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尼斯各個街頭的交通都被截斷,同盟軍和警察在混亂的指揮系統之下來來往往。給行人無暇的猜疑。
“那麼,我們這就去做黎明前的突擊吧!”寇鋒拿起了裝甲戰鬥服的頭盔。
“香格里拉飯店是嗎?”
布魯姆中校從他記憶的街頭上拾起了幾塊鋪在路中的石子。上面記載著重要的情報。他滿懷勝算的表情笑了笑,然後集合了所有中隊長級軍官,授予戰術上的指示。
在帝國軍士兵全副武裝的環繞之下,此時的香格里拉飯店就好像是一個四周被海水所圍繞的巨大巖石。
帝國軍所擺出的陣勢,只要雷肯的一道命令,帝國軍的士兵便可以壓制同盟首都波尼斯所有的重要的街頭,並且宣告戒嚴令開始。
一旦同盟元首成了“叛軍集團”的俘虜,任何有關於尊重主權獨立的鬼話,就只有被扔到桶裡面的價值了。
對雷肯來說,現在他只要將整個事態變成一個既成事實就可以了。同盟就不去管它了,只要自己能夠在帝國本國還不知道事態的演變之前,將同盟首都完全予以壓制的話,那麼“同盟”這一個名詞,就只有在修正版的字典裡面才能夠找得到了。
面對於同盟政府來說,他們拼死也不讓帝國軍知道的事態,是一直到昨天半夜裡所發生的事情。
同樣在半夜以後,駐屯在波尼斯的帝國軍,爲了不讓已方得到這邊的情報,同樣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
因爲在飯店裡面的第十五層佈陣的雷普,正打算以波尼斯行星的地面部隊,也就是共是十六個連隊的兵力,把這裡所發生的事態給處理掉。
要是以這樣的兵力還不能夠把目前所燃燒起來的火災給撲滅的話,那麼高漲的火焰勢必會經由宇宙的深淵,映到帝國軍屯駐在達爾星系的梅茲的眼裡。
萬一事態真的演變到那種地步的話,那麼鎮壓波尼斯的功勞將歸梅茲所有,而雷肯將會因爲在事態處理方面的無能而遭到彈劾吧。
如果雷肯不能夠親自將阿泰兒等一夥人加以鎮壓,使同盟政府隸屬於帝國之下,並且因他的功績獲得相對的地位和權力的話,那麼從昨晚以來所發生的混亂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叛亂集團的人員,就算是以勇猛的“薔薇騎士”爲核心,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千人左右。
愚蠢的同盟政府沒有先掌握住他們的動向,就貿然要把阿泰兒秘密地處決掉,結果反而先被這些反叛者將了一軍,這種醜態真可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令人啼笑皆非。
不過事實上,雷肯本人也並沒有能夠完全掌握住他們的動態,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姜尚出賣給阿泰兒這一夥人了。
早上五點四十分,雷肯忽然感覺到他腳底下的地毯連著地面好像震動了一下,在震動之後,傳來了遲鈍的爆炸聲。
如果此時展現在窗外的不是都會景色的話,那麼他恐怕要產生自己的座艦被敵炮擊中的錯覺了。
就在他心裡面想說“這或許是地震吧”的時候,一名臉上血色稀疏的軍官闖進了辦公室,向他報告說底下第十四層樓已經被來路不明的武裝士兵給佔領了的消息。在這瞬間,雷肯周遭的景色似乎都失去了色彩,而他也只能驚愕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原來飯店的地底下有一條供通信線路專用的地下通道,寇鋒等人先穿過了這一條通道,再經由縱向聯絡飯店整棟建築物的電梯專用修補洞,以魔術師的姿態活生生地出現在第十四層樓上。
他們破壞了兩處電梯和三處樓梯,而在帝國軍全力防堵之下才倖免於難的東邊樓梯上,和帝國軍對峙。一名身上配戴著上校徽章的帝國軍官喊道:“放棄無謂的抵抗,否則就準備到血海里面去練習游泳吧!”
“這可就爲難了,我們又沒有帶泳裝。”
受到對方嘲弄之後,那名軍官的血壓急遽上升。“你們儘管去耐嘴皮子,投降吧!如果拒絕的話,我們就要開始攻擊了!”
“那麼就把你們最強的一面展示出來看看如何呢?”
“給我住口,簡直是大言不慚,你們這些下水道的鼠輩們!”
“你們纔是呢,要開戰之前自己先好好反省一下吧!聽對方說話的時候,要全部聽完以後纔出聲哪。”
這名帝國的上校原來張開的嘴巴好像被人用一隻無形的手給掩住了似地,發不出聲音來了。在他要發出驚呼聲之前,部下給他的報告,使他心中的疑惑進一步成爲事實。
“不行,不能夠使用槍炮火器。粒子氣體的濃度已經到達紅色警戒區了。”
上校因爲敵人的狡詐,氣得咬牙切齒。當場立即作了一個決斷,他將五個中隊的裝甲擲彈兵全部叫到飯店的內部,無論如何都必須使用肉搏佔打倒這些入侵者,然後救出孤立無援的高等事務官。
當樓梯底下有一大批穿著銀灰色戰鬥服的帝國軍士兵集結過來的時候,寇鋒仍然毫無懼色的透地他的鋼盔注視著底下的情況。
他所表現出來的無懼無畏已經超過了一般所謂豪膽的範圍了,當初他出生的時候,大概是將人類天生的恐懼心放在孃胎裡面忘記帶出來了也說不定。
連一向尊敬他的布魯姆都禁不住要這麼想,而看在那些不斷向這邊靠近過來的帝國軍士兵眼裡,只能將寇鋒的勇猛解釋作無神經的傲慢,但是全身卻也忍不住要感到一股灼熱。
當突擊命令被下達的時候,帝國軍將樓梯踩得如雷鳴一般地作響,迅速衝了上來,打先鋒的士兵手裡拿著的戰斧鑲有閃閃發亮的碳素水晶刀刃,向四周發出反射的光芒,對著寇鋒跳了上來。
這種悽慘的互相殘殺,在一些中了浪漫主義毒素的人形容下,有了一個叫做“紅色階梯瀑布”的名稱。
這一場殘殺當中,最初的血柱,從這名不幸的士兵的肉體上向外飛濺開來。寇鋒首先低下了自己的身體,讓對方的戰斧揮空,然後在接下來的那一瞬間,讓自己的戰斧斜斜地滑走,一刀就切斷了頭盔與戰鬥服之間的接縫處。
而在那一道接縫處的裡面有頸動脈,那名士兵的血一面飛濺開來,然後身體就倒地了。從樓梯下傳來的怒吼聲和憎惡聲隨著那名士兵的倒地而激烈起來。
“中將,您在陣頭指揮太危險了,請退回去吧。”
“不用作多餘的操心,我還打算要活到一百五十歲呢,還有一百一十五年哪,怎麼能夠死在這裡呢?”
“而且也還沒有女人呢,是不是。”
知道寇鋒在戰場以外的戰績也是極爲顯赫的布魯姆說著自己也不能肯定是不是開玩笑的話。寇鋒無法加以反駁,因爲他根本無暇反駁。另外一隊士兵已經踩著駭人的腳步聲衝上樓梯來了。
寇鋒以及布魯姆兩個人,將他們的身體放置在怒吼與慘叫、金屬聲音與衝擊聲、還有鮮血與火花交錯而構成的旋風當中。
只要他們的戰斧劃出一道弧形,那些受到致命傷的帝國軍士兵,便以在空中游泳的姿態,身上裹著鮮血的上衣,一個接一個地滾到階梯底下去了。
寇鋒當然不會作出同時間和好幾個敵人交戰的愚蠢行爲。他的四肢、五官和手上的戰斧,在中樞神經完美的控制下,每一次只在單方向設定一個敵人,然後在一番苛烈而短暫的斬擊比劃之後,就將對方推進無法再繼續戰鬥的深淵裡。
他敏捷地扭轉身體,巧妙地躲過帝國軍士兵躍向自己時所作的攻擊,然後戰斧一閃便擊中了對方的頸部。當身負致命傷的敵人滾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加害者就已經移動了好幾步,和其他新的敵人交戰去了。
當有一把戰斧揮起一陣旋風的時候,就有另外一把戰斧將旋風加以揮散。火花和炭素水晶的碎片在空中飛舞著,像噴泉一樣的鮮血飛濺到地面上和牆壁上,一片又一片地好像要快速完成一幅拼圖似地,因爲死亡而中止的痛苦,不停大量地製造出來。
寇鋒一開始的時候,還一面巧妙地避開四散噴灑的血濺到自已身上來,不過爲了要能夠有完美的防禦,也不得不放棄講究美學了。
銀灰色的裝甲服令人聯想到中古世紀騎士所穿的甲冑,不過此時已經佈滿了各種血型的鮮血。
在這一場悽慘的激戰之後,已經無法再繼續蒙受損傷的帝國軍,雖然是咬牙切齒,但也不得不像是雪崩似地退下階梯來,這時寇鋒拍了拍布魯姆的肩膀說道。
“虜獲雷肯的功勞就偏勞你了。趕緊帶十個人去吧!”
“不過,閣下。”
“立刻趕過去,砂漏裡面的砂粒,這時候比鑽石還要貴重。”
“知道了。”
當布魯姆率領十名左右的士兵消失了身影之後,帶領著剩下來二十名士兵的寇鋒,讓他那高大的身材出現在樓梯口要下去的地方,挑撥似地將他那用人血琢磨出來的戰斧在帝國軍士兵的面前揮了揮。
“怎麼啦,已經沒有人敢站在我寇鋒的面前了嗎?”
他大言不慚地放出這幾句話,因爲他必須要將帝國軍放置到怒氣與復仇心的池水當中,拖延他們往理性的那一岸游去,好爲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一名年輕的士兵,雖然有豐富的覺悟,但是卻缺乏經驗,禁不住寇鋒的挑釁,奮不顧身地衝上樓梯來。揮動戰斧的動作當中充滿了精力,但是看在寇鋒眼裡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戰斧猛力地互相撞擊,拼裂出激烈的火花。勝敗在一瞬之間就已經決定了,戰斧從這名年輕的士兵手中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像車輪似地不停打轉。
當對方的戰斧低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這名士兵感覺到寇鋒臉上所出現的是魔鬼一般的笑容。
“年輕人,有沒有愛人啊?”
“——”
“有沒有呢?”
“有、有 ̄ ̄”
“是嘛?那就別急著死嘛!”
被戰斧的斧柄擊中胸部的這名士兵,發出了短暫的叫聲,漂浮在半空中,然後身體就滾落到樓梯下面去了。
樓梯下面此時又再度傳來了怒吼的呻吟聲,不過要能夠使這股憤怒與戰鬥意志結合的話,得先跨過由人血所填出來的壕溝,而這一道壕溝太深太寬了。
就在寇鋒挖掘這一道壕溝的同時,布魯姆等人闖進了雷肯的辦公室內。當門一打開的時候,一道比較淺的人血壕溝又開始被鑿開了。
帝國軍雖然勇敢但是無益的抵抗,幾秒鐘之後就奏完了最後一個樂章。八具屍體接二連三地滾到地面上之後,就只剩下高等事務官一人了。
手槍的殺人光線從雷肯的右手迸裂開來,而且這種殺人光線並不是一閃而過,而是不停地連續快速發射,命中準確性非常地高,因爲他過去也曾經是一名戰士。
“薔薇騎士”連隊的隊員當中有一名,因爲太逼近發射處來不及閃避,被這連續發射的殺人光線擊中了頭盔的正中央,整個身體橫倒在地面上。
不過他的犧牲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代價的,布魯姆趁著雷肯連續發射的時候,繞到他的右邊側面,戰斧一揮便將手槍打落到地面上,然後用戰斧的斧柄往事務官的事巴猛力揮去。
“你殺吧!”
因爲下巴受到重擊而幾乎要站不住的雷肯,用雙手頂在桌面上,支持著自己身體免於倒下,從他流著鮮血的嘴裡,虛張聲勢地喊道。
“我們不殺你,你現在是俘虜了。”
“如果是一名下級士兵的話或許還情有可原,但我是堂堂一級*之軀,你想我會甘心地成爲一名不名譽的俘虜嗎?”
“請你無論如何要心甘情願。對於你的美學或矜持我沒有興趣,有興趣的是你的生命,你活著的身體對我們來說是必須的。”
布魯姆放出的這幾句話,除了無禮之外,好像還有其他什麼東西刺激了雷肯的思考力,事務官於是低聲地哼道。
“原來如此,你們是打算用我作人質去交換秦元帥嗎?”雷肯的這一番洞察雖然並不完全正確,不過布魯姆並沒有予以糾正。
“我想你要感激我們一下吧,竟然還能把你看成和阿泰兒具有相等價值的人。”
這一句話讓雷肯所受到的傷害究竟有多大,說話的人絕對沒有辦法想象到。雷肯整個臉連他嘴上的鬍子似乎都變白了,變白並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他所受到的屈辱。
“不要以爲我會因爲吝惜自己的生命就和你們妥協。”
“我們是沒這麼想啦,不過要妥協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屬下同僚們纔對。”
“ ̄ ̄你們應該就是所謂的‘薔薇騎士’吧?那麼原本應該就是帝國的人民,你們這麼做難道不會覺得有愧於祖國對你們的恩情嗎?”
布魯姆兩眼凝視著對方,不過並不是因爲對他這番話有所感動。
“我的祖父因爲是一個共和主義思想家,所以被帝國內務省抓了起來拷問,到最後我的祖父被殺了。如果我的祖父真的是一名共和主義者的話,那麼這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名譽之死吧!不過事實上,我的祖父也不過是一個單純愛發牢騷的人罷了。”
布魯姆咧著一邊的嘴角笑道。
“這就是帝國所賜給我們應該要感激的恩情哪。這種大恩我無以爲報,只好用復仇來加以回報了。唉,不要再說廢話了,現在的時間比綠寶石來得更珍貴哪,請閣下跟我們一起走吧!”
布魯姆中校用夾雜著盜用的口吻催促道。
而他用這種比喻事實上也是正確的。因爲原本在他們腳底下的那一層樓所演奏的肉搏戰狂想曲,此時已經可以在同一個水平位置上聽到了。寇鋒等人已經放棄了第十四層樓,不過還是一直不斷地斬殺敵兵。
三分鐘以後,全身沾滿血汗和復仇心的帝國軍衝進了雷肯的辦公室,不過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他們想拯救的人,以及他們所想要斬殺的人,此時都已經消失了身影。
如果寇鋒等人和來時走相同的路線的話,就應該沒有辦法那麼從容,但他們還是成功地脫離現場了。在那之後,大樓電梯的修補孔發生了爆炸,而唯一的追蹤的路線就在帝國軍的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