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兒神出鬼沒的騷擾給帝國軍帶來了很大的困擾,這個時候,帝國軍領袖們的眼光焦點都無法避免地投注在阿泰兒艦隊上,而不是同盟的首都或政府。
因爲當前情況下,阿泰兒的智謀和武力比同盟政府更對他們構成現實的威脅,當被侵略國的軍隊在沒有政府的情況下自立化時,征服者們的權力和權威便無以維持了。
“同盟軍的行動應該有一定的模式。”
說這句話的是年輕而富血氣及野心的穆傑中將。他認爲只要解析出其行動模式,就可以知道阿泰兒下次會在哪個根據地現身了。
“那個傢伙豈不是個笨蛋!”謝夫使用了太過率直的表現法。“照這個情形看來,如果要等到解開他的行動模式之謎,可能要花上好幾年,或者我們該等到同盟所有的補給基地都讓阿泰兒那個騙子給吃光了才能破解這個規律。”
“血祭騎士”的指揮官並不理會因憤怒和不平而漲紅了臉的穆傑,把眼光轉向林立等人。露出詢問和質詢的神色,畢竟林立和李麗倆人是衆人之中軍銜最高的將官。
“如果那個騙子像個發情的野貓一樣四處騷動的話,我們就別管他,直接攻入敵人的首都去好了!”謝夫說道。他的語調雖略嫌不上道,但意見卻不見得那麼不可取。
“然後我們又得再把大部分的軍隊撒回本國,這麼一來,毫髮無傷的阿泰兒就會從某個補給基地出發搶回首都,重建同盟,而要打倒他,我們必須再一次遠征。”
林立的語氣雖已有所壓抑,但是,似乎反而更刺激了謝夫。因此他出口不遜的道:“你怕那個騙子像羊怕狼一樣,你難道不怕後世人的恥笑?”
謝夫的說詞毒辣已極,然而林立卻不爲所動。他冷靜的回答道:“我所怕的不是阿泰兒一個人,而是我國和前線的距離。如果你不能瞭解到其中的重要性,那我也沒什麼好跟你說的了。”
謝夫聞此沉默了,因爲他能瞭解對方話中的含意。目前,帝國本土和金三角之間的通訊雖然大致能維持暢通,但是補給方面誰都不敢保證,而凌雲的陣營中絕對沒有認爲缺乏補給仍可以長期作戰的愚蠢的唯心主義者。
事情討論至此,衆人都沒有擬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因此他們都低頭陷入沉思之中,“僅僅一個人,就讓帝國的軍人陷入如此的窘境之中,阿泰兒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蘭斯特嘴角露出意思莫名的苦笑,心中不由的嘀咕道,他是跟隨凌雲時間最長的將官,自然清楚阿泰兒的才能,但是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沒有認爲其才能凌駕與主君之上,而如今看來自己的重新評估。
就在這時,凌雲的命令下達到了諸將集合之處。修貝特帶來的命令緩解了衆人心中的焦急之感。
年青的主君臨行錢告訴自己的參謀長,“召集所有的司令官!決定作戰計劃。”
領命的總參謀長修貝特雖然極想知道作戰的內容,但是,黑髮的年輕主君卻沒有進一步做詳細的說明,只是這樣補充說道:“不出一個月,阿泰兒的艦隊就會從宇宙中消失,這將是一件簡單的事。”
修貝特退下了,在他的記憶中,主君從未曾如此毫無根據地說出豪語。這讓不由的有點憂心,難道主君智謀隨著宇宙的收縮而縮小了嗎?
命令的及時到達也打斷了衆將官之間不愉快的談話,當他們寄予厚望的主君帶給他們可行的策略之時,也許就是他們的勝利之日,他們永遠相信著自己的主君。
將官們聚集的大廳,欠缺完美的裝飾。整個大廳猶如一個沒有任何設施的電影院,如果運輸船隊沒有被阿泰兒擊破,或許在建築和內部裝潢上會多花一些心思,但現在顯然不行。他們已經沒有那些物力和財力美化這些基礎設施。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其景緻,目前唯一稱得上優美的,只有站在講臺上的年輕霸主的容姿了,但是從其優美的嘴脣中說出來的語句卻極其辛辣。
“我問你們!我們爲什麼要越過宇宙深淵,進行這一萬數千光年的征服之旅?難道就是爲了成就阿泰兒之名嗎?身爲武人的你們的尊嚴都長了翅膀飛走了嗎?難道我們不遠千里來此只是爲了成就阿泰兒個人的威名嗎?”
將官們聽起這段話來當真如雷貫耳,裹著黑銀兩色華麗軍服的身體不自禁地挺硬了起來,尤其是“成就阿泰兒之名”的瓦列、奧古、雷肯三個將官更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壓住頭頂似的眼睛朝下不敢擡頭。
然而,片刻後瓦列毅然地擡起頭來,直視著年輕的主君。“下官破壞了閣下常勝不敗的聲譽,罪大難當,深感惶恐,但是,不,應該說就因爲這樣,下官才斗膽敢言,請閣下允許下官爭取勝利的戰績以償失職之過。”
“我等著看。不過,我自己本身也該出面了。”
凌雲的眼睛投向另一個司令官。“李麗!”
“在!”
“你率領艦隊朝魯提星域前進,攻下該地的敵人補給基地,同時控制周邊航路!”
李麗吞下了原本到了嘴邊的答覆,回望著凌雲,年輕的霸主低聲笑道:“你不懂嗎?這是假設狀態。其他的人也各自率領自己的艦隊離開我身邊。看到我孤立了,我相信阿泰兒就會從洞窟中跑出來,我們就張開網狙擊他。”
將官們交換著視線。“那麼,閣下是打算以自己做餌,只以直屬的艦隊對付阿泰兒的攻勢?”
蘭斯特以代表衆人之姿問道,他從年輕的主君的眼光中得到了答案,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那太危險了,請允許下官留在您身邊當前衛。閣下!”
凌雲微微一笑。“怎麼了,你是怕我不是阿泰兒的對手?”
“不,不是!……”
詞窮的蘭斯特答不出話來,林立向前踏出一步解救了同僚的窘境。“我們擔心的不是這一點,閣下!阿泰兒雖堪稱名將,但也不過是一介艦隊司令官,閣下大可不必親自出馬與其較量分出勝負。請您三思。”
年輕的霸主同樣拒絕了這個說法。“你的辯才果然是一絕,不過,根據情報,阿泰兒最近已晉升爲同盟的元帥,而我則是帝國的元帥,和他資格相當,這不算過分。”
“全宇宙沒有人能和閣下相提並論。”
穆傑熱烈地叫著,然而,他並沒有更具體的提案,所以凌雲也只是冷冷地點點頭而已。修貝特的義眼和李麗的妖瞳中,同時閃過冷冷的笑意,瞥了穆傑一眼。“奉承者”,這是他們共同的想法。
雖然年青的主君身邊不缺少奉承者,但其本人並沒有因爲這些讚美而迷失方向,不過當其的雄心不斷減少的時候,還能保持今天這樣的態度嗎?
見事已至此,料想年青的主君心意已決,林立淨了淨嗓子。“下官明白,既然閣下決定了,下官多說也無益了,但是,如果閣下能將您部分的想法告知下官們,我們也比較能安心。”
“我也想過這一點。我就來消除你們的不安吧!”
凌雲把目光投向守候在一角的少年艾密爾,命令他拿酒過來。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命令,不如以請求來形容來得貼切些,將官們不禁爲之一驚,也有人在這個時候才發現凌雲在旁邊的桌子上擺了一疊厚紙。
全身因緊張而顯得僵硬的艾密爾,拿來紅酒瓶和酒杯,在杯中倒滿了酒,恭恭敬敬地遞給凌雲,他沒有灑出半滴酒來,這或許讓那些將官們比少年本身更感到安心。
凌雲那雙如雕刻家投注了最高熱情及全部注意力所雕塑出來的手慢慢地翻轉過來,鮮紅色的液體便成了一道溼潤的光流,從酒杯中傾倒在紙上。
將官們的視線都集中在如同浸泡於血中的紙束上。他們的視線如此地專注和炙熱,以致不禁令人懷疑如果焦點完全吻合的話,紙束是不是會著起火來?
凌雲的手指頭捉起了一張紙,當他一張一張拿起染成酒紅色的紙時,林立和李麗的眼中開始有了理解的光彩,最後,當終於有酒滲不透的紙張出現在衆人眼前時,年輕的霸主環視四周。
“看到了吧?紙雖薄,但只要重疊幾十張,就可以將杯中的酒完全吸乾了。我打算以這種戰法對付阿泰兒的銳鋒。他的兵力絕對沒有辦法突破我所有的防禦陣形。”
凌雲的說法極爲抽象,不過,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將們都很清楚,他們瞭解到,年輕的主君創造了堪稱爲藝術的用兵法,並且將付諸行動。
“然後,當他的攻擊到達極限不得不停頓下來時,你們就率領艦隊回過頭將他包圍起來,殲滅其兵力,把他帶到我面前來,不管生死。我要讓自由行星同盟的主政者們看看他的下場,讓他們立下獻城的盟書。”
沒有人帶頭,但是,將官們都無言地一起對年輕的主君敬禮。他們又一次領教了他那無與倫比的戰爭天才。
比起大多數人的吃驚而已,李麗對凌雲的決定似乎早已經成竹在胸,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讓一旁的林立感覺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