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將軍尚在洋洋得意, 後邊忽然傳來哭爹喊孃的聲音,亂成一片,路將軍一帶馬頭, 側身看去, 只見一個白衣少年, 白馬銀槍, 面如冰霜, 一路殺過來,那條槍,豎扎一條線, 橫掃一大片,真的是千軍萬馬變成菜地的青瓜, 任他扎、刺、挑、抽, 躲無可躲, 藏無可藏,玄鐵霸王槍, 百步煞氣,無人可擋。
眨眼之間,白衣少年就殺到了眼前,冷冷地瞥了路將軍一眼。
路將軍被他的氣勢驚到,再看受傷的那些騎兵, 一個個呲牙咧嘴, 鮮血如注, 哀嚎不已, 如果不是這個少年手下留情, 估計一個活口也不會留下。
路將軍緩回神來,他不認識這個少年就是奚弘恩, 不由得橫眉立目,怒喝道:“哪裡來的野小子,竟敢阻攔朝廷兵馬擒拿江洋大盜?要是路某沒猜錯,八成兒,你也是他們的同夥吧?那個柳子的?有種的,你報上名來!”
奚弘恩冷冷地看著他,忽然一□□過去,路將軍猝不及防,看到大槍的槍尖撲棱一聲,閃電一樣閃著寒光而來,路將軍哎呦一聲,想來個蹬裡藏身,可惜他的反應沒有奚弘恩的大槍快,他剛剛往旁邊一側歪,噗地一聲,奚弘恩的大槍就刺進了他的胸膛,血,一下子飛濺出來。
奚弘恩雙手一較力,槍柄一擰,路將軍慘叫了一聲,那冰涼梆硬的槍頭在他的肉裡邊攪了個九月菊花開,疼得路將軍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奚弘恩傲然地:“三寸七分五。”
路將軍又痛又驚:“什麼三寸七分五?”
戚慕寒的酒喝了一半兒,嘿嘿笑道:“他說,扎你這一槍的傷口,不深不淺,正好三寸七分五,路將軍不信,可以量量。”
路將軍固然驚怒,更是恐懼:“戚慕寒,你要造反嗎?連杜將軍的命令,你也敢違背?如果你再不迷途知返,捉住這些蟊賊草寇將功折罪的話,你就等著去天牢享受吧!”
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戚慕寒仰頭大笑:“對酒當歌歌壯酒,人生幾何到天牢! 天牢也不錯嗎,老子還沒有去過,兄弟,讓戚某送你們出去,也算我們今生相識一場!”
路將軍大怒:“反了反了,來人,放箭,給老子放箭,把這些人一個不剩,就地正法!”
他說著話,想撥轉馬頭躲入隊伍中,可是奚弘恩的馬早已經長嘶一聲,一縱就攔阻在他的前邊,大槍一橫,槍尖對著路將軍的咽喉:“草包,別動。”
路將軍果然不敢動了,顫著聲音:“路某乃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就是掉頭之罪,你到底是什麼人?敢不敢報上姓名?”
奚弘恩冷哼了一聲:“奚某諱弘恩。”
奚弘恩?
這個名字,路將軍自然聽過:“你,你是虞國公的公子?”
奚弘恩瞥了他一眼:“我不是,難道你是?”
一句話,把路將軍堵得無語,隊伍後邊,又是一陣躁動,林羽觴和豆丁也殺了進來。
兵丁們方纔讓奚弘恩給打怕了,現在主將又落到人家手裡,更失去了鬥志,退潮一樣,給兩個人讓開一條路。
豆丁拍馬到了奚弘恩馬前:“小爺,你跑得太快了,這個,是什麼東西?”她用手中的刀一指路將軍。
林羽觴到了戚慕寒的前邊下馬:“大人,屬下來遲了,將軍爲什麼連你都要捉拿?”
路將軍看到了林羽觴,大叫道:“小林子,戚慕寒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了,他是瘋子,他放跑了煙碭山的匪首殷黎黎,又有意袒護東盟的逃犯姜兆櫻,你要想保住戚慕寒的命,還不快點兒救我?”
奚弘恩冷然道:“有眼無珠的廢物,睜大你的狗眼看明白,這是小爺我的地盤,他敢救你嗎?”
傷口處還在淌著血,路將軍在馬上搖搖晃晃,終於要支撐不住了,驚怒、氣憤變成了恐懼:“小公爺,小公爺,末將糊塗,不該冒犯了小公爺,只是,他們這些人乃是朝廷的欽犯,小公爺爲什麼要搭救他們?”
蠢貨!
奚弘恩大槍一挺,冰涼的槍尖啄破了路將軍咽喉的皮兒,嚇得路將軍張著嘴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奚弘恩一槍給穿透了。
路將軍的姿勢非常地滑稽可笑,兩隻手扎扎著,苦著臉,張著嘴。
奚弘恩冷冷地:“回去告訴杜文淵,越俎代庖的事情少幹一點兒,這些欽犯既然在我們虞州地界,要捉要殺,也不用勞煩他們威虎軍的人,滾!”
啪。
大槍一翻,槍柄狠狠抽打到路將軍的軟肋上邊,打得路將軍慘叫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差一點兒從馬鞍上跌落下去。
路將軍帶著馬,往前跑了兩步,然後忍著劇痛回身:“好,很好,小公爺既然有話,末將就回去覆命,只是小公爺,這些人乃是朝廷欽犯,最好看緊點,別有走脫閃失,不然聖上要人的時候,恐怕小公爺也不好交代。”
他說得雖然是幾句場面話,可是也帶著威脅,他一走,自然會向杜文淵回報,杜文淵也會呈報延興帝。杜文淵掌管的威虎軍,乃是負責皇宮安全之職。
奚弘恩冷笑一聲,忽然一帶馬,那座下的白馬四蹄騰起,竟然在半空中飛縱過去,他出手又是一槍,嚇得路將軍眨了一下眼睛,心裡說完了,完了,禍從口出,他要殺人滅口!
不過這一槍沒有扎人,而是紮在路將軍的馬腚上,那匹馬吃痛,叫了一聲,飛馳而去,路將軍死死地勒著馬繮繩,馬一顛簸,傷口痛得要死,他本來想讓馬停下來,可是人已經痛得糊里糊塗,連聲大叫:“駕!駕!駕!”
受驚的馬一路狂奔,跑得越急,路將軍越是大叫著。
路將軍一跑,他帶來的這些兵丁就羣龍無首,互相對望,不知所措。
戚慕寒醉意微醺,幾步過去:“各位兄弟,路將軍坐騎受驚,身上有傷,我們快點兒去追他。”
林羽觴一把拉住他:“大人,我們……”他聽戚慕寒的意思,竟然是要帶著這些兵丁回去,杜文淵爲人耿介忠直,只是太過固執,對延興帝忠心耿耿,他既然能下此破釜沉舟之令,就是要逼著戚慕寒不要深陷下去,但是方纔戚慕寒坐視路將軍被辱,杜文淵一定會降罪於他。
戚慕寒苦笑一下,走到奚弘恩馬前,奚弘恩下了馬,戚慕寒伸手拍到奚弘恩的肩頭:“小恩子,如果見到小殷,告訴她,戚某有幸,結識她這個朋友,可惜啊,戚某無福,攀不上她這個兄弟,我走了,你保重!”
奚弘恩沉默無語,戚慕寒的身份敗露,就不能在江湖中出現,除了回去,他已經別無選擇,只是回去,吉兇未卜,杜文淵這一招,果然夠狠夠絕。
旁邊的姜兆櫻也勉強站了起來:“戚慕寒,姜某看重你是個英雄,爲什麼非要甘心充當朝廷的走狗?現在大昭哀鴻遍野,怨聲載道,你是瞎子看不到?你是聾子聽不到?姜某方纔錯過了你,姜某道歉,你戚慕寒在我眼中還是一個響噹噹的漢子,大英雄要明辨是非,戚兄何不投靠我東盟?我們兄弟齊心,揭竿而起,殺昏君,誅佞臣,打出一片大好江山來?”
豆蔻也道:“就是嘛,如果戚大哥你不願意去東盟,可以到我們煙碭山,我們煙碭山上好多才貌雙全的姑娘,到時候戚大哥不但可以建功立業,還可以抱得美人歸。”
戚慕寒一笑,向著姜兆櫻和豆蔻抱了抱拳,然後對奚弘恩道:“小恩子,她是個好姑娘,流落草莽,明珠投暗,實在可惜……”
奚弘恩打斷他的話:“我明白,你放心。”
點點頭兒,戚慕寒道:“既然你明白,戚某也不多言。”
此時林羽觴已經牽了一匹馬過來,戚慕寒翻身上馬,林羽觴也跟著上馬,他們帶著這隊人馬順著路將軍飛跑的方向追去。
豆蔻嘆了口氣:“爲什麼要走嘛,姐姐常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難道當土匪會沒辱了他?”
聽了豆蔻的嘆息,姜兆櫻也跟著嘆氣,只有奚弘恩心裡很清楚,戚慕寒如此匆忙地把兵馬帶走,是怕路將軍會折返回來,或者向人救援,以杜文淵謹慎嚴密的爲人處事,絕對不會只派了路將軍一隊人馬前來,應該還有人接應纔對,戚慕寒帶著這隊人馬,就可以阻攔另一路人馬,爲奚弘恩帶走姜兆櫻他們爭取時間。
沒有解釋,奚弘恩覺得沒有什麼必要,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了豆丁:“按照這個地址,把他們兩個送過去,那裡有人接應你。”
豆丁接了過來:“小爺,這裡的事兒是完了,公爺哪裡……”
奚弘恩也不理他,翻身上馬:“辦事兒機靈點兒,被再讓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豆丁不情願地哦了一聲,心裡開始打鼓,爲奚弘恩惴惴不安。
奚弘恩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國公府,門前站了好多近衛,嚴陣以待。
一個近衛按著刀柄過來:“公爺有令,請小公爺下馬受綁,去軍中受審。”
如果是奚德業審問他,不需要到軍中去,在家中就可以了,看來奚德業是有了授意,才把他交給了辛雲路,辛雲路一向聽命於奚德業,到了軍營,再脫身可就難了,上次他大鬧軍營的舊賬還沒有算呢,他哪裡肯下馬束手被擒?
奚弘恩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讓開!”
說話間,他忽然刺出一槍,嚇得那個近衛閃到一旁,旁邊的近衛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奚弘恩會違抗奚德業的命令,誰不知道小公爺奚弘恩心狠手辣,那個真的敢上前找死,都讓開了一條道。
一帶馬,奚弘恩就要進府。
誰知道府門中衝出一匹馬來,馬上之人拿著一桿銀光閃閃的斷魂神飛亮銀槍,斷喝一聲:“奚弘恩,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