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烏亮亮的一道寒光,這道光不是筆直如箭地刺過去,而是蛇一樣轉(zhuǎn)了一個彎兒。
霸王槍, 這是殷黎黎的霸王槍。
表面看上去, 這桿霸王槍和奚弘恩的那桿槍一模一樣, 但是殷黎黎的這桿槍的份量比奚弘恩的那桿稍微輕了一些, 不過柔韌性更好。
因爲她這桿槍的槍桿是烏金抽絲纏和透骨烏藤絞纏而成, 並且在油中浸泡過,至韌至柔,刀砍不斷, 卻能靈動如蛇。
笑容依在,殷黎黎的馬, 閃電一樣衝了過來, 拐了彎兒的霸王槍直奔蘇纏的腰抽去。
腰, 是練武之人對薄弱的地方,你可以練成銅頭鐵臂, 也練不出刀槍不入的腰來。
蘇纏大吃一驚,不僅僅是因爲殷黎黎的霸王槍出招詭異,讓他猝不及防,還因爲殷黎黎出手太快,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方纔殷黎黎一笑說話的時候, 他也清楚她要動手了, 眨眼之間, 槍桿就抽到近前。
渾鐵開山鉞在蘇折眉的手中,蘇纏現(xiàn)在手裡只有一根馬鞭, 情況危急,也容不得他多想,蘇纏硬生生地來了一個“鐵板橋”,整個身子仰面朝天,幾乎要貼在馬背上。
嘭。
蘇纏以爲自己可以躲得過殷黎黎的槍,因爲大槍抽空後,自然要撤招換式,沒有想到,殷黎黎嘿了一聲,雙腕一較力,大槍一和陰陽把,撲棱棱地扎出無數(shù)的槍花,每一朵都寒光閃閃,冷氣森森,蘇纏只看到眼前光影幢幢,交織錯落,分不清楚哪一朵槍花裡邊,纔是奪人性命的槍頭。
這邊剛一動手,那邊蘇折眉驚叫了一聲,才知道中了人家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他再想調(diào)轉(zhuǎn)馬頭,哪裡還來得及,奚弘恩的霸王槍已經(jīng)刺到,蘇折眉自己慣用的兵刃還掛在鳥翅環(huán)上邊,手裡捧著的是蘇纏的渾鐵開山鉞,奚弘恩的大□□來,他想也不想,雙手搖開山鉞去繃奚弘恩的霸王槍。
嘡啷~~
霸王槍和開山鉞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在一起,迸濺的火星,綻放如花。
蘇折眉咧了一下嘴,被震得雙臂發(fā)麻,虎口發(fā)熱,真的看不出來玉樹臨風(fēng)的奚弘恩,竟然如此力氣,他感覺自己在力道上比奚弘恩略遜一籌,所以不敢再和人家的霸王槍死磕,想用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兒對付奚弘恩,但是開山鉞並不趁手,他勉強可以抵擋得住奚弘恩的進攻,根本抽不出空當來反攻。
一絲冷笑,灣在奚弘恩的嘴角,他絕對不會給蘇折眉反攻的機會,甚至不給蘇折眉抽出自己兵刃的機會,馬上對陣,和步下的對決不同,不但要個人的功夫好,還要兵刃和戰(zhàn)馬緊密無間地配合。戰(zhàn)馬是戰(zhàn)將的兩條腿,趁手的兵刃更是戰(zhàn)將的兩隻手。
比較之下,蘇折眉的馬比不上奚弘恩的照夜獅子白,手中的開山鉞用起來也很生澀,抵不上奚弘恩的玄鐵霸王槍,而且他無法全神貫注地和奚弘恩打鬥,心急如焚地惦記著蘇纏,越是想掙脫奚弘恩,越是被奚弘恩的大槍死死困住。
蘇纏眼角餘光一瞥,就看出奚弘恩和蘇折眉之間的勝負了,冷哼了一聲,手腕翻動,手中的馬鞭在空中發(fā)出劈啪之聲,他想用馬鞭去纏殷黎黎的槍纓。
只是馬鞭太短,根本夠不著殷黎黎的槍纓,而且殷黎黎的槍用起來兼合了大槍和藤棍的優(yōu)點,扎、繃、挑、刺,抽、涮、掃、劈,蘇纏也被殷黎黎的槍困在中間。
槍如風(fēng),蘇纏在槍風(fēng)光影中搖擺不定,岌岌可危。
在旁邊敬候的將士都瞪著眼睛看著場中情景,沒有蘇纏的命令,他們不敢出來幫忙,現(xiàn)在的情況之下,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出手,只看得到奚弘恩和殷黎黎兩個人兩匹馬,旋轉(zhuǎn)如風(fēng)般把蘇折眉和蘇纏夾裹其中,人兜風(fēng)轉(zhuǎn),馬蹄噠噠地響,比方纔的銅鼓聲還要震撼人心。
忽然,殷黎黎清吒一聲,霸王槍的槍頭竟然飛了出來,擦著蘇纏的耳邊,打到了蘇纏的後心,蘇纏隨著槍頭的力道往下一俯身,貼到了馬鞍之上,殷黎黎槍頭下的槍纓裡邊藏著五把鋼鉤,鋼鉤鉤住了蘇纏軟甲的絲絛。
蘇纏呀了一聲,殷黎黎清喝:“過來。”
就像釣魚一樣,殷黎黎雙手外懷中一帶,槍桿如桿,槍頭和槍桿之間連著一根烏亮亮的鏈子,蘇纏被拽離了馬背,頭向下,手腳掙扎亂動,只覺耳邊風(fēng)聲呼呼,轉(zhuǎn)眼間,被殷黎黎拽了過去。
殷黎黎手疾眼快,迅速封住了蘇纏的穴道,然後把蘇纏橫著放在自己身前:“住手吧。”
她的聲音很輕,蘇折眉回頭大驚:“你,你快放了我們家公子!”
別動。
就在蘇折眉分神之際,奚弘恩大槍的槍尖已然壓在蘇折眉的咽喉之上,冰涼涼一點寒意,蘇折眉果然不敢妄動了。
蘇纏穴道被點,手足發(fā)軟,無法動彈,,不過還能說話,他是被趴著搭在馬鞍上邊,嘿嘿笑道:“眉兒,不要大呼小叫,讓殷姑娘笑話,殷姑娘天生麗質(zhì),容顏可人,蘇某今日得以一近芳澤,三生幸也。”
他的口氣,還是那樣輕佻戲謔。
殷黎黎並不急惱,一手提著大槍,騰出一隻手來,照著蘇纏的臀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叱道:“小小年紀,口舌如此輕薄,欠揍。”
雖然是用手打下去,還是很痛,何況蘇纏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喂,殷姐姐,現(xiàn)在這個時候,姐姐還有心思打情罵俏?既然殷姐姐落花有意,蘇某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可恨這個蘇纏,不但不加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連殷姑娘都不叫了,直接調(diào)而戲之,叫上姐姐了,說的話比方纔還要輕薄。
啪,啪,啪。
殷黎黎連著拍了蘇纏幾巴掌,蘇纏躲不能躲,吃痛不已,只是不肯低頭,也不肯□□,反而呵呵地笑。
奚弘恩大槍一撥拉,啪地一聲,把蘇折眉從馬背上抽了下去,渾鐵開山鉞也撒手落地。
身子一沾地,蘇折眉來了一個鯉魚打挺,就想起來,他腰間一挺力道,身體剛剛起來一半兒,奚弘恩單手交槍,另一隻手飛出一條繩子來,和舞動長鞭一樣,繞出一層層的圈圈兒,把蘇折眉緊緊捆住,結(jié)實得和糉子一樣。
奚弘恩也聽到蘇纏出言調(diào)戲殷黎黎,哼了一聲:“隔著衣服,怎麼會打疼?”
殷黎黎哦了一聲:“也是,不過蘇公子這麼大了,要是被褪了衣裳捱揍,豈不是會羞死?”
奚弘恩冷冷地:“羞死了也好,留著也是個禍害,只怕他未必知道害羞。”
也是。
殷黎黎的手,忽然按在蘇纏的腰帶上:“不如試試。”
哎呀。
蘇纏這次可嚇到了,大叫起來:“殷黎黎,你,你敢動手,我我……”
爲什麼不敢?
殷黎黎忽然笑道:“小孩子不聽話,姐姐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她說著話,手輕輕一拽,蘇纏腰帶上的如意絛就被解開了,蘇纏瞪直了眼睛,連動也不敢動了,害怕稍微動彈一樣,身上的衣裳真的會掉下來。
蘇折眉更是嚇得臉色如土,聲音都發(fā)顫:“你們,你們要殺要剮,衝著我蘇折眉來好了,你們要是敢動小公爺一根汗毛,我,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兩個!”
手腕一轉(zhuǎn),誰也沒有看清楚殷黎黎怎麼挽的扣子,蘇纏腰帶上邊的如意絛就係上了,饒是如此,蘇纏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外邊的軟甲都被溼透了,汗津津地黏在衣裳上邊,蘇纏才恍然大悟,暗罵自己不夠冷靜,居然讓殷黎黎給嚇住,他的衣裳外邊,還穿著軟甲,就是方纔的如意絛開了,也只是把軟甲脫下來。
不過,蘇纏真的不敢妄動,害怕殷黎黎發(fā)狠,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奚弘恩打著馬,然後牽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捆著蘇折眉,他睨了蘇折眉一樣:“我們既然敢來,爲什麼不敢動蘇纏?想他沒有事兒,也不難。”
雙目冒火,一臉悲憤,蘇折眉嘶聲道:“好,好,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只要不傷害小公爺,什麼都好商量。”
穩(wěn)住了心神,蘇纏冷笑一聲:“蘇折眉,這笛州軍營,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蘇折眉黯然道:“小公爺,蘇某知道不該僭越妄爲,蘇某隻求小公爺平安無事,無論今天發(fā)生了什麼,如果小公爺無法向公爺交代,一起後果,都由蘇某承擔(dān)就是。”
蘇纏恨道:“蘇折眉,你要敢受挾於人,我一定會宰了你!”
那些將士,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自己的主帥已經(jīng)落入人手,原來的計劃已然無法實行,他們手中的刀劍妄自拿著,卻不敢近前半步。
蘇折眉不再理會蘇纏,怒喝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要軍餉?要糧草?還是要什麼?”
殷黎黎一催馬:“我們要進笛州軍營。”
他們兩個已經(jīng)知道中軍大帳的位置,所以也不用人帶路,殷黎黎的馬上搭著蘇纏,奚弘恩用繩子牽著蘇折眉,就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徑直到了中軍大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