二十,罰俸半年,以觀後效。司徒仲戍衛不利,致使歹人有可乘之機,革去禁衛軍統領一職,降爲副職。路曉年救駕有功,擢升爲禁衛軍統領,加封太子太傅。

蕭清婉聽聞消息,整同贏烈生了五日的氣,然而聖旨已下,木已成舟,此事也就只好作罷。

那路曉年自封太傅,到贏縕身邊伺候,倒也十分的盡職盡責。平日裡戍衛東宮,護佑太子出行,無不盡心竭力,殫精竭慮。教授贏縕武藝,亦也傾囊相授。那贏縕倒是個天生習武的材料,又肯吃苦,春去秋來,荏苒兩年,那騎馬射箭,舞刀弄棒,都很有個樣子。蕭清婉見他如此忠心盡責,心中的疑慮也漸漸淡去。

然而贏烈的身子,卻是大不如前。蕭清婉雖責令太醫院細加調理,仍是每況愈下。

這日傍晚,坤寧宮裡晚膳已畢,蕭清婉哄睡了三個孩子,走回內室同贏烈說話。

其時,贏烈正於燈下坐著,鬢上幾縷華髮,在那燭影裡甚是扎眼。蕭清婉看見,走過去就伸手要替他拔。贏烈擺手笑道:“罷了,由它去罷。已生了許多,你拔不盡的。”蕭清婉便說道:“南邊才進貢了幾罐子烏髮膏,聽聞好得很,皇上改日試試。”贏烈笑嘆道:“自欺欺人而已,也不必使它了。”說畢,含笑攬她入懷,又低聲道:“當初迎你入宮時,朕只自負年富力強,不遜於少年。到如今,你還是鮮花一朵,朕卻已見老了,不服卻是不行了。”蕭清婉聽了這話,心中甚覺酸楚,嘴裡說道:“皇上如今也還好得很,哪裡就到了那個地步。”贏烈莞爾道:“朕的身子,朕心裡清楚,你就不必來寬朕的心了。朕是豁達之人,此爲世間常理,也是無法之事,不以此爲意,你卻也不必往心裡去。”

蕭清婉見他這般說來,倒不好只顧傷懷,收了愁緒強笑道:“眨眼就要秋狩了,記得那年皇上拔了頭籌,一箭射死了一頭熊呢,帶回來的熊掌叫臣妾整吃了好幾日,險不鬧起肚子來。今年不知皇上又要獵個什麼猛獸回來?”贏烈笑道:“話是那般說,朕也還拉得開弓,聽聞今年水草甚豐,想必獵物秋膘肥壯,必要滿載而歸纔好。”說著,又向她問道:“今年,你跟了朕去罷?”蕭清婉微微一怔,說道:“這等事,臣妾怎好跟去呢?又不合乎規矩。皇上倒是要把縕兒帶去,長長見識也好。那孩子平日裡只在宮裡耍弄,還不曾真刀實槍的演繹過呢。”贏烈笑道:“他自然是要帶的,你也同朕去,這不合規矩的事你我已做了許多了,還少這一件麼?”言畢,又低聲向她道:“只怕是最後一次了,朕想你在旁邊陪著。”

蕭清婉聞聲,眼中泛酸,險落下淚來,忙忙拭了去,笑道:“皇上既有好興致,臣妾自然跟去的。”又問道:“卻叫誰跟去戍衛?”贏烈沉吟道:“就路曉年罷,司徒仲令他留守皇宮。你既跟了朕去,這宮裡的事,便留與宸貴妃打理。”

蕭清婉點頭稱是。

兩人說了一回話,眼看到了人定時分,贏烈便說頭略有些疼痛。蕭清婉連忙使人將那芎益珍丹尋了一丸出來,拿黃酒化了,服侍贏烈服下。贏烈吃了藥酒,略停了片刻便好了,笑道:“這藥倒是對癥,只恨拔不了根。總好在老二連年自西北送來,朕倒只恐一時沒了又往哪裡尋呢。”蕭清婉聽聞,便說道:“臣妾屢次三番問他要方子,他只推拿不出,臣妾又不好逼迫他。皇上吃著好,太醫院又瞧不出什麼來,臣妾也就沒理會了。皇上既然這般說,改日還是要了方子的好。”贏烈道:“老二既拿不出,那也不必迫他了,這也並非他的東西。難道咱們皇家,竟要行出劫掠百姓的事麼?”說著,就罷了。

二人梳洗已畢,便要就寢。蕭清婉說笑道:“皇上今夜還是好生安歇的好。”贏烈也笑道:“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安生睡覺又能怎樣呢?”蕭清婉見狀,甚悔失言,連忙拿話岔開,便服侍著贏烈睡了。

時日匆匆,轉眼便是秋狩。

蕭清婉將宮內事務盡數託付與宸貴妃,東陽公主與七皇子贏紓因年齡幼小,不便跟隨,遂一併託付與宸貴妃。她自家收拾妥當,帶著贏縕乘了鳳輦,跟隨御駕一路往獵場行去。那路曉年騎著玉青驄率領衆衛士,跟隨左右。

一路行至獵場,帝后下車。蕭清婉是初來此地,又是仲秋時節,見了那羣山盡染,日薄西山之景,不覺心頭大暢。

贏烈向一衆皇室子弟講了些勉勵言語,便命各人暫且休息,他便過去與蕭清婉挽手進了行宮。

帝后入得行宮,其時已是傍晚時候,宮裡已備下晚膳。贏烈不欲人多吵鬧,便不曾設宴,只同蕭清婉一道用了晚膳。贏縕跑去與老三老四混在一起,不肯回來,蕭清婉拉他不住,就隨他去了。

待用膳已畢,青鶯燉了茶送來。贏烈抿了一口,笑道:“來了這裡,茶的口味倒不曾變。”蕭清婉聽說,邊笑道:“這是宮裡帶來的,恐皇上出來吃不慣外頭的茶。”贏烈點頭道:“還是你心細,這裡不比宮中,朕只要你來,卻委屈了你。”蕭清婉含笑道:“諸般都好,何況皇上也在這裡,又有什麼委屈的。”言罷,又道:“皇上明兒還要打獵,今日早些安歇罷。臣妾打發人叫縕兒去了。”贏烈問道:“縕兒去哪裡了?”蕭清婉道:“想是在德妃那兒同三皇子四皇子玩呢。”贏烈點了點頭,又笑道:“你心裡想要什麼?是新鮮鹿茸還是狼皮褥子?朕都獵與你。”蕭清婉見他興致甚高,心覺再說些什麼保重之語,只是掃興,便笑道:“那皇上必要獵個大的與臣妾纔好。”贏烈十分高興,笑道:“那你便等著。”

須臾,宮人將贏縕尋回,蕭清婉便收拾了,打發他們父子兩個睡下了。

翌日起來,贏烈便覺精神微有不濟,也沒放在心上,仍是戎裝齊整帶了贏縕出門而去。蕭清婉直送至門口,不見了二人身影,方纔回去。

此次秋狩,太子贏縕、三皇子贏紀、四皇子贏紉都跟來了。大的裡頭,卻只安王世子贏綏一個,那兩個青年王爺,一個告病,一個前幾日醉酒騎馬跌折了腿,都不曾來。餘下便是幾個武將。

旁人倒罷了,那贏縕身穿了皮甲,揹著小弓箭,騎在他那棗紅馬上,縱馬前馳,吆喝不住。贏烈見他這等高興,便在馬上向他道:“縕兒,咱們父子比比看,誰先拔了頭籌?”

贏縕一口應下,父子二人馳進林中,餘下人等緊緊跟隨。

那贏縕一心只要贏他父親,才進林子便射下幾隻野兔香獐。贏烈也不同他爭,只尋覓大型的獵物。

又走了些路,林中忽然躥出一隻麋鹿,贏烈望見,取箭搭弓,緩緩拉開,就要瞄準。卻見那麋鹿毫不知覺,走到溪邊飲水,那溪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贏烈只覺一道金光刺目而來,頭上登時便如刀劈斧鑿一般,劇痛無比,不覺口中大吼一聲,身子一晃跌下馬來。

隨行衆人大吃一驚,慌忙搶步上前,將贏烈扶起。贏烈早已神志不清,衆人慌了神,七手八腳將皇帝送回行宮。

德妃因四皇子身子文弱,放心不下,央告了皇后,也跟了來。其時,這后妃二人正在行宮說話。忽然見一衆人送了皇帝回來,吃驚不已。慌忙將皇帝迎進內室,送到牀上安頓下。招了王旭昌前來診治。

那王旭昌在裡頭伺候,蕭清婉見插不上手,索性出來向衆人喝問道:“你們是怎麼弄得?!爲何皇上忽然就病成這樣?!”

那路曉年上前,將其中情形一五一十告訴一遍,又說道:“皇上原要射鹿,卻不知爲何忽然跌下馬來,連呼頭疼,臣亦不知何故。”

蕭清婉見問不出什麼,只得又走進去。王旭昌已診治完畢,蕭清婉便問他此疾何來。

王旭昌答道:“皇上此病發的突然,然而究其根源,當還是宿疾積累至此。”蕭清婉說道:“皇上往日裡雖也有頭疼的毛病,卻並不見如何厲害,爲何今日發作起來便這等猛烈?”王旭昌道:“娘娘有所不知,這大病皆從小病上積累而來,皇上又上了年歲,近來龍體大不如前,故而抵擋不住病魔侵蝕。”蕭清婉急斥道:“你伺候皇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既知皇上有這等老病,平日裡卻爲何不治?到今日了,又來說這話!”王旭昌慌忙跪了,答道:“皇上這宿疾是早年間留下的,藥石難醫,往昔也只好拿些丸藥抵擋一二。此事,娘娘亦也知情。臣學藝不精,醫術淺薄,不能爲皇上排憂解難,請娘娘降罪。”

蕭清婉又氣又急,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就是此刻重罰這王旭昌又有何用,依然於事無補,何況還要他與贏烈治病,當下只得放他起來,說道:“這些事,待回了宮再說。你且先說,眼下要如何是好?”王旭昌自地下起來,說道:“依臣所見,當即刻起駕回宮。此地獵場行宮,缺醫少藥,又不宜養病,還是回宮爲上。”蕭清婉說道:“你瞧皇上的樣子,能動身麼?”王旭昌道:“這卻不妨,臣隨身帶有鎮痛的膏藥,先與皇上敷了,暫且壓一壓這疼痛,或可上路。”蕭清婉思來想去,也沒別的主意,只得依了他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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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王旭昌自去取藥。贏縕卻從外面一頭撞進來,奔至榻邊,見贏烈昏沉不已,向蕭清婉流淚道:“母后,父皇爲何病的這樣重?父皇要死了麼?”蕭清婉亦雙目泛紅,慌忙掩了他的口,低聲斥道:“不許胡說!”又道:“出去跟你那些兄弟說起此事,只說你父皇偶發頭風,不算大病,回宮將養幾日便好,旁的一字不許提起!可記下了?”那贏縕先不知此爲何故,慢慢便醒轉過來,點頭道:“兒子記下了。”言罷,便守著榻邊,一步不肯輕離。

少頃,王旭昌取藥返回,將膏藥在火上烤化,略冷了冷,便替贏烈敷在太陽穴上。只得片時功夫,贏烈便已醒轉,見了她母子二人,長出了口氣,說道:“險不痛煞朕了!”又問道:“丫頭怎麼哭了?”蕭清婉見他醒轉,心中喜悅,在頰上抹了一把,說道:“皇上覺得怎樣?可不嚇死臣妾罷了。”贏烈微笑道:“不過頭上疼了疼,哪裡就要怎麼樣了。你也是多慮!”說著,竟要下牀,身子才動,那頭上又隱隱抽疼起來,不禁又低呼了一聲,倒在牀上。蕭清婉連忙說道:“皇上這病還沒好呢,怎好就起身了!”一旁王旭昌亦道:“此是微臣用藥鎮住疼痛,皇上方覺輕快,實則疾病並無一份減輕。皇上若能動身,臣敢請皇上即刻起駕回宮,宮中諸般藥餌俱全,臣再與衆同僚商議,或能醫好皇上的病。”

贏烈聽聞,不由笑笑,嘆道:“原來竟已到了這般田地。”

正在此時,門上人進來通傳,稱路曉年求見。

帝后二人皆覺納罕,蕭清婉道:“這時候,他走來做什麼?皇上病著,不見罷。”贏烈卻道:“不妨,且叫他進來。”蕭清婉微微一怔,旋即會意,便打發了宮人下去。

須臾,路曉年進得內室,向帝后二人行禮已畢,便道:“臣護駕不周,還請皇上降罪。”贏烈笑道:“此非卿所料,卿有何罪?”那路曉年連忙謝恩,又道:“不知皇上龍體如何,外臣並諸皇子皆懸心不已,故而特命臣來探視問候。”

贏烈道:“朕不過偶發頭痛,你們便這等大驚小怪!如今經太醫醫治,已無大礙,只是此地卻不宜居住。你傳令下去,收拾了就起駕回宮。”那路曉年聞言一怔,又連忙應命,磕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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