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寇鋒等人遭遇到非法的跟蹤和拘捕的時候,阿泰兒任然被非法禁閉中,因此當被通知有人前來會面的時候,他剛好將那毫無氣氛的晚餐原封不動地自面前推開的時候。
大概是格林希爾吧,不過就在這個想法浮現的那一剎間,阿泰兒就放棄了這樣的期待。
因爲就算妻子提出會面申請的話,有關當局也會予以拒絕的,這不用想也知道。那麼大概就是那個男的吧,阿泰兒在心裡面猜測著,不過就算這樣的猜測是正確的,也是不會有任何喜悅產生的。
同盟評議會議長姜尚戴著沉痛表情的面具,出現在這個遭到逮捕的黑髮年輕元帥的面前。當門一打開,可以看到他的身後,跟隨著大概將近有一打左右的警衛士兵。
“在這樣的一個場合和你見面,真的是太令人惋惜了啊,秦元帥?!彪m然說話的聲音完全與他的表情相合,不過卻不是阿泰兒會爲之所有感動的對象。
“真的是惶恐之至,不過我並沒有邀請您過來啊。”
“確實是沒有,嗯,我可以坐下來嗎?”
“請便 ̄ ̄”比阿泰兒的姿態還要端正地,姜尚坐在另一邊面對面的沙發上,然後回答了阿泰兒無言的質疑。
“帝國事務官府那一方面主張說,你觸犯了反和平活動防止法,甚至危及到國家的存立。”
“真的是這麼想的嗎?議長也是這麼認爲嗎?”
“我不曉得,我希望能由你來否定這樣的一個想法?!?
“只要我否定,別人就會相信嗎?”阿泰兒一面這麼地回答,一面已經感覺到這一番對話不會有什麼成果了。而姜尚聞此的表情愈顯得深沉。
“以我個人來說,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不過,整個事態的處理,並不是憑藉個人感情或是個人的道德標準就可以的。而且整個國家的存立與安全,並不是你我之間一對一的關係所可以左右的 ̄ ̄”
阿泰兒聞此嘆了口氣。
“請等一下,議長,從以前一直到現在,所有的輿論都認爲您是一個有良心的政治家,而且從您過去幾次實際行動當中也都證明了這個說法。所以依照您的想法是認爲說,爲了國家整體的利益,而犧牲個人的人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此時姜尚的表情看起來讓人以爲他是一個呼吸器官有障礙的患者。
“我不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你難道不這麼認爲嗎?在所有人類的行爲當中,最崇高的就是自我犧牲。你到現在爲止,也確實爲國家做了不少的奉獻犧牲,如果你能夠將過去所做的犧牲奉獻持續下去做到最後的話,那麼後世對於你的評價也會相對地提高吧!”
聽了這些話,阿泰兒又想要說“等一下、等一下”了。對姜尚來說,確實是有他的苦惱和立場,不過對阿泰兒來說,多少應該也要有些主張自我的權利。
雖然仔細看起來,並不足以作爲公務員的典範,不過他所立下的功績總是在他所支領的薪水之上,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而且應該要繳納的稅金也一直都是按規矩繳納。
同時還不得不忍受部下戰死之後,其遺族指著自己叫罵是“殺人兇手”或者是被人丟石頭。
不過一個對阿泰兒下命令的人又有什麼立場來說教?如果要說的卑鄙一點或是毫無忌憚的話,他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姿勢。
“那麼,到底要我怎麼做纔好呢?”
阿泰兒所說的這句話,當然沒有要虛心討教的意思,而是他想要知道對方內心真正想說的話是什麼。
因爲姜尚所說的話太過於抽象化,在話裡有某些模糊的東西強烈地刺激了阿泰兒腦子裡的警戒信號。
“你年紀輕輕就擁有了名聲與地位。和強大的敵人作戰的時候,從沒有任何一次敗北的記錄,屢次挽救了國家的危機,使得民主主義能夠留存至今不至於遭到毀滅。後世的人對於你一定會極度稱頌?!?
阿泰兒凝視著對方的臉。他感覺到對方這一些過度流於形式的話有些不尋常,沒有辦法把它當作耳邊風聽過就算了。
難不成姜尚現在“正在念某人的墓誌銘”?或者姜尚現在並不是在對阿泰兒說話,而是在對“當代以及後代‘的人在作自我辯護。
阿泰兒的思考迴路急速地運作著。事實上,在他知性的果園中,已經有很多的果實已經結果了。
在那些果實當中,和寇鋒有著相同結論的已經成熟。他真的不願意去相信這樣的事情,不過事態的演變已經超越了他所能夠左右的階段。
自己真的甘於受到這樣的對待嗎?阿泰兒並不這麼認爲。雖然是不安定,這個狀況不也已經了五、六年了嗎?
自己一直默然地不當一回事,不過事態的發展卻好像是壓路機,正全速朝自己衝過來,而權力者的羞恥心卻完全沒有發揮煞車的效能。
“遵守法律的規定對公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當國家違反了自己所制定的法律,而企圖侵害個人權利的時候,如果公民還去盲從的話,那麼就是一項罪惡了。因爲當國家有犯罪或是謬誤行爲產生的時候,身爲民主國家的公民,得有對這樣的行爲提出異議、批判、抵抗的權利與義務?!?
過去阿泰兒曾對傑森說過這樣的話。他並不對所有的鬥爭抱持否定的態度。當受到不當的待遇,或者是權力者有不正當的行爲時,不宵會加以抵抗的人根本就是奴隸而不是公民。
連在已身正當的權利受到侵害的時候都不能站起來抵抗的人,當然更表示不可能爲他人的權利站起來奮鬥。
如果同盟政府以“任意處置同盟軍所擁有的艦艇與兵器”爲由來將阿泰兒訴諸於裁決的話,他或許會甘心接受這樣的裁決吧。因爲事實上,如果有觸犯的話,那麼被拘提到法庭上也是罪有應得的事情。但是阿泰兒現在的處境卻無法那麼達觀。
現在的他好像是要被謀殺了似的,被謀殺和蒙受不白之一樣是應該要反抗的。按照正當的程序來制定法律,然後依法來處決人,是政府的權力,但是謀殺這種行爲就不是正當權力所應該行使的範圍了。這種行爲本身正好證明了其背後動機的醜惡。
而更讓他感到無情的是,企圖對他施予這種不當待遇的,竟然就是他過去也曾爲之貢獻過一些心力、爲之苦戰沙場上的祖國政府。
這竟然是一個事實!到這裡,阿泰兒不禁趕忙搖搖頭,這根本是不合情理的想法,因爲無論其殺人動機爲何,被謀殺者理應是更值得同情的。
就算再退一百步、一萬步,就算政府有謀殺他的權利,阿泰兒都沒有要默默任其宰割的義務。
阿泰兒並不是那種對自己懷有強烈自我陶醉情懷的人,自然不會接受姜尚那種“墓誌銘”,認爲唯有完成自我犧牲纔對自我實現最有意義,因爲那根本就是有被虐待狂的人才會有的行爲。
透過這個不請自來的悲劇演員,阿泰兒在他的背後看到了妻子加那一對淡褐色的眼眸。
她是不可能任由阿泰兒被強行帶走、甚或是在這種不當的情況下毫無意義地死去而袖手旁觀的。
她爲了救出這個沒什麼積極性的丈夫,一定會竭盡所有的勇氣與思考能力,在她趕來之前,一定要多爭取一些時間。阿泰兒很專心地思考著,甚至連遭姜尚站起來表示要走了也一點都沒察覺到。
當姜尚政權開始的時候,就坐上統合作戰本部部長位子的陳可*,這一天一直到深夜還沒有回家,在辦公室裡等著部下傳回來的報告。
統合作戰本部的大樓因遭到帝國軍米達麥亞艦隊的飛彈攻擊,地面上的部分已經被夷爲平地,現在只剩下地下的幾間辦公室,繼續營運著日常的業務。
午夜過後一點十分,特遣隊指揮官賈夫上校的通信影像傳了回來。拘禁寇鋒、亞波羅兩名中將的任務失敗。
*忍不住露骨地表現出失望的神情,責問賈夫上校說道:“寇鋒中將是肉搏戰技的佼佼者,而亞波羅中將在這方面也是相當有心得的人,不過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兩個人,更何況我不是派給你兩個中隊的人力嗎?”
“對方不是兩個人。”賈夫上校以稍微有些粗暴而且陰鬱的口氣糾正上司所說的話。
“薔薇騎士連隊的士兵突然出現襲擊我方,他們才得以脫逃。現在第八高速公路上都是火燒車輛以及屍體,從您那兒也可以看得到——”
上校改變了一下上半身的姿勢,只見到像是一塊深藍色的畫布,火焰好像是橘紅色的顏料正在上面緩慢地流動,來來往往的人影正穿梭在其中。陳可的心好像作三級跳似地快要衝出來了。
“你是說薔薇騎士連隊全體的人掩護他們逃走,是嗎?”
賈夫上校用手掌一面揉著臉頰上被染成紫色的痣,好像在對他的上司說他已經盡力了。
“雖然巴利星域會戰之後,人員就沒有再補充,不過有一千名都是身手非凡的士兵啊?!?
陳可*聽到這裡,不禁要打一個哆嗦。沒有必要繼續聽他的解釋了。因爲他早聽說“薔薇騎士”連隊的戰鬥力可與普通一個師團相匹敵,這樣的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絕不是平白虛構出來的。
“閣下,要點起這場火災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不過滅火的準備是不是已經萬全了呢?”
賈夫上校好像是挖苦似地提出了這樣的問題,當他聽到了上司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就不得不覺悟到這場大火的延燒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
陳可*此刻的表情就好象有一堆壞蟲子正在蛀蝕他似地愁眉苦臉,他無力地呻吟道:“我不知道,你去問政府吧!”